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遲疑片刻，道：“在——在觀世音菩薩跟前。”

    這是至真露出來的第五個破綻。

    三號上午，歐陽平一行還押著至真去了大雄寶殿。

    至真所指的地方就在香客們磕頭用的蒲墊下面——具體位置在中間蒲墊的下方——蒲墊一共有三個。

    歐陽平挪開蒲墊，正方形的地磚和周圍的地磚沒有任何不同。

    在觀音菩薩和蒲墊之間，有一個香案，香案距離蒲墊只有三四十公分的樣子，香案的高度有七八十公分。郭老蹲下身體朝香案底下看了看，木板是原始的顏色，站起身，香案能看到的地方，都有絳紫色的油漆。燃燒物和香案這么近，香案的底部竟然沒有一點火焰燒烤的痕跡。這不是怪事嗎？

    “至真，你為什么要選擇在這里燒鋪蓋和衣服呢？”

    “后門一關，這里最隱秘。”

    在距離香案兩米左右的地方就是大雄寶殿的后大門。大門對面的臺階上就是方丈院的大門。

    歐陽平和郭老對視了一下：至真沒有說實話，這應該是至真的死xue。

    郭老已經(jīng)能夠確定：“12，26”兇殺案的兇手絕不是至真一個人。

    “至真沒有跟我們說實話，高德順的鋪蓋和衣服另有去處?！边@就是郭老的結論。

    “是?。∷[瞞了很多事實——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實。”歐陽平和郭老的結論是一致的。

    小曹和李文化對歐陽平和郭老的結論有些疑惑。

    三號晚上，吃過晚飯的時候，李文化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郭老沒有直接回答李文化的問題：“歐陽，吃過晚飯以后，我們再去一趟泰山禪院。小李，你找一個瓶子?！?/br>
    “行，我們還要找清水師傅好好談一談?！睔W陽平心領神會。

    “郭老，要瓶子干什么？”李文化一臉疑惑。

    “待會兒打一瓶煤油?！?/br>
    “打一瓶煤油？”小曹也有點疑惑不解。

    “你們不是要答案嗎？過一會，你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歐陽平，街上有賣煤油的嗎？”

    “有，過了蔡家橋，北街上就有一家合作社。”

    吃過晚飯以后，李文化向食堂的師傅要了一個酒瓶。

    一行人路過油坊巷的時候，向西走了一百多米，這里果然有一個合作社——東方紅合作社，門口放著兩個大油桶。李文化打了一斤煤油。

    進入山門，一行人直奔東禪院，伙房里面亮著燈。

    伙房的門虛掩著。

    歐陽平推開門，清水師傅正在吃晚飯，他手上端著一個木碗，嘴沿著碗邊，小心翼翼地喝著玉米糊，桌子上放著一個小木碗，木碗里面有一點切好的腌菜——是青菜腌制的。

    清水師傅的背影映在墻上，顯得非常孤獨。偌大一個寺院，不知道清水師傅如何打發(fā)今后的日子。

    看到有人推門而入，清水師傅放下木碗，站起身。

    “是歐陽科長??！”

    “清水師傅，今天晚上怎么沒有干的??！”

    “牙不好，稀飯喝得順溜些。你們真辛苦，這么晚了，還出來辦案子。走，到禪房去談，這里連坐的地方都沒有?！?/br>
    “不著急，等您吃完了再說?！?/br>
    “吃飯什么時候都可以。走?！鼻逅畮煾涤靡滦淠艘幌伦齑剑淖齑缴险沉艘稽c玉米糊。

    “清水師傅，寺院里面有不用的舊棉花胎嗎？”歐陽平扶了清水師傅一把，因為他大概是坐的太久了，走路有些不穩(wěn)。

    “有?。《嘀?？我去拿鑰匙，你們在這里面等著。”清水師傅指著東5號禪房道。

    一分鐘不到，清水師傅拿著一串鑰匙來了，他打開東5號禪房的門。

    清水師傅拽開電燈，禪房里面有四張床，每張床上都放著幾摞舊被胎，墻邊放著好幾個老鼠夾。

    “所有禪房的被褥。墊胎都集中在這里了，老鼠太多，經(jīng)不住他們折騰啊！拿吧！要多少拿多少?！?/br>
    “郭老只拿了一床，而且是一床最舊最破的?！?/br>
    水隊長接過被胎，抱在懷里。

