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毅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合攏手里的文件夾，身體朝后仰靠在椅子上，默默注視著天花板。

    毫無疑問，這種藥劑將全面強化自己手中的力量。二階和初階，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想想看————五十公斤和一百公斤的力量輸出，大腦思維波段三百和六百之間的區(qū)別，身體敏捷速度二十與四十之間的差異。。。。。。所有的一切，都像惡魔一樣誘惑著趙毅。

    連他自己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發(fā)展成現(xiàn)在的狀況————要知道，從s12基地來到地面的時候，他只想尋找一塊足夠安全的藏身之所，而不是從地球聯(lián)邦分裂，甚至像泛聯(lián)合貴族那樣，占領(lǐng)一顆星球，成為新興的割據(jù)勢力。

    事態(tài)發(fā)展似乎有些失控。。。。。。怎么說呢。。。。。。自己手中的軍隊數(shù)量太多。尤其是隨著對ag64號星球的不斷占領(lǐng)，依附的平民數(shù)量也開始暴增?，F(xiàn)在的守備區(qū)幾乎可以說是自己的獨立王國。一旦被聯(lián)邦政府發(fā)現(xiàn)，肯定會引起新一輪的戰(zhàn)亂。

    這絕對不是趙毅的本意。他從未想過要做什么獨裁者，也不想當什么英雄。然而，有很多東西，永遠不可能隨著自己的思維延續(xù)。

    苦笑著搖了搖頭，趙毅用力敲了敲桌子，用無比堅決的口氣說：“先給第一野戰(zhàn)師團進行注射。至于那些正在接受穩(wěn)定訓練的測試人員，全部轉(zhuǎn)入戰(zhàn)艦部隊。同時命令生產(chǎn)車間加大產(chǎn)量。年底以前，必須備足二十萬人的藥劑儲量?！?/br>
    馮談談有些意外：“如果要提高產(chǎn)量，就必須增加生產(chǎn)設備。何況，這種藥劑的穩(wěn)定測試尚未結(jié)束?，F(xiàn)在就大量儲備，會不會。。。。。?！?/br>
    “有些事情必須早作準備————誰也不知道聯(lián)邦與泛聯(lián)合之間的戰(zhàn)爭何時爆發(fā)？新的爭端又在何時興起？ag64位于邊境，一旦戰(zhàn)火蔓延，我們首當其中會成為焦點。當然，雙方戰(zhàn)斗核心很可能是其它星球。但不管怎么樣，我們總要做點什么?！?/br>
    趙毅坐直身體，雙手杵著下頜，望著對面窗外蒼茫的沙漠，眼里滿是思索。

    。。。。。。

    ag64永遠沒有冬天。

    盡管有星球氣候中樞調(diào)控設施，這里卻仍舊令人感到炎熱。即便是距離星系太陽最遠的時候，日間氣溫仍然保持在攝氏二十度左右。

    對于男人，ag64可能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地方————高溫，使這里的女人一直保持清涼的穿著。吊帶和超短裙是女裝商店里最受歡迎的東西。由氣候引發(fā)的一系列商業(yè)效應，連帶著各種消暑物件的暢銷。茫茫的沙漠能夠讓你充分體會到荒涼，雖然沒有海灘，卻有著大面積的新建游泳池，還有利用人工技術(shù)大面積培育的椰子樹。在很多人看來，這些摻雜了大量人為因素的環(huán)境，永遠無法比擬真正的熱帶自然風光。可是，即便是最挑剔的觀光客，也無法否認新明斯克對自己有著無與倫比的強烈吸引力。

    原因很簡單————這里有世界上最多的美女。她們都長得不錯，身材絕佳，哪怕是最優(yōu)秀的時裝模特也不可能比她們更有魅力。這里的街道幾乎被比基尼和泳裝充斥。除了胸前波濤洶涌的女人，就是臀部肥大，腰肢瘦小的女人。

