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別墅在整個別墅區(qū)里是最大的一棟，一共三層樓，每層都有數(shù)個房間，地下還有私人影院和健身房。

    中央空調(diào)讓室內(nèi)的溫度常年控制在二十五六度上下，不冷不熱，舒適宜人。

    顧兮的房間在一樓一處很僻靜的地方，這兒落地窗正好對著陽光房里郁郁蔥蔥的小花園和一個人工水景池塘。

    每天從早晨開始陽光就很充沛，坐在床邊的小椅子上看書，非常安靜、愜意。

    顧兮知道自己是個借宿者，林家給她一處容身之地，她不想打擾林家一家子的生活。

    眼下正值寒假，她每天都在房間里默默學習，除了吃飯以及陪著林爺爺下會兒象棋之外，她幾乎不出房間。

    林家父母都是大忙人，她來了林家一個禮拜，只在第一天見到過林培明，而林母一直在巴黎做展，聽說要下個月才回來。

    常年住在這棟宅子里的，除了一些幫忙的傭人之外，就只有林老爺子和被禁足的林莜。

    第3章 印象

    林莜住在三樓，吃飯都讓傭人拿上去，平時跟顧兮幾乎見不著面。

    林莜窩在房間里打了兩天的賽博朋克2077，渴了想喝飲料，臥室冰箱里的喝完了，她晃晃蕩蕩到一樓廚房來，正好她媽要和她視頻。

    聽說你又跟你爹吵架了？還摔東西，把剛來家里的小朋友給弄傷了，你說你怎么這么不讓我省心呢？！誰家孩子有你這么能折騰的？

    林莜mama姓秦名怡，著名的先鋒派畫家，這會兒正在法國舉辦個人的巡回畫展。

    跟林莜視頻的時候她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參加一場酒會，身后都是觥籌交錯的外國人。

    秦怡正兇神惡煞地訓她，突然有個英俊的男人走到她身邊，跟她說了一句什么，她立即換上一張溫柔的笑臉，用法語跟對方輕柔細語，嫵媚動人。

    對方一走，秦怡溫柔的五官立即變回了林莜熟悉的兇神惡煞，繼續(xù)教育她：

    爺爺讓你禁足了吧，該！你就該在家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為！別成天吊兒郎當?shù)?，好好看看你自己的成績，一塌糊涂！?/br>
    林莜翻了個白眼，秦女士這兩副面孔無縫銜接啊，也不怕臉抽筋。

    她打斷秦怡的滔滔不絕：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去反省了。

    說著就把視頻給掛斷了。

    從冰箱里拿出可樂，呲地一聲打開拉環(huán)，林莜隱約聽見她爸的聲音從書房里傳出來。

    林培明正在書房跟他的生意伙伴打電話，爽朗的假笑有他獨特的節(jié)奏感。

    哎呀，老萬吶，咱們之間不用提那些事情，生意成與不成都在其次，我是欣賞你的為人，不管怎么說，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呵，老萬？

    前天不是還在罵這個姓萬的人心不足蛇吞象，早晚撐死？

    林莜在心里道，還能再假一點嗎？

    林莜在心里鄙夷，就要往樓上去的時候，聽見咔噠一聲，那個借宿在她家的人從臥室出來，往廚房的方向去，手里拿著水杯，大概是找水喝。

    顧兮從臥室出來，全程都沒有看其他地方，注意力一直集中手里的卷子上，似乎在檢查。

    她將水杯放在直飲水龍頭前接水的時候，嘴里念念有詞地驗算。

    大概是太過全神貫注，林莜從身后悄然靠近，她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喂。

    林莜突然開口，毫無防備的顧兮身子抖了一下，手里的卷子差點掉進水槽里。

    顧兮帶著驚恐的表情回眸，和林莜正面相對。

    顧兮來的那天林莜正在和她爸上演全武行，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人長什么模樣。

    這會兒近距離一瞧，瘦瘦的身板穿著收腰的裙子，小細腰感覺一捏就會碎似的，黑長直的頭發(fā)很柔順，在燈光下竟有些反光的效果。

    如白瓷一般無暇的臉上帶著些慌張的情緒，五官長得挺好，就是這一刻的表情有點好笑。

    林莜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

    林莜的長相屬于不笑的時候超兇，但一笑起來就很軟很甜。

    只不過現(xiàn)在在顧兮的眼里，眼前這人帶著故意嚇唬人的壞心眼。

    顧兮驚魂甫定，見是這位不好惹的林小姐，她將卷子拾起來，問林莜：您有什么事？

    想到顧兮來的第一天自己不小心誤傷了她，林莜心里多少有點過意不去，想要看看她傷得怎么樣了。

    可是顧兮齊劉海有點長了，正好蓋在眉上的傷口處。

    林莜挨過來，用手指將顧兮的劉海往上抬，連帶著她身上的沐浴的香味也一齊撲進顧兮的鼻子里。

    我看看，傷怎么樣了？

    其實這個舉動在女生之間很正常，但顧兮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回憶，將她心狠狠刺了一下，本能地轉(zhuǎn)了一下身子，肩膀?qū)⒘州氖纸o別開了。

