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xiàn)在年歲小，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dòng)。只是再領(lǐng)她出門，多注意一些。這事，我不確定還有多少人知道。”

    歸苼說完，也朝藥奴看過去?？赡苁且?yàn)橹獣郧笆?，她越發(fā)覺得藥奴身上歸家人的影子很重。

    “老身明白。今日多謝宜妃娘娘提點(diǎn)，要不然日后可就難辦了?！?/br>
    商家老夫人雖然疼愛藥奴，但是商家上上下下也十幾口人了?？偛荒芤?yàn)橐粋€(gè)小姑娘，把全家都折騰進(jìn)去。

    “也不用太過謹(jǐn)小慎微。畢竟誰也不清楚商家的本事，大大方方出門就好了。而且我冷眼瞧著，張家倒是個(gè)好人選?！?/br>
    池溫這些日子重用張家，讓朝臣們很是驚訝。他們本以為因著之前與歸苼有婚約，皇帝會(huì)有一些顧忌，沒想到他竟然絲毫不在意這些，反倒是贏得許多贊許。

    商家老太爺也在家分析過事，今日又聽見歸苼的話，商家老夫人就知道自家夫君分析的是對(duì)的，張家恐怕是真真正正地站在了皇帝那一邊。

    “張家家風(fēng)清正，確實(shí)難得。”

    這些事情說完，兩個(gè)人心照不宣地說起了別的話題。一頓飯用完，眼見著藥奴困了，商家老夫人趕忙起身告辭。歸苼也不留她們，只說有空再過來。

    商家老夫人領(lǐng)著藥奴告退，就跟著玉竹出了仙居殿。龔湘在外面，見她們出來，很是仔細(xì)地看上幾眼。商家老夫人察覺出她的目光，見是普通宮人，便沒多理會(huì)。

    其實(shí)，她見過龔湘，只不過商家親朋眾多，她實(shí)在是記不過來罷了。

    龔湘望著她們的背影，想著方才在廊下偷偷聽到的那些話，恍然大悟。

    第60章 ·

    商家老夫人邁進(jìn)歸香殿的時(shí)候, 龔湘就瞧著她身邊的小女孩很是眼熟。她站在那里，很是謙恭地行了個(gè)禮。商家老夫人未理她，小姑娘卻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眼, 龔湘就想起來。那略微不屑的眼神, 和歸苼一模一樣。那雙眼睛，她在家的時(shí)候, 也見過, 就是歸芙。

    她的想法是對(duì)的，歸家人，不管其他五官像了誰, 卻都有一雙桃花眼。

    龔湘心下覺得納罕，據(jù)她所知, 除了前朝太子妃之外, 商家從未與歸家結(jié)過親。

    其實(shí)見過商君的人, 再見藥奴，都覺得她和商君一模一樣。畢竟養(yǎng)女肖姑, 相像也是正常的?？墒驱徬娌⑽匆娺^商君，就能一眼看出藥奴長得有幾分像歸家人。

    歸苼百密一疏，偏偏忘了龔湘。她與商家老夫人的話，龔湘在殿外聽得一清二楚。

    晚上，池溫因?yàn)閷m務(wù)繁忙，遣了符離過來告訴歸苼，他今晚不過來了。歸苼沒說話, 只是讓符離送了一碗自己小廚房做的銀耳蓮子羹。她今日見了商家人, 也累了。

    洗漱之后, 她坐在梳妝臺(tái)前，玉竹在她身后為她梳理長發(fā)。這時(shí), 小宮女走過來，說龔湘求見。

    龔湘在仙居殿雖然花樣百出，但是面上是老實(shí)的，還特意避著歸苼，今日求見，讓歸苼有些驚訝。

    “讓她進(jìn)來吧。“

    歸苼倒是要看看她又打了什么主意。

    龔湘走進(jìn)來，裊裊婷婷地行了禮。不得不說，她真是漂亮，同樣的宮裝，穿在她身上，就顯出一段嫵媚風(fēng)流的姿態(tài)。

    “有事？”

