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苼的話讓池溫瞬間覺得頭痛。她在白云觀住久了，真是不知道世間險惡。

    “難道你想自己住在這里？”

    歸苼抓抓頭發(fā)，歪著頭看著池溫。

    “不可以嗎？”

    池溫?zé)o奈，想著過幾日見了歸茁，定要提點他幾句，讓他給歸苼再尋個教養(yǎng)mama。

    歸苼坐在床上，頗為新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屋內(nèi)擺著火盆，雖然不比白云觀的炭火好，但是聞起來，也沒有那么嗆人。

    “今日你睡床，我在椅子湊活一晚?！?/br>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是店小二送了熱水過來。池溫接過來，便仔細地把門掩了。

    “這熱水你洗了手臉，再泡泡腳。這一晚上，又下雪了，當(dāng)心受寒?！?/br>
    池溫自幼習(xí)武，體格強壯?？墒菤w苼自小嬌生慣養(yǎng)，嬌弱得很。

    歸苼點點頭，脫了外面的大衣裳。她學(xué)著玉竹的樣子，自己挽起袖子，便看著熱水發(fā)愣。

    池溫見狀，才想起來她自幼被眾人服侍慣了。不禁搖搖頭，自己真是一時得意忘形，才犯下今天這般大錯。她在這里留宿一晚，宮中知道了，自己怕也是要挨罵的。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本就心儀歸苼，借著這件事情挑明了，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只是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姑娘，究竟對自己是個什么想法。或許，她當(dāng)自己是同二