    林莜：

    怎么好心沒好報？

    顧兮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tài)，她用側(cè)臉對著林莜，回答了她的問題：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

    哦，那就好。林莜看到顧兮手里的物理卷子，問：這什么？

    顧兮說：老師布置的假期作業(yè)。

    林莜奇怪地問道：我爺爺跟我說等寒假放完你就轉(zhuǎn)到我那學校了，這是你以前學校的老師布置給你的作業(yè)吧，這玩意還有必要寫？

    聽到她說的歪理，顧兮眉頭輕蹙，平聲道：作業(yè)是為自己做的。

    林莜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顧兮又說了一遍：作業(yè)是為自己做的，不是為了老師也不是為了任何人。

    林莜：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了！

    顧兮提起笑容，說：您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先回去了。

    林莜沒吭聲，她就走了。

    原本林莜還因為誤傷了顧兮有些負疚，經(jīng)過剛才的接觸，聽了她精彩的發(fā)言，什么內(nèi)疚，不存在的，只想為她鼓掌。

    這裝逼的水平和我老爹老媽如出一轍，她才是林家失散多年的親女兒吧？

    第4章 早餐

    在林家住了一段時間之后，顧兮稍稍適應(yīng)了在林家的生活。

    她一向起的都很早，趁早上記憶力最好的時候背完今天的英語單詞，就去幫林家傭人一起準備早飯。

    林老爺子發(fā)現(xiàn)早餐里有一道用黃瓜做的小菜，酸甜帶著一點兒辣味很是開胃，笑著問顧兮：

    小兮啊，這是不是你做的？

    顧兮說：我記得我爺爺說過，以前跟林爺爺一起在部隊的時候，最喜歡吃這個，正好有食材，就做了一些。

    林老爺子一聽她提起老顧和部隊的日子，一瞬間回憶的匣子打開，又開始滔滔不絕地感嘆當年。

    林培明路過，一邊看平板上的商業(yè)新聞，一邊說：小兮你是客人，這種事情交給阿姨來做就好了，早上多睡一會兒，你們這個年紀最是需要睡眠的時候。小兮啊，你有什么需要盡管跟叔叔說，把這里當自己家就行，不要拘束。

    林莜都沒下樓，站在樓梯上聽到她爸這番話，在心里冷笑嘲諷。

    一會兒說人家是客人，又讓人家當作自己家，自相矛盾。

    顧兮保持著微笑：林叔叔也不要跟我客氣，我也只是想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我早上本來就有早起背書的習慣，順便幫阿姨做一點小菜，只要爺爺喜歡吃，我就很開心了。

    聽到顧兮說早起背書，林培明忍不住跟林老爺子說：小兮這孩子真是懂事乖巧，要是莜莜能有小兮一半兒懂事，我啊就燒高香了。

    林培明說的每個字都落進了林莜的耳朵里。

    林莜翻了個白眼，心道：大的裝逼，小的做作，真絕了。

    完全沒胃口吃飯，轉(zhuǎn)身回房間再睡一輪。

    顧兮看到樓上一角林莜的背影，想起剛到林家那天飛過來的煙灰缸，眉間一陣刺痛。

    從昨晚的接觸來看，林家這位小姐怕是個刺兒頭，顧兮心道，盡量別去招惹她。等考上大學后，申請了獎學金再打工賺生活費，應(yīng)該能夠維持四年的大學生活。

    在來林家前，顧兮已經(jīng)想好未來的規(guī)劃。

    包括在林家花的每一筆錢都要記下來，將來好還給林家，她不想虧欠對她這么好的林家。

    見林莜又沒下來吃早飯，家里的阿姨給送了上來。

    小rou湯包、甜米漿還有顧兮做的小菜。

    林莜已經(jīng)喝掉一罐可樂了，正拿著switch打馬里奧。

    阿姨敲了門后進來，將早飯放好后說：莜莜啊，先來吃早飯啊，吃完再玩吧。

    哦。林莜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但手上沒停。

    小rou湯包的香氣一陣陣飄過來，林莜肚子一陣嘰里咕嚕，的確有點餓了，將switch撇到一旁，坐了起來，把有點凌亂的額前頭發(fā)揪起來一撮，夾在頭頂。

    坐到桌面，看著那碟顧兮做的小菜，黑黑的丑丑的，一股子窮酸相。

    這玩意兒能好吃嗎？

    林莜帶著嫌棄，但出于好奇還是嘗了一口，相當意外的是看著丑了吧唧的小菜，酸甜口感正合適，還很爽脆。

    居然挺好吃。

    林莜用小菜配著甜米漿吃了個精光，倒是將小rou湯包給剩下來了。

    林培明要出一趟遠門，臨走前，讓阿姨將林莜叫到書房里來。

    林莜知道她爸今天中午的飛機，為了減少相看兩厭的時間，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往書房去。

