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他哪知道身為魔修被害妄想嚴(yán)重的陸無回心里會想這么多。 聽到陸無回說不行, 早有準(zhǔn)備的謝道真也沒多失望,陛下不愿意,可能是我哪里還做得不夠好吧。 陸無回在心中自動為謝道真的話做注解,不夠好?――你要不愿意,我要你好看。 陸無回轉(zhuǎn)了轉(zhuǎn)左手上的戒指,心想他現(xiàn)在是受制于人,也不得不低頭了,只待出了這幻境,修為恢復(fù),希望能找到這地方脫困。 你宮中太破了,我不太喜歡,我到你這里來,還要走過來。陸無回直接道:你到我的宮中去。 已經(jīng)被困了,有選擇的話,不如選個自己喜歡的地方。陸無回是能不虧待自己,就不虧待。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了什么叫滿面春風(fēng)。 謝道真先是一愣,眼睛瞬間亮了,心中難以抑制的快樂,他欣喜地看著陸無回,臉上的笑容燦爛快活。 陸無回移開了目光,這家伙的右臉竟然還有個梨渦。 好!謝道真笑得很高興,我宮中的確不好看,我到你那里去。 陸無回面無表情,他輸了先手,現(xiàn)在人在屋檐下,且讓這家伙得意一會兒。 他站起來,大步往前走,也不等謝道真。 外面的宮女和內(nèi)侍紛紛彎下腰。謝道真很快出來,眉眼含笑,他自然知道這些宮女和內(nèi)侍不過是他用陣法造出來的虛幻之物,但如今他心中歡樂無人訴說,向這些虛幻的宮女和內(nèi)侍說也是一樣的。 收拾東西吧,我今后會搬到陛下那里,今后和陛下一同住了。謝道真笑著說。 走在前面的陸無回聽到謝道真說的話以及宮女和內(nèi)侍的賀喜聲,腳步頓了下,然后又變快,低聲說了句無聊。 陸無回在幻境中的寢宮頗大,金碧輝煌,氣勢恢宏,有五間闊。 陛下,皇后怎么安排?陸歸身邊的太監(jiān)過來請示。 如果可以,陸無回想把謝道真安排到前殿為了防走水的大缸里,可惜,他也只能想想。 讓他隨便。 然后謝道真就隨便地住到了和他只隔一堵百寶墻的偏殿。 陸無回:再多加幾道百寶墻。 陸無回很快發(fā)現(xiàn),謝道真住進(jìn)他寢宮,還帶來了一系列麻煩。在他眼中,謝道真自然是前世那個煩人精,但其他人看來,謝道真就是他的皇后。 他讓謝道真住進(jìn)寢宮,對外界放出的信號就是,皇帝要寵愛皇后了。 于是當(dāng)宮中知道皇帝和皇后每晚都是分房睡時候,陸無回頭上就多了個不行的頭銜。 送來的御膳也額外多了道菜。 陸無回慢慢夾起那根長條,認(rèn)出了是什么后,目光有片刻的呆滯,他面無表情地將這玩意兒又放了回去,一字字從牙齒里擠出來:我能活多少年? 陸無回的言外之意是在這個幻境的時間流速中,幻境還要持續(xù)多少年。一般這種專為修士心境所設(shè)的幻境會讓修士在里面就像度過一生一樣,修士在幻境中死去,幻境也隨之消失。 謝道真還在為陸無回剛才的表情忍笑,他當(dāng)然知道宮中最近的傳言,御膳房也是膽子足夠大,竟然將東西送到了陸無回的面前。 謝道真敢肯定,陸無回在此之前,就沒見過這東西。 修真界是根本沒有吃這東西的愛好,陸無回的母親雖然是凡人,但也是小國的公主,也不可能和陸無回說這些。 