    在這里，所有男人都樂不思蜀，都愿意花光身上的每一個子兒。。。。。。

    額頭上傳來一絲冰涼，打斷了趙毅的遐思。

    那是一片從空中飄落的雪花。它仿佛是在用這種方式表明————這里不是ag64，更不是新明斯克，而是地球。

    “見鬼！我不喜歡冬天。。。。。?！?/br>
    他自言自語地嘟嚕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踏著微濕的地面，慢慢走近聯(lián)邦國立大學美術(shù)系的教學大樓。

    。。。。。。

    教室里的擺設，依然和幾個月前一樣。唯一的變化，就是放在中央置物架上的石膏，已經(jīng)變成一個渾身/赤/裸/，身體略微有些肥胖的中年男子。

    幾乎所有人都對趙毅的出現(xiàn)感到詫異。很多雙眼睛注視著他，看著他從林立的畫架間穿過，走到布滿灰塵的角落，慢慢整理著那些原本就屬于他的各種畫具。

    沒有人與他攀談，也沒有人主動和他打招呼。仿佛，那是一個沒有任何存在價值的陌生人。

    暫時中斷學業(yè)，過段時間再繼續(xù)修習。這種事情在學院里很常見。只是，與耳聞相比，實際發(fā)生在自己身邊，多少讓人覺得難以適應。

    “我還以為你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br>
    趙毅轉(zhuǎn)過身，正好迎上帶著淡淡微笑的艾斯。

    “沒有達到目的以前，我還不會走?！?/br>
    不知為什么，趙毅忽然有種想要逗弄一下這個家伙的念頭。他笑了笑，用頗為曖昧的口氣說：“何況，我可舍不得你?！?/br>
    艾斯皺起眉頭，朝后退縮了半步：“我對你的屁股沒有任何興趣，也不希望你對我的身體產(chǎn)生某種特殊好感。我喜歡女人，我也知道你身邊有很漂亮的妞?！?/br>
    “呵呵！我們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談談未來，談談人生。”

    趙毅臉上滿是促狹的表情。

    “好吧！好吧！”

    艾斯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舉動：“我認輸！不過，我真的很奇怪————為什么你要一定要在這里上學？你應該不卻什么文憑。我也并不覺得那種東西對你有用。”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執(zhí)著。”

    趙毅微笑著走回自己的畫架前，說：“我喜歡畫畫?！?/br>
    “但你畫得很糟?！?/br>
    艾斯直言不諱：“恕我直言，你拉下了太多課程。石膏訓練已經(jīng)結(jié)束，現(xiàn)在開始進入人體繪畫。我估計。。。。。。你跟不上進度。最好的辦法，就是留級?！?/br>
    趙毅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反駁，最終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鉛筆，對照教室重要擺好姿勢的/裸/體男子，在紙面上勾勒輪廓。

    。。。。。。

    “我還以為你失蹤了。。。。。?；钜姽恚∥胰ゾ炀謭筮^案，那幫家伙一直沒有給我回復。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沒想到你居然還會出現(xiàn)。。。。。。不把這瓶酒喝光，老子繞不了你————”

    胖子梁亮依然和以前一樣豪爽。他臉上的驚訝和喜悅，表明他的確是把趙毅當做朋友看待。盡管從他嘴里說出的話粗俗不堪，卻是真實心境的流露。

    照例還是“黑杰克”酒吧，加上艾斯，三個男人面前很快擺滿了成箱成打的酒。梁亮在女人方面的特殊優(yōu)勢，和過于沒有什么兩樣————隨著一個接一個的電話打出去，幾個畫著濃妝，身材不錯的年輕小妞也出現(xiàn)在他們身邊。夾雜著濃烈尼古丁氣味的香煙，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身體隱秘部位的碰撞。。。。。。在這里，只讓人感覺到荷爾蒙在空氣中肆虐。除了臣服于它的威嚴，再不可能有第二種選擇。

    “我需要你的幫助。”

    趙毅搖晃著已經(jīng)喝了一半的啤酒瓶，閃爍著精明的目光，注視著坐在旁邊的艾斯。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

