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守太監(jiān)府邸，客廳。

    張子安陰聲問道：“銀子呢，銀子現(xiàn)在哪里？”

    趙三泰苦著臉道：“公公，銀子都已經(jīng)拿去購置了田地，就算末將愿意變賣，可一時半會它也變不成銀子?。靠沙潜贝鬆I的亂軍卻不會等啊，軍中本來就有不少從流賊軍中投靠過來的士兵，這真要鬧起事來，后果將不堪設想啊。”

    張子安冷然道：“現(xiàn)在知道厲害了，早干嗎去了？”

    趙三泰低聲道：“末將擔心事情會越鬧越大，這伙亂軍見不著銀子，搞不好還會圍攻大同城啊，要真讓這伙亂軍進了大同城，那公公您，還有末將都脫不了干系呀。”

    “打?。　睆堊影碴幝曊f道，“趙三泰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事到臨頭你是不是想把禍水往咱家身上引？您是大同鎮(zhèn)的副總兵并代行總兵事，還有貪墨餉銀的也是你，脫不了干系的只能是您，這事跟咱家可沒什么關(guān)系，你別想著把咱家也拉下水?！?/br>
    趙三泰心中那個恨啊，他貪墨了五萬兩銀子是沒錯，可這事張子安他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說是兩人合謀的，因為其中的三萬兩讓他拿來孝敬張子安了，可事到臨頭，張子安這混蛋卻把責任推到了他一個人頭上。

    “末將哪敢有這個意思?！壁w三泰也不敢分辯，只得叫苦道，“公公，您還是趕緊說說這事該怎么辦吧，是籌銀子安撫還是調(diào)兵來鎮(zhèn)壓，您倒是給句明白話呀?！?/br>
    “調(diào)兵鎮(zhèn)壓？”張子安陰森森地說道，“趙三泰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上哪去調(diào)兵？你別跟咱家說讓從陜西調(diào)兵，你是不是尋思著這事得讓萬歲爺也知道，再讓萬歲爺從京師調(diào)京營來大同啊？”

    “這……”

    趙三泰打了個冷顫，沒話說了。

    這事要真驚動京師讓萬歲爺也知道了，那他趙三泰這個副總兵也算是當?shù)筋^了，弄不好腦袋都得搬家！看來這事還真不能調(diào)兵鎮(zhèn)壓，只能籌銀子安撫了，可一時間趙三泰是真籌集不了多少銀子。

    趙三泰苦著臉道：“可是，讓末將上哪籌銀子去？”

    張子安冷然說道：“趙三泰，咱家給你指條明路，這事你還得去求駙馬爺！”

    “王樸？”趙三泰作色道，“你讓我去求他？”

    “怎么，你趙三泰就求不得駙馬爺？”張子安道，“委屈你了還是辱沒你了？”

    趙三泰默然不語。

    張子安接著說道：“實話告訴你，現(xiàn)在連代王都拿不出多少銀子，只有駙馬爺或者說是王家才有大筆的現(xiàn)銀，再說駙馬爺是剛剛卸任的大同鎮(zhèn)總兵，在嘩變將士心中還有威信，你要想安撫嘩變的將士，就只能去求他?！?/br>
    趙三泰道：“可白天在怡紅院，末將剛和駙馬爺鬧了場不愉快，你說這時候我去找他，他肯見我嗎？”

    “說的倒也在理?！睆堊影颤c了點頭，沒好氣道，“看來這事還得咱家出面?！?/br>
    趙三泰如釋重負道：“有勞公公?！?/br>
    張子安冷森森地掠了趙三泰一眼，陰聲說道：“瞧瞧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還要讓咱家出面給你擦屁股?！?/br>
    ■■■

    王家大院，王樸暖閣。

    甄有才自信滿滿地說道：“如果小人所料不差，張子安這會也差不多該到了?！?/br>
    “三爺?！闭缬胁旁捯舴铰洌w外就響起了柱子的聲音，“張公公過府來訪，說是要有事求見。”

    王樸和甄有才相視一笑，朗聲道：“柱子，有請張公公?！?/br>
    張子安在客廳里并沒有等太久，王樸很快就來了，張子安起身抱拳道：“駙馬爺，真是不好意思，這大冷的天又是大半夜的卻還來打擾您的清夢?！?/br>
    “公公這是哪里的話?！蓖鯓阄⑿γC手道，“請坐?！?/br>
    等張子安落了座，王樸又向柱子道：“柱子，還不快去給張公公砌一壺好茶來？”

    “哎。”