聽到陸無回問,謝道真生怕陸無回更氣,沒敢再笑,咳了咳,沉吟道:陛下前世有福,今生為天子,天子自然會長命百歲。 意思是你編的那段經(jīng)歷太凄慘,所有幻境讓你什么都得了,連壽命都是百歲。 說實話,謝道真看到陸無回神識故意傳給天門的經(jīng)歷,心里都有些戚然 ,這也太慘了吧。 再看名字,陸歸? ! 謝道真瞬間明白,這修士實際上絕對更慘。 第二十一章 百年? 陸無回目光閃動,卻一語不發(fā)。用完飯后,宮女送上茶,謝道真接過珊瑚盞,陸無回忽然開口:你為什么喜歡喝烏青? 謝道真的動作一頓, 看著陸無回,輕聲道:并非是喜歡喝烏青,只是常喝它,烏青味苦,喝習(xí)慣后,便喝不進(jìn)去別的茶了。 烏青是西域特產(chǎn),但味道極苦極澀,即便是西域本地的修士,也很少有喜歡喝烏青的。 陸無回呵了聲,覺得謝道真虛假,不喜歡還要常喝? 謝道真任陸無回嘲諷,笑了笑,也不反駁。 陸無回看謝道真半響兒,也看不出來謝道真是什么反應(yīng),有些無趣,自己也覺得向謝道真問這事兒的行為十分無聊。 但他心里對謝道真有許多和自己完全一樣的愛好的事兒放不下, 莫名其妙地問了出來。 轉(zhuǎn)了轉(zhuǎn)拇指上的戒指,陸無回冷笑了下,心里剩下的那句木香果糕你也喜歡?沒有再問,目光在謝道真持著的珊瑚盞上凝了一會兒,什么也沒再說,轉(zhuǎn)身離開。 陸無回在幻境的新宮殿在他的催促下,很快便建好。陸無回立刻搬進(jìn)了新殿,謝道真也跟著住進(jìn)去。 雖然同處一宮,但陸無回和謝道真卻并不常見面。 謝道真畢竟是重玄宗此次負(fù)責(zé)收徒考核的人,他一邊在陸無回這里當(dāng)備受冷落的皇后,一邊關(guān)注幻境中的其他修士,看這些修士在幻境中表現(xiàn)如何。 陸無回則是每天當(dāng)他的昏君,朝是不可能上的,后宮也是不可能去的,皇后也和他分殿而居。 內(nèi)侍每七天過來和他說前朝發(fā)生了什么。 陛下內(nèi)侍艱難地走進(jìn)奢華的內(nèi)殿,支支吾吾:朝臣們想 陸無回正在閉目養(yǎng)神:說。 內(nèi)侍深吸一口氣。恰在這時,謝道真也過來了,他在關(guān)注幻境的閑暇,偶爾也會來看看陸無回。 陸無回聞到了謝道真身上的桂花香,睜開眼睛,見謝道真手中拿著胡琴,心中了然,卻語氣淡淡地故意問道:你又來做什么? 謝道真笑微微地向陸無回行了一禮,為陛下解悶。 說著,他走到陸無回躺著的錦榻旁邊。 陸無回在寢殿向來散漫,也不在意衣著姿態(tài),明黃色的龍袍下擺有一半都斜落在嵌有金蓮的白玉磚上。 謝道真推了推陸無回包裹在大紅繡花蝴蝶紗褲中的兩條長腿,陸無回面無表情地動了動腿,給謝道真讓出了一點兒位置,只夠謝道真坐一半兒。 怎么還不說?陸無回這話是說給內(nèi)侍的。 內(nèi)侍在謝道真進(jìn)來后,臉上的表情更苦,但陸無回讓他說了,他也不敢不說。 陛下內(nèi)侍咬咬牙,索性一股氣兒說完,這是朝臣讓奴婢轉(zhuǎn)告給陛下的,朝臣們說,陛下要當(dāng)昏君,他們不攔著,但陛下既然和皇后住在了一起,就要為天下考慮,希望陛下能趕緊讓皇后生下孩子,立為太子 內(nèi)侍說完,就感覺殿內(nèi)被一種古怪詭譎的氣氛籠罩。 讓皇后生下孩子陸無回語氣緩緩,突然笑了下,覺得頗有意思,自言自語:皇后可怎么生孩子呢?