    艾斯狠狠捏了一把摟在懷里女人的胸部，松開胳膊，將腦袋轉(zhuǎn)朝這邊，似笑非笑地說：“呵呵！我發(fā)現(xiàn)你就是麻煩制造體。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帶來各種各樣的問題?！?/br>
    趙毅直接過濾了這種帶有調(diào)侃性質(zhì)的譏諷，自顧道：“我記得你曾經(jīng)對我說過————你會是我最好的朋友？”

    “對！”

    艾斯點了點頭。

    “能不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趙毅問的很認真：“按照你的說法，你是為了你的父親才接近我。這應該是迫于壓力，而無關(guān)友誼。要知道，我可不是基友。今天上午在教室里，你也明確表示過————對我的屁股沒有絲毫興趣。”

    艾斯聳了聳肩膀：“一定要回答嗎？”

    趙毅微笑著：“我需要知道答案?！?/br>
    艾斯拿起擺在酒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點燃，安靜地吸著。

    “我喜歡你————別誤會，不是身體，僅僅只是停留在友誼階段。你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親切感的家伙。我沒有朋友，就連最親近的家人，我對他們也從未產(chǎn)生過信任。呵呵！知道嗎？那天你突然跑來找我借衣服的時候，我感覺驚訝極了。我自認是一個很難接近的人?？赡苁且驗槲业募易?，或者因為我的血統(tǒng)。人們對我只有畏懼或者輕蔑，卻絕不會像你這樣，直接找我對某件事進行幫助。這感覺很棒。尤其是看到你穿上我的衣服，如釋重負的樣子。。。。。。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研究過心理學，對于第一個產(chǎn)生特殊感的人，很難從潛意識當中抹掉。如果將這種思維延伸，其實就是友誼的基礎?！?/br>
    趙毅有些發(fā)怔。

    他曾經(jīng)想過艾斯做出的種種解釋，卻從未想到會是這樣。。。。。。他抬起頭，仰望著油漆有些剝落的天花板，自言自語：“真是出乎意料。。。。。?！?/br>
    “當然，我必須承認，其中也存在一定的功利成份。但不管怎么樣，我的確是把你當做朋友，最親密的那種。”

    艾斯把抽了一半的煙放下，從盤子里抓起幾顆花生，邊吃邊說。

    “好吧！我們還是不要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纏?！?/br>
    趙毅咋了咂嘴，轉(zhuǎn)過頭，說：“我很可能會給你帶來麻煩，而不是想象中的好處。正如你剛才說過的————我是一個問題制造者?！?/br>
    “我可以幫你解決一些。”

    艾斯的話非常自信。

    “真的？”

    趙毅的笑容有些詭異。

    “不要忘了，我姓“文”，也有一個勢力很大的父親。雖然，我并不喜歡這個姓氏?！?/br>
    “這不是你的錯?！?/br>
    “但這是誰也無法否認，也不可能改變的事實?！?/br>
    “這姓氏很管用。至少，它能夠得到聯(lián)邦上流社會的承認?！?/br>
    “上流社會？真是難以想象，居然會從你嘴里聽到這個詞。”

    艾斯灌了一大口啤酒，不無譏諷地說：“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衣冠楚楚的家伙。他們眼睛里只有錢。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家族，恐怕他們同樣不會對我產(chǎn)生絲毫興趣。。。。。。嗯？你該不是想成為那些人當中的一員吧？”

    “我只想從他們手里弄到足夠的好處。”

    趙毅捻了一把花生，慢慢搓開松脆的表皮，非常謹慎地說：“我需要一條重型戰(zhàn)列艦的生產(chǎn)流水線。”

    “這算不上什么問題。”

    艾斯已經(jīng)有了幾份醉意，他搖晃著腦袋：“等我找找關(guān)系，應該可以幫你用成本價弄上一套。戰(zhàn)艦。。。。。。等等！你說什么？戰(zhàn)艦生產(chǎn)流水線？”

    最后幾個字的發(fā)音特別清楚。顯然，艾斯已經(jīng)完全清醒過來。

    “重型戰(zhàn)列艦，不是普通的戰(zhàn)艦?！?/br>
    趙毅糾正著他話里的錯誤。

    “我的上帝。。。。。?！?/br>
    艾斯伸手從酒桶里抓起一塊冰，在額頭和頭顱兩邊來回抹擦。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聽見剛才的對話，這才一把勾住趙毅的后背，將他拉到身前，湊近，用低沉且急促的語氣說：“你瘋了？居然在這種場合，談論這樣的話題。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膽子的確很大，居然想要那種東西？”