    柱子應了一聲，趕緊準備茶水去了。

    張子安這才說道：“駙馬爺，出大事了。”

    王樸道：“哦，出啥大事了？”

    張子安便把邊軍將士鬧餉嘩變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至于趙三泰貪墨內(nèi)帑餉銀的關(guān)節(jié)自然是略去了，完了才擺出痛心疾首之色，跺腳說道：“趙三泰那個沒用的東西，平時拿自己當個人看，可真到了節(jié)骨眼上，卻成了扶不上墻的爛泥巴，駙馬爺您在大同可是當了三年的總兵，大營里的邊軍將士都是您的老部下了，現(xiàn)在只有您出面才能鎮(zhèn)得住他們哪?！?/br>
    恰好柱子端了茶水上來，王樸裝作沒聽見，對張子安說道：“張公公請喝茶，這可是從杭州販來的極品雨前龍井?！?/br>
    張子安急道：“哎喲我的駙馬爺，也許等不到天亮，嘩變的將士就要圍堵大同城了，咱家哪還有心思喝茶呀？”

    “張公公?！蓖鯓戕虏璞K，肅然道，“雖說在下還在百日守喪期內(nèi)，按律是不得過問地方軍務的，不過張公公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安撫嘩變的將士在下是義不容辭，可是邊軍嘩變皆因欠餉而起，要是朝廷或者地方藩庫不能把拖欠的軍餉補足，這事怕是收不了場啊?！?/br>
    “唉?！睆堊影矅@了口氣，說道，“這也是咱家要求駙馬爺?shù)牧硪患?。?/br>
    王樸愕然道：“公公您不會是要借銀子吧？”

    張子安說道：“正是要借銀子，現(xiàn)在大同城內(nèi)也只有駙馬爺你能拿出大筆的現(xiàn)銀了。”

    王樸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兩聲，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也只有張子安這種恬不知恥的老閹貨才說得出來！

    大同城內(nèi)可不只他王樸手里有現(xiàn)銀，富得流油的代王爺，還有貪得無厭的趙三泰先不去說他，單是張子安這老閹貨，昨天上午王樸就往他那里送了足足五萬兩雪花銀，難不成這筆銀子憑空蒸發(fā)了？

    這個時代壓根就沒有匯兌天下的山西票號，各地的錢莊才剛剛出現(xiàn)，規(guī)模都很小，只經(jīng)營銀子兌換銅錢的小額業(yè)務，連銀票都還沒有出現(xiàn)，大筆的銀子自然也換不成能夠隨身攜帶的銀票，張子安這老閹貨捂著大筆銀子，無非是想留著購置田地產(chǎn)業(yè)，正好王家在甩賣產(chǎn)業(yè)，這五萬兩送出去的雪花銀轉(zhuǎn)眼又會回到王家的銀庫里。

    至于老閹貨購置的土地產(chǎn)業(yè)，只等流賊大軍一到頃刻間就將化為烏有。

    王樸心念電轉(zhuǎn)，嘴上卻說道：“張公公，在下的確從遼東擄回了一批財物，也在京師全部兌換成了現(xiàn)銀，萬歲爺體恤下情沒有把這筆銀子充沒國庫，在下沒必要也不想隱瞞公公，這筆銀子總共是一百二十五萬余兩?！?/br>
    聽到如此巨額的數(shù)目，張子安的眼神霎時亮了起來。

    王樸接著說道：“不過，僅僅只是打點京師官員就花去了五十萬兩之巨，其余七十五萬兩在下全部運回了大同，六十萬兩已經(jīng)發(fā)了出征遼東將士的軍餉和撫恤金，五萬兩用于給家父治喪以及尋常家用，眼下庫房里已經(jīng)只剩一萬余兩銀子了?！?/br>
    還有一筆將近八萬兩銀子的去向王樸沒說，也沒必要說了，因為這筆銀子根本就是用來打點張子安和三家兵器作坊的管事太監(jiān)了。

    王樸道：“張公公，不是在下不愿幫您，實在是拿不出更多的現(xiàn)銀了?！?/br>
    張子安拉下了老臉，陰惻惻地問道：“駙馬爺就不能想想別的法子了嗎？”

    王樸沒有吭聲，甄有才的聲音卻從屏風后面?zhèn)髁顺鰜恚骸稗k法當然有，銀子也有，就看公公您敢不敢去取了?！?/br>
    接下來，就該甄有才出場了。

    ……

    ps：上午去忙點事，更新晚了，今天兩章就一起發(f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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