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步，阿步！他人呢？”馮慧猛然睜大雙眼，大口地喘著氣，她費力地左右張望。

    “阿步去請大夫，就來了?！?/br>
    順著聲音，馮慧轉(zhuǎn)頭。目光定焦在莫希臉上，她抬手，緩緩上移。莫希忙接住她的手，牢牢握住。

    “哎呀！”纖細的手微用力，馮慧想將她抓緊，卻正觸上莫希只剩一半的食指。

    “你，受傷了？”吃勁地仰起頭，馮慧想看清她傷到哪里。

    “沒有，是腿麻了，站不起來。”莫希怕她瞧見手上的傷，將左手縮回去，搪塞了個半真半假的理由。

    “沒事就好。我求你，咳……求你件事，莫希。”

    “你先別說話！”

    “求你?！瘪T慧搖搖頭，“求你幫我照顧阿步。我恐怕……我不放心他?！?/br>
    “你不會有事的！小慧，你聽著，我找到你jiejie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她！”

    “jiejie？”眼神開始渙散，馮慧唇邊溢出一絲滿足的笑，“我看到她了。爹！娘！別走，等等我！”她向前面空無一人的街，伸出了手。

    “小慧！小慧！”莫希將手放在她眼前晃著。

    “阿步呢，阿步不見了！”直挺起身，她慌張地搜尋著。

    “他一會兒就回來?！?/br>
    “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阿步，拜托你……”

    “你撐著，大夫來了你就會沒事的。”

    “求你，要替我，咳……照顧阿步……”

    “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好好好照顧阿步，好好照顧你！我會……”

    話還沒有說完，一直被緊緊抓著的衣角，松、了！

    “小慧，小慧！”淚滾落，打濕衣襟，“你快醒醒??！你看著我，我不許你睡！”

    懷中的人心滿意足地合上眼，似乎真的是睡著了，然卻永遠再睡來！

    “王妃，她已經(jīng)，去了！”

    “你胡說！好沒事，她只是累了！快，我們?nèi)创蠓?！她……”霍然起身，莫希一陣目眩，眼前一黑，向后仰去?/br>
    “王妃！”林越眼疾手快，搶在落地前接住她。

    血滴落在青冷的石板路上，林越才注意到那血竟來自她的左手！快速在她左腕上一點，止住流血。林越毫不遲疑地抱起她，深深凝一眼地上已沒了呼吸的女子。他身形閃動，躍過數(shù)座樓舍，直奔京中最好的醫(yī)館——濟世堂。

    “大夫，快點，我jiejie他們就在前面，麻煩你，再快點兒！”馮步焦灼萬分，回頭催促，步下卻沒有慢下半分。

    “哎喲喲，你慢些，再慢些。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被你拖得散了架！”胡老大夫幾乎是被阿步連拉帶扯地拖過來的。

    突然走在前面的少年頓住了，胡大夫沒剎住腳，結(jié)實地撞在了阿步身上：“哎喲！我說這會兒，你怎么又停住……”

    正打算責罵，胡大夫的目光，隨著他的牢牢定格在地上躺著的人身上。

    纖弱的女子，臉上似乎還掛著一絲笑，已流盡血而顯得更加蒼白的臉上還留有一滴晶瑩的淚滴。這樣一張安靜秀美的臉龐，與腹下兩個凝結(jié)的血洞比照鮮明。此時，胡大夫竟忘了醫(yī)者的本能，若不是被阿步那一聲凄厲的哀號聲驚醒，他還陷在這深沉的震懼中，無法自拔。

    “姐！jiejie！”馮步拼命地搖著，地上的女子全身冰涼僵硬：“阿步已經(jīng)把大夫找來了，你醒醒啊！醒來啊，jiejie，快醒來啊……”他大聲哭喊著，聲音漸漸變得沙啞。

    他突然明白了，雖然自己找來了大夫，可jiejie已經(jīng)永遠也不會醒來過。地上的這具尸體，哪還有一絲溫度。叫她如何回應(yīng)，她心愛的弟弟？

    馮步提袖，一邊抹著淚，一邊淚又繼續(xù)流下。馮步怔怔地盯著jiejie，腦中閃過一個人。莫希哥哥呢？他為什么不在，為什么只有jiejie孤零零一個人？他去哪里了，不是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嗎？為什么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見了？

    他最敬愛最依賴的莫希哥哥，不見了！明明是他，讓自己去找大夫，可這會兒，他怎么丟下jiejie一個人走掉呢？

    是……逃走了嗎，在最危險的時候，丟下jiejie逃走了嗎？

    “孩子，別太傷心，你jiejie她已經(jīng)……走了?！焙蠓蜥t(yī)人無數(shù)，在他眼前痛苦死去的病患自然不少。然他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感到惋惜痛心，如此秀氣的姑娘，死后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他讀懂了這笑中有滿足，也有憒憾。她為何會滿足，又何來憒憾？只怕旁人無從知曉。

    “不會的，jiejie怎么會留下我一個人！大夫，你一定會醫(yī)好我姐的，對不對？你一定會的！”見大夫未動，阿步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喊：“你是大夫?。≈挥心隳茚t(yī)好我jiejie！”

    “孩子，別哭，聽話，把你jiejie背回去，請人葬了吧。別讓她一直躺在地上……”胡大夫也不忍再說下去。

    “不，我姐沒事，她不會丟下我！”

    空寂無人的街道上，馮步抱著jiejie已冷卻的尸身，足足等了整整三個時辰。他的莫希哥，并沒有出現(xiàn)。

    絕望如海水一般，頃刻席卷了他的心。

    馮步愣忡地抱緊懷中的人，喃喃低語：“楊莫希，是你害死jiejie了，是你……是你害死了我jiejie，是你害死了我jiejie?。?！”

    為什么要逃走？為什么要見死不救？原來，馮步是個徹徹底底的大傻瓜，竟然把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人當英雄，當偶像來崇拜？！

    楊莫希，你把jiejie還給我，還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