    “你說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br>
    趙毅臉上滿是無辜的表情：“而且，你姓“文”?！?/br>
    “那東西屬于聯(lián)邦政府特別管制，誰也不可能弄到?！?/br>
    艾斯一口否決了他的要求：“就連普通戰(zhàn)艦的生產(chǎn)設備也不可能。除非。。。。。。有軍部特別批準的調(diào)運單。”

    “有人告訴我，你父親是聯(lián)邦軍方最大的武器供應商?！?/br>
    趙毅將一?；ㄉ舆M嘴里，慢慢咀嚼：“你應該可以從他那里想想辦法。當然，這只是個人建議。如果實在不行，就當我什么也沒有說過?！?/br>
    艾斯皺起眉頭，認真地看了他近半分鐘，鄭重其事地問：“告訴我，你要這些生產(chǎn)設備有什么用？別用什么你想當聯(lián)邦英雄之類的鬼話來騙我。”

    “我需要保護自己的能力。”

    趙毅的目光清澈如水：“有一天，我還可能需要保護那些最為親近的人。畢竟，這個世界究竟會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誰也說不準?！?/br>
    “真的？”

    “真的！”

    “你一定是瘋了。重型戰(zhàn)列艦生產(chǎn)流水線。。。。。。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艾斯深吸了一口氣，試圖穩(wěn)住自己。

    “這個世界本來就很瘋狂。”

    趙毅的聲音輕的不能再輕，卻足夠傳進艾斯的耳朵：“說不定，某一天你很可能需要我的庇護。到時候，我就可以還掉你借衣服給我的人情。”

    他并不指望能夠通過艾斯搞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不過是借助對方，釋放出自己的某種意向。他無法控制別人的想法和做法，只能把問題的答案交給別人，讓他們自由選擇。

    ag64是遠在宇宙深處的獨立王國，可它必須依附于文明世界。雖然這里充斥著骯臟與腐敗，腥臊與惡臭。

    。。。。。。

    單身宿舍依然保持著幾個月前的布置。地板和窗臺上落著厚厚的灰，幾種常用物件也擺放在趙毅記憶中的角落————顯然，沒有人擅自闖入，也沒有人想要從這里尋找自己的秘密。

    拿起抹布，擦干凈桌椅，然后坐下。

    從房門開始，目光順序掃過房間內(nèi)部。最后，停留在屋角的自動熱水器上。

    趙毅有些口渴，卻沒有伸手去拿杯子。

    隔著透明的藍色水箱，可以看見里面漂浮著一層薄薄的綠萍。長時間無人打理，即便是喝水，也成為僅僅只能想想的奢侈。

    雖然無人居住，卻仍要計算房租。在如何賺取學生口袋里鈔票這件事情上，聯(lián)邦國立大學的財務部門的確無人可比。

    如果不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趙毅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正如他對艾斯所說的那樣————他喜歡畫畫。文憑雖然不代表什么，卻是他執(zhí)著追求的目標之一。

    每個人都有自己小小的怪癖，趙毅也不例外。

    他下意識的將手伸進口袋，摸出香煙。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消遣。

    房間里升騰著淡淡的煙霧，外面很安靜，無人打擾。

    “這個世界，沒有想象中那么美妙?！?/br>
    趙毅輕輕嘆息著。他開始懷念s12陰冷黑暗的地下。那里與世隔絕，卻擁有文明社會無法給予的溫情。

    他從衣服內(nèi)袋里摸出錢包，打開，久久凝視著插頁里的一張照片。上面有一男一女，都穿著聯(lián)邦軍官制服。

    這是他父母的相片，也是趙毅對“家庭”這個詞的唯一留戀。

    “如果，他們還活著，我應該不會有如此之多的煩惱。”

    他望著照片喃喃自語，耳朵卻敏銳地聽到————從房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