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清宮內(nèi)苑廂房，珠簾半卷。

    “婉兒來，坐這兒，讓哀家好好看看。”太后楊淑艷雙眸含笑秀，四十多歲，皮膚卻保養(yǎng)得白皙細膩，“小芷然呢？”

    “回太后，已經(jīng)睡下了?！蹦９郧傻厥┒Y。

    “婉兒，這里沒外人，不必多禮，哀家更喜歡聽你叫姑姑?！睏钍缙G溫柔地拉著莫希的手，示意她坐在身旁。

    迎上憐愛的目光，莫希猶疑啟口：“姑，姑?！?/br>
    以前的楊婉兒常出入慈清宮，甚得太后喜愛。府內(nèi)有楊梟天慣，宮中有太后寵，自小便被呵護，嬌養(yǎng)至此，她脾氣壞也情有可原。

    “從你出嫁至今，可有好些日頭沒來哀家這兒。你與寧兒可好？”楊婉兒在王府的生活，她豈會不知？

    莫希沒料到她會問及蕭啟煊，微怔，隨即笑道：“當然，不錯?！毕胫@幾個字似乎沒什么說服力，又補充道：“現(xiàn)在有了蕭芷然，他待我更好?！?/br>
    聞言，楊淑艷滿意地點頭：“你對他的好，其實他都都明白。寧兒從小便是這冷淡性子，像極了他娘。”

    “她娘？”好奇地湊近，莫希眼神中寫滿不可置信。難道他不是您親生的？

    “他娘，與哀家，還有花，另一女子，三人相交甚好。只是十六年前，她們都離開了。本來哀家可以阻止那事的發(fā)生，卻因為一己之私，害苦了她們?！睏钍缙G似乎很痛苦，緩緩閉上眼睛，右手輕撫上左腕，一股冰涼的觸感隨著指尖直入心中，鎮(zhèn)得心寒冷澈涼。

    她娘是誰，那事又是什么事？

    莫希感覺到她的異樣，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水眸輕轉，想著補救，正瞟見太后左腕上的串珠。淡淡的綠色，如流動的碧潭清泉，煞是惹人順口贊道：“姑姑手上的珠子，真好看！”

    垂眸，楊淑艷輕嘆道：“這是先帝成親之日所送，南遲貢品。這串是，淡碧瑪瑙水晶珠?！闭f著，臉上露出淡淡哀愁。

    “南遲？能產(chǎn)出這樣好看東西，真想去看看。”沒注意到她的黯然，莫希反起了玩心。

    “婉兒?！碧笳J真地看著她，猶豫半晌啟唇：“若是姑姑有事瞞你，你可會怨？”

    “當然不會。姑姑不想讓婉兒知道，自有您的道理，我怎么會怨呢？”

    若是關于你娘，那個與夏昭大將軍楊梟天，相愛相許的南遲公主——多伊格蘭呢？

    想著臉上浮起一絲愧疚之色：“當年因為哀家一己之私，做了錯的決定，害了一幫人。我……”對上這張與格蘭相似的臉，楊淑艷竟失口，她及時噤聲，沒再說下去。

    莫希自然沒有心中叫苦，自己又多事。腦子飛轉，開口勸道：“姑姑說的已是往事，‘悟已往者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就算再悔恨，也是惘然。姑姑，何不放下心中的包袱，珍惜還在您身邊的每一個人呢？”

    “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楊淑艷恍惚了神情，喃喃重復。

    片刻，握住莫希的手一緊，她欣慰笑道：“這么多年，哀家的心從未這般輕松。婉兒，你長大了。”格蘭在天有靈也該安息。

    請原諒我對婉兒的寵慣縱容，不僅是長輩的喜愛，更含著對格蘭的愧疚。

    靜默，兩人，各存心思。

    楊淑艷再次開口：“婉兒，聽說寧兒的侍妾，你又給趕出了府。”

    “??？”什么侍妾？

    “已為人母，你怎能再如此沖動?！睏钍缙G擺出長輩的威嚴，“寧兒畢竟是王爺，日后若再娶，最多不過是側室。你是他的正妃，豈可沒有容人之量？”

    “姑姑的意思？”不會是蕭啟煊打算娶小老婆，又怕小三兒再次被趕，就找太后來當說客吧？

    嗯，有點不爽了。

    “咕，咕……”某人的肚子，不適時地叫了起來。

    慈愛地摸摸她的頭，楊淑艷笑道：“你看，哀家到底上了年齡，光顧著與你談天，竟連早膳都忘了傳，明心！”

    慈清宮西苑內(nèi)，傳來陣陣笑語。雖已深冬，這滿苑的綠樹紅花卻給人早春的錯覺。

    假山旁，百年老松下立著的絳雪亭，紅瓦灰青磚，古木欄柱上雕刻著鳳舞鸞飛。此時圍坐于亭內(nèi)，閑聊的幾位貌美女子，更為這素雅質樸的亭榭增了幾分生動之氣。

    “太后，您說婉兒該罰不該？”冷霄星眸含笑，調(diào)皮地加了一句，“這次可得換個新花樣，每次受罰她都彈曲，大家說要不要再聽婉兒的琴？”

    “也是，適才月兒可沒再跳舞?！比菸趸屎簏c點頭，贊同冷霄的提議。

    “嗯，是該換換了。”

    宮中女子沒有太多的樂趣可尋，為了防止大家在慈清宮悶得慌，這幾日莫希便教了她們好幾個小游戲。

    結果在人人都會了之后，莫希運氣就差到極點，玩了這么久有一半都是她輸。規(guī)矩是她定的，現(xiàn)下太后都點頭了，她還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