皇后能生孩子嗎? 他用手肘支起身,仰起頭,故意問坐在腳邊的青年,想看青年尷尬的模樣:皇后你怎么看? 不等青年回話,陸無回又慢條斯理地補充:朕覺得大臣們說還是很有道理的,你既然是朕的皇后,就該為朕生下孩子。 這家伙跑到幻境里面做他的皇后,現(xiàn)在也算報應(yīng)。 謝道真失笑,溫聲說:陛下若想要太子,我愿為陛下解憂。 陸無回一愣,心想這要怎么解憂,雖然是幻境,但幻境已經(jīng)開始運轉(zhuǎn),就不可能毫無道理的多出個孩子。孩子是真的要生出來的。 他扯扯唇,諷刺道:皇后真是多才多藝。 你道真尊者厲害,連生孩子都會。 話剛落,陸無回眼前就多了道陰影,內(nèi)侍見勢不妙,早就退下,殿里沒有其他人,青年站在他面前,將胡琴放下,抬手將束發(fā)的玉簪拔下,同時俯身,幾縷發(fā)絲拂過陸無回的臉頰。 桂花香撲面而來,陸無回臉色微變,心里暗自警惕,懷疑謝道真惱羞成怒,要對他不利。 但等來的卻是落在他腦袋上的一只手。 陸無回:! 陛下。青年的聲音帶著揶揄的笑意,生孩子不該我一個人努力,陛下也要多多幫忙啊。 說著,按在陸無回頭上的手還用力揉了揉。 陸無回的嵌寶金冠都被揉歪了,腦袋上的手還有下移的趨勢。 從沒被人揉過頭的陸無回摸了摸自己的金冠,臉色逐漸難看,一把抓住謝道真輕輕碰觸自己右臉仿佛蜻蜓點水的手,用力一扯。 謝道真根本沒有反抗的念頭,順從地被陸無回狠狠摜到榻上,發(fā)出砰的一聲,錦榻都震了幾下。 接著,他就被陸無回掐住了脖子。 這掐脖子的習(xí)慣,真是一點兒都沒改啊,謝道真被掐得呼吸艱難,在心里默默道。 他目光沒離過陸無回,看著陸無回臉色變幻。 陸無回的心情十分糟糕,他半跪在錦榻上,低頭看著謝道真,覺得很想將謝道真打成醬。 你太煩了。陸無回說,收緊掐住謝道真的手,他的頭頂現(xiàn)在似乎還有只手在揉,微燙的感覺從發(fā)間傳到心里,讓他焦躁惱怒,迫切地想找個途徑傾瀉出去。 他前世修到大乘,心境圓融無波,但每次見到謝道真,心中都會生起煩躁。 你太煩了。陸無回又重復(fù)了遍,他松開了手,沒等青年輕松,又猛然掐住,讓青年急促地呃了聲,然后他又松開 謝道真: 陛下――謝道真趁陸無回松開的時候,連忙開口,但喊了聲陛下后,又被狠狠掐住脖子。 來回幾次后,謝道真表情逐漸無奈,算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然后謝道真就聽見陸無回用又低又冷的聲音道:你不該這樣戲弄我。 前世這樣,這世還這樣。 第二十二章 陸無回還記得,前世他和第一次和謝道真打,直接將謝道真的右臂打斷。 他沒有起殺心,只是對右臂無力下垂、白衣染血的謝道真冷冷地說:滾出大雪山。 謝道真望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好。 然后謝道真給他留下了極品靈藥,說是賠禮,轉(zhuǎn)身走了。 陸無回活這么久,第一次見到這種作風(fēng)的,算是活久見。他三個心腹手下年紀(jì)也不小,也是活久見,通通都被謝道真驚著了。 柳春眠認(rèn)真檢查了謝道真留下來的極品靈藥許久,很是驚喜:尊上,靈藥是真的,嘖嘖,就這一株寶石幻彩花,就值咱們魔門半年的進(jìn)賬。 