    歸苼?zhàn)谀抢铮粗t恭的龔湘，總覺得她內(nèi)里并不恭敬。也難怪，她本就不是想當(dāng)宮女，讓她對(duì)自己恭敬，也是不可能的。

    “今日婢子見了商家老夫人并商家小姑娘?！?/br>
    龔湘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一雙大眼睛看著歸苼，仿佛是要從她面上尋出什么答案似的。

    “下午回到住處，忽然又想到祖母曾經(jīng)給婢子講過宮中的一些事情。這商家小姑娘，出生的時(shí)辰倒是巧呢?！?/br>
    歸苼聽完這話，心中一緊。自己千般防備，竟然把她給忘了。

    “是啊，所以得了商家老夫人偏疼，養(yǎng)在身邊?！?/br>
    歸苼面上不顯，一臉探究地看著龔湘。

    “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就是來跟我說這事？”

    龔湘微微一笑，并不接歸苼的話。

    “我的話什么意思，想必娘娘很是明白?！?/br>
    歸苼微微一笑，挑著眉毛看了她一眼。

    “所以呢？”

    “婢子想與娘娘做個(gè)交易。”

    “你與我做交易？籌碼是什么？”

    歸苼看著龔湘，覺得眼前這個(gè)姑娘若不是歸芙有求于先，倒是可以扶起來做她的幫手。

    “籌碼自然就是……”

    龔湘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腰間。歸苼這下明白，今天下午的話，全都被她聽了去。

    “我若是不想呢？”

    “娘娘若是不想，有些事情，就怨不得婢子說出來了?！?/br>
    龔湘說這話的時(shí)候，很是自信。

    “膽子倒是不小，只可惜你頂撞了我，又對(duì)我出言不遜，我就是現(xiàn)在杖斃了你，皇上也不能說半個(gè)不字。一力降十會(huì)，你不會(huì)不明白吧。”

    龔湘既然敢來，肯定就已經(jīng)想好了退路。

    “宮中的規(guī)矩，宮妃不得動(dòng)私刑。就是太后娘娘，想要懲戒宮人，也得讓內(nèi)侍省的人來?！?/br>
    不得不說，龔湘把宮規(guī)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燭火下，歸苼看著龔湘的臉，不得不說，龔家人敢把姑娘送進(jìn)宮，還是有些道理的。

    “那又如何？”歸苼挑了一下眉毛，“皇上寵愛我，打死個(gè)宮女，我撒個(gè)嬌，最多也就是降位分，可是你呢，命都沒了?！?/br>
    “我既然敢來，就肯定做好了準(zhǔn)備。到時(shí)候，滿朝都知道了，不但你這邊，商家那邊，恐怕也不好過。”

    歸苼從來不會(huì)小看任何一個(gè)人。龔湘既然敢來，肯定事做好了萬全之計(jì)。她不能因?yàn)橐恢焕鲜?，傷了玉瓶?/br>
    “你想求什么？“

    歸苼問道。

    龔湘微微一笑，確實(shí)很美。

    “我想讓你在皇上面前舉薦我?！?/br>
    歸苼看著她，忽然就笑了起來。

    “就這么想留在這深宮中？你年輕又貌美，我求皇上做主，為你擇一良人，不好嗎？”

    歸苼雖然知道龔湘的事情，但是這是歸芙私下里跟她說的。

    “我進(jìn)宮，不是為了龔家。我在隴西的時(shí)候，就見過皇上。我喜歡他，非常喜歡，比你要喜歡。”

    歸苼沒說話，龔湘的話其實(shí)是對(duì)的，她對(duì)池溫，有太多的算計(jì)。愛也是愛的，只不過沒那么純粹。

    “讓我想想。”