    六個人來到大雄寶殿，清水師傅從一個角落里面摸出一根蠟燭，李文化掏出打火機，將蠟燭點著了。

    大家跟在郭老的后面來到了觀音菩薩前。

    “水隊長，把被胎放在香案前，小李，你把煤油倒在被胎上?！?/br>
    水隊長將被胎放在香案前四五十公分的地方，李文化擰開酒瓶蓋，將煤油均勻地灑在被胎上。

    郭老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煙，里面還有四只煙，郭老發(fā)給李文化和水隊長一人一支，將一只煙插在棉帽沿上，用打火機將煙盒點著了，扔到被胎上。

    頓時，被胎燒了起來?；鹪絹碓酱?，一分鐘以后，火焰達到一米多高，火舌已經(jīng)觸碰到了香案。一時還沒有充分燃燒的被胎冒出了滾滾濃煙。

    大家迅速退后好幾步。

    被胎燃燒了二十分鐘左右的樣子，最后只剩下一推灰燼和些微的煙絲。

    等煙絲完全消散之后，郭老從觀音菩薩的披風上拽下一塊破爛不堪的下擺，將地磚上的灰燼掃開。

    大家都看見了，燃燒過的地方和沒有燃燒過的地方，顏色一淺一深，非常明顯。燃燒過的地方呈灰白色，沒有燃燒過的地方呈黑色。

    歐陽平將香案掀了個底朝天。

    大家都看見了，香案的底下被煙熏黑了一大塊，與火焰親密接觸的地方已經(jīng)烤焦了。

    李文化和小曹恍然大悟。

    至真撒了彌天大謊。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這里要強調一下，第一百二十一章的內容是提前介紹的。介紹完畢之后，我們還是要回到原來的話題上來的。

    審訊扔在繼續(xù)。

    至真又是如何轉移舍利塔中高德順的尸體的呢？

    讓我們繼續(xù)往下看。

    筆者也想用敘述、或者概括的方式來介紹這方面的內容，但至真所交代的情況，有多少內容是和事實相符的呢，歐陽平和郭老不敢肯定，筆者就更無法肯定了，所以，筆者只有將審訊的內容如實反映出來，請諸位看客耐著性子往下看，一波三折的故事情節(jié)，不是使大家所希望的嗎？

    暫停聒噪，言歸正傳。

    “至真，你把轉移尸體的過程詳細交代一下吧！”

    “越詳細越好，不要漏掉任何一個細節(jié)?！惫涎a充道。

    至真舔了舔下嘴唇，他很少添上嘴唇，因為三顆大門牙太過張揚跋扈，要想添上嘴唇，舌頭得繞些路、費點力氣。三顆門牙和嘴里面的其它牙齒相比，白了許多，大概是很少受到口腔的污染，又能呼吸到既干凈，又新鮮的空氣的緣故吧！

    至真愣了一會，才開始回答歐陽平的問題：“從哪里開始說呢？我腦子里面比較亂?！?/br>
    這應該是一句實話，同志們押著至真指認焚燒鋪蓋和衣服現(xiàn)場的時候，他可能從郭老的眼神和舉動中感覺到了一點什么。腦子比較亂，這就對了，自己不能再信口開河了，有些話，得想好了再說??！

    “就從清水師傅發(fā)現(xiàn)舍利塔里面的無頭尸開始說?！?/br>
    “快吃晚飯的時候，雨小了許多，清水師傅要到塔林去看看，因為，十幾個造反派最后去了塔林。我就跟著清水師傅去了。到塔林一看，中間三座舍利塔的塔蓋、塔頂和塔冠被掀到了地上。中間一座最大的就是我藏匿尸體的舍利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