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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延明白木強的意思,只要拿回了貨,金熊應(yīng)該不會再死咬著木強不放了。 “好?!鼻匮狱c頭。 “謝謝?!蹦緩娸p輕地說。 橋洞之外,又在下雪了,這紛揚的雪花,純白無瑕。 秦延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拍了拍木強的肩膀:“你走吧,保重?!?/br> 這五個字,是他本不該說的話,也是他現(xiàn)在唯一能說的話。 木強看著秦延,一時沒動。 兩人對視著,忽然,木強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淳樸又充滿了真情。 “秦隊,對不起。我知道,我犯了這樣的錯誤,讓你也很為難。如果今天讓你空手走了,你去穆偉那里沒法交代。按照圈里的規(guī)矩,我得把命給你,再不濟,也得砍下三根手指讓你帶回去。但是,我得留著命養(yǎng)瑩瑩,以后,我也做不了警察了,所以這雙手,我也得留下來干活賺錢。” 秦延蹙著眉。 木強又對他笑了一下:“兄弟對不住,我給不了你那么多,但我也得讓你有點交代……” 說著,木強忽然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把折疊的瑞士軍刀,“嘩”地甩開。 秦延看出他的用意,大喊一聲:“住手!” 可是來不及了,木強已經(jīng)砍下了自己的小拇指。 淋漓的鮮血在冰冷的雪夜里冒著熱氣,那一截斷指掉落在地上,彈到秦延的腳邊。 木強連聲悶哼也沒有,甚至,他的笑容還定格在臉上。 “秦隊,我走了,你保重?!?/br> ☆、第十五章 紅塵道場15 木強走了。 這個從來都是光明磊落昂首挺胸的緝毒英雄,最后卻是在黑暗里弓著腰走的。 他一定很疼,刀疤疼,心也疼。 秦延站在原地,又掏了一根煙點上,他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煙霧。裊裊的煙霧被風(fēng)吹散,但愁緒卻越來越濃。 腳邊的那截斷指,還在流著血,可是,它已經(jīng)沒有生命了。 很多往事,忽然在這一刻涌上秦延的心頭。 他想起那一年,他奉命去車站接完成任務(wù)歸隊的蔣昭。握手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蔣昭的手指少了三根,他很驚訝,可蔣昭只是笑了笑,說:“沒事,能活著回來就好了?!?/br> 后來,他才知道,原來蔣昭在臥底的時候,被同行的毒販誣陷私吞毒品,當(dāng)時販毒團(tuán)伙的老大雖然相信蔣昭,但是為了平息眾怒,還是一刀砍掉了他的三根手指。 那個圈子,是沒有道理可言,毒販只顧利益。 盡管遭遇了巨大的苦痛,但蔣昭還是忍了下來,最后,他順利完成了組織的任務(wù),回到了隊里。歸隊后的蔣昭,再也做不了緝毒臥底了,他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曲山市,成了一個整日處理雞零狗碎,協(xié)調(diào)鄰里矛盾的小警察。 曲山再遇那次的時候,蔣昭對秦延說,當(dāng)年那段刀口舔血的日子,他現(xiàn)在連回想都不太敢。 是啊,怎么敢? 人都是膽小的,他們也是人啊。 相較于許多犧牲在崗位上的緝毒警察來說,蔣昭無疑是幸福的。雖然他失去了三根手指,但是,他現(xiàn)在結(jié)婚生子,日子安逸,那么幸福。 真希望,木強也能如此…… “砰!” 一聲槍響,從不遠(yuǎn)處傳來。 秦延瞬時繃直了身子。 冷風(fēng)撲面,煙頭上的火星快速地?zé)蛩氖种浮?/br> “木強……”他輕輕地呢喃了一聲。 四周曠靜,沒有回響。 秦延的心被吊了起來,腦海里全是不好的預(yù)感,他丟下自己手里的煙,飛快地往木強離開的方向跑去。 小路結(jié)了冰,濕滑難走,秦延的每一步都像要失控了,可他依然地不停地奔走,尋找,直到看到木強的鮮血,染紅了白雪。 不遠(yuǎn)處,木強倒在茫茫雪原上,面對著蒼天,臨死,好像還在不甘地詢問:“為什么我付出了一切,卻連我最在乎的人都保護(hù)不了?” 為什么? 秦延止住了腳步。 雪花簌簌地落下來,帶著幾分溫柔的壯美。 世界沒有了溫度,連冷都感覺不到。 秦延攥緊了拳心,脖頸里青筋畢現(xiàn),卻怎么也發(fā)不出一聲嗚咽。 那是一口氣能吃下兩籠叉燒包的木強。 那是整日被大榮打趣卻不知道怎么還嘴的木強。 那是一生一世只笨拙地愛了一個女人的木強。 那是在戒毒所里說著“寧愿戰(zhàn)死疆場,也不愿腐朽在鐵窗里”的木強。 那是把手指砍下來要給他交代的木強。 …… 他是個警察,緝毒警察。 曾經(jīng)以血為誓,哪知如今要以命作抵。 秦延渾身顫抖著走向木強。 夜色蒼茫,雪更大了。 黑暗里,那個男人下跪的背影,像座無字豐碑。 -- 秦延一夜沒有回來,溫茗也一夜沒有睡著。 天亮之后,溫茗回到自己的房間,沖澡洗頭,換了身衣服。 她很想給秦延打個電話,問問他這一晚上去了哪里,可是,她沒有秦延的手機號碼。這兩天,他們雖然每天在一起,但是,她一直忘了問,他也沒有主動說。 真是的。 溫茗有點沮喪,覺得自己這個戀愛談得特別憋屈。 不過,也可能秦延壓根沒有覺得他們現(xiàn)在是在談戀愛,畢竟,兩年前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