    慢吞吞地推開門，看到顧兮也在。

    第5章 遇見

    顧兮坐在小沙發(fā)上，看了林莜一眼，很快將目光轉(zhuǎn)開了。

    林莜不耐煩地坐在沙發(fā)上：叫我過來干嘛？

    林培明忍了忍，不想在顧兮的面前罵女兒，只同顧兮說：小兮啊，我昨天去瑞澤幫你辦轉(zhuǎn)學手續(xù)了，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績很好啊，而且一點都不偏科。我們家林莜之前學習成績也還可以，可能進了高中不太適應(yīng)，有點退步。你看你們馬上就要同校了，學習上的問題要是能幫我們林莜的，麻煩小兮你幫幫她。當然，得是在你空閑的時候，不能耽誤你自己的學習時間。

    顧兮乖巧點頭：好的，林叔叔，我一會兒整理一下我的筆記，先讓林莜看著，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們可以相互討論。

    林莜當場翻了個白眼，真是夠了。

    林培明瞪了她一眼，又開始罵她：你看看你像個什么樣子！沒大沒小的！有小兮這么好的榜樣在家里你還這個德性，要是別人早就偷著樂了！

    林莜冷笑道：這么喜歡顧兮啊，讓她當你女兒唄，省得我給你丟人現(xiàn)眼了。

    林培明趕著出門，沒時間跟她掰扯，走之前用手指隔空點了林莜好幾下，以示警告。

    林莜將頭一撇，嗤笑一聲：多余。

    林培明走了，顧兮跟這位刺兒頭一般的大小姐無話可說，起身也要離開。

    林莜站起來對著顧兮的后背說：我不管老林剛才說了什么，但我先跟你說明白了，你在我家愛住多久住多久，我懶得管。但是有一點，別來惹我，更別來煩我。我們就當不認識彼此，就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明白嗎？

    林莜討厭林培明拿她和別人作比較，更討厭林培明當著別人的面訓斥她。

    但林培明還這么做。

    在這些家長的眼里，小孩沒有尊嚴，可以任他們斥責。

    林莜多少有點兒遷怒顧兮。

    說完之后，林莜火撒了，見顧兮巴掌大的小臉上明亮的眼睛正看著自己，也覺得剛才說得有些過分了，不知道顧兮會怎么懟她。

    沒想到顧兮完全沒有要懟她的意思，反而粲然一笑，甜甜地說：好的。

    隨后就走了。

    林莜：

    顧兮巴不得離這位脾氣不好的林大小姐遠一些，她將今天上午的復(fù)習內(nèi)容完成后，簡單收拾了一番，穿上外套，背上書包準備出門去看望奶奶。

    林家的管家看顧兮要出門，便主動上前問她要不要用車。

    顧兮不想麻煩林家人，笑著搖頭：謝謝，不用了，我走走就到了。

    今天天氣還不錯，陽光普照沒有風，顧兮只穿了一件大衣并不覺得冷，拿著手機導(dǎo)航走了一公里才找到車站。

    坐上車轉(zhuǎn)了一趟，一個多小時之后她到了療養(yǎng)院。

    找到奶奶的時候，見護工正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奶奶，帶著她在院子里頭曬太陽。

    顧兮走過去，跟護工道：我來吧。

    說著接過輪椅，推著奶奶繼續(xù)在花園里散步，一面走一面跟她說自己在林家的生活。

    奶奶偶爾會回頭問她：你是誰？

    顧兮便會耐心地跟她說：我是你孫女小兮啊。

    奶奶根本不信，口齒不清地說：你不是，小兮還是個幼兒園的孩子。

    說著還抬手比了比高度。

    雖然奶奶并不能認出顧兮，但奶奶偶爾能應(yīng)她，她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要知道奶奶大多數(shù)的時候根本就不會開口。

    顧兮陪了奶奶大半天，從療養(yǎng)院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快傍晚了，中午飯沒怎么吃的顧兮正好肚子有些餓了，在回家之前坐車先去了一趟附近的商場，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順便去把她一直想買的學習資料買了。

    正直過年期間，商場人流不少，顧兮看了一眼基本餐廳都是爆滿，排隊拿號要等半小時以上。

    她不想浪費時間，轉(zhuǎn)頭去買了一桶冷鍋串串，抱著吃完。

    吃的時候，一旁的游戲廳不時傳出一陣尖叫的笑聲，顧兮被吵的頭疼，趕緊吃完將垃圾扔掉后直奔二層的書店去挑練習冊了。

    在書店一逛就是將近一個小時，等顧兮出來的時候懷里抱著幾十本的練習冊，還有兩本磚頭厚的英文書。

    她一出來就看到書店門口聚集著一群少男少女，穿著五顏六色熒光感極重的外套和羽絨服。

    少女們大多都光著腿，少男們也都穿著炒得格外火熱的潮鞋，正圍著商場新置備的AI機器人逗弄。

    嘰嘰喳喳的笑聲跟方才游戲廳里傳出來的聲音高度相似。

    其中有個女生將齊肩長的頭發(fā)染成了粉色，特別醒目。

    上身鐳射面帶航天小熊的羽絨服，下身大概是個短褲，大冬天光著的兩條又直又細長腿蹬著黑粉配色的老爹鞋，正背著一只不知道從哪個兒童樂園買來的巨大玩偶，正在問AI機器人五花八門的問題，AI差點兒被她問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