    歸苼說完看著龔湘，眼前這個(gè)姑娘，比她想象得還要有野心。

    “好，三日的時(shí)間，三日之后，我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br>
    歸苼點(diǎn)點(diǎn)頭，揮手讓她回去。她自己無力地靠在軟枕上。她這些日子過的太順了，順到她有些忘乎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紕漏。

    那日之后，池溫因?yàn)楣路泵?，一直沒來仙居殿。歸苼在書房冥思苦想，她不可能因?yàn)榘灾販?，就把商家暴露出來。歸芙手里握著證據(jù)，可是她到底勢單力薄。為歸榮和歸茁平反這事，來日方長。

    龔湘也不急，照樣日日在殿外灑掃，絲毫看不出與往日有什么不同。玉竹雖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她敏銳地察覺到這平靜下的暗涌，只是歸苼不說，她也不好勸。

    終于，第三日中午，歸苼把龔湘叫來，指著桌上的一碗山藥羹。

    “你去把這個(gè)送給皇上，跟他說，政事再忙，也要保重身體?！?/br>
    說罷，她抬眼看著龔湘。

    “我也只能幫你到這里?！?/br>
    龔湘微微一笑，知道這是難得機(jī)會(huì)。她朝著歸苼行了一禮，很是恭敬。

    “龔湘謝過宜妃?！?/br>
    歸苼看著她的背影，內(nèi)心百感交集。她終于同她父親后宮中的那些女人一樣，開始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gè)男人。而且，還是她親手送出去的。

    池溫在書房批閱奏疏，聞聽歸苼遣人過來，心下喜悅。他趕忙讓人進(jìn)來。

    龔湘捧著食盒，在殿外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了進(jìn)來。她并未過多地打扮自己，仍舊是一身宮裝。只不過腰身被她用針線收小了一些，更顯出柳條一般的腰肢。

    只可惜，池溫并不在意她，讓她把食盒放下就繼續(xù)批閱奏疏。

    龔湘輕咬了一下嘴唇，雙手也緊緊地握了一下拳頭，仿佛是在給自己鼓勁兒。

    “皇上，宜妃娘娘讓婢子告訴皇上，要保重身體?！?/br>
    龔湘長得美，還有一把好嗓子。一句話說得婉轉(zhuǎn)，仿若鶯啼。

    “回去和宜妃說，朕知道了?！?/br>
    池溫說完，又低下頭去，符離在一邊瞧著，給龔湘使了個(gè)眼色。

    龔湘知道規(guī)矩，沒再多言，行了禮就退了下去。她回到仙居殿，不禁有些懊惱。

    “日后去給皇上送東西，都是你去。這樣的機(jī)會(huì)，別人是想都不敢想的。若是你沒抓住，我也沒有辦法了?！?/br>
    歸苼說完，一雙桃花眼看著龔湘。

    “我不可能去舉薦你，若是這樣，第一個(gè)饒不了你的，就是太后?！?/br>
    龔湘在宮中這么些日子，冷眼看著，也明白歸苼說的是對(duì)的。

    “機(jī)會(huì)我給你了，能不能抓住就要看你。如果入不了皇上的眼，就是有了位分，又能如何？想來，你也不是那貪圖榮華富貴的人?！?/br>
    龔湘確實(shí)不貪圖榮華富貴，她只想得到歸苼的心。

    自此之后，龔湘隔上一日，就去替歸苼送東西。只可惜池溫連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她雖然焦急，也沒有辦法。

    這一日，池溫來到仙居殿，歸苼正在書房看書，見他來了，把書扔到一邊，笑著跑過去，抬手就攬住他的脖頸。

    “終于舍得來了，我以為有人都要把我忘了呢?！?/br>
    “怎么可能，”池溫捏捏歸苼的鼻尖，“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br>
    歸苼拉著池溫的手，往書房走去，嘴里還絮絮叨叨。

    “今日來得倒是巧，小廚房蒸了干貝，可見有的人是聞著味兒來的。”

    歸苼歪著頭，一臉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