花香寒沒在意靈藥,她惋惜沒能成功給謝道真種下魔種,這人對我有防備,沒下成功,可惜了。 厲無客則表示要查查這個謝道真為何要來西域約戰(zhàn),是否之前和魔門結(jié)下恩怨。 五個月后,謝道真又來了,陸無回和謝道真又打了一場。陸無回本以為謝道真是上次打完自覺修為精進(jìn),所以又來挑戰(zhàn), 卻發(fā)現(xiàn)這人竟然還不如上次,他將謝道真打成重傷,自身卻傷得比上次輕。 他問謝道真:你來大雪山究竟是做什么? 謝道真沒回答他,留下靈藥走人。 這下眼里只有靈藥的柳春眠都覺得不對勁了,花香寒笑得頗為曖昧:照我看,這人八成是喜歡上尊上了,約戰(zhàn)只是為了引起尊上的注意,呵,這仙門的小妖精,道行就是淺,老娘一眼就能看穿,這種把戲,老娘八百年前都不玩了。 陸無回沒說話,只聽花香寒在那說,待花香寒說他不僅長得好看,打扮也好看的時候,輕輕頷首,認(rèn)同這個手下的說法。 魔門統(tǒng)一了謝道真來找他約戰(zhàn)的目的。 花香寒信誓旦旦:那謝道真既然喜歡尊上,就絕不會只來兩次,他肯定會來第三次,柳護(hù)法,你就等著收靈藥吧。 謝道真果然來了第三次,這次,他對謝道真下手留了不少情。 柳春眠收了靈藥,卻沒有多高興,反而對謝道真起了殺心,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魔門,浪費尊上您看話本的寶貴時間,不如將這人殺了。 陸無回讓柳春眠不要管。 有九萬次戀情的花香寒十分自信,說,事不可過三,謝道真向尊上您約戰(zhàn)了三次,已經(jīng)足夠引起尊上您的興趣了,下次他來,肯定不會再和尊上您打了,反而會干些風(fēng)花雪月的事兒。 風(fēng)花雪月嘖。 陸無回叫來柳春眠,問新的法衣還要多久才能做好。 過了半年,謝道真來了。 在謝道真說出熟悉的兩個字后,花香寒直接溜出了大雪山,沒敢回來。 五次、六次、七次謝道真之后來多少次,花香寒的臉就被打了多少次。 陸無回下手也越來越狠。 第二十次后,陸無回立在放大的谷神鏡前,看著鏡子里面無表情的青年,呵了聲:自作多情。 之后,陸無回就開始對謝道真下殺手,甚至還動用過仙器谷神鏡,要把謝道真留在魔門,拷問究竟有何目的。 可惜謝道真有天涯海角歸玄鈴,貌似還有仙器空玄鐘,陸無回拿謝道真沒辦法,殺也殺不死,留也留不住。 現(xiàn)在再看,謝道真的做法簡直就像異世之魂記憶里的刷boss,他就是那只被刷的boss。 滾。 陸無回松開謝道真, 走了幾步,撿起地上的胡琴,向謝道真身上一砸, 看也懶得看謝道真,直接背對著他,不想再看到那張前世看了上百次的臉,冷冷地說:從殿里滾出去。 殿里一片寂靜,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謝道真笑意斂去,陸無回這人想得多,話卻少,很多心思都藏在心里,心里想了一百句,但說出口的只有一句。他從陸無回口中聽到最多的,就是這一句。 他最不希望聽到的,也是這一句。 謝道真將胡琴輕輕放下,看著陸無回的背影,目光溫柔,這人心思彎彎繞繞,想法也和常人偏頗許多,沒人能知道面無表情的陸無回心里在想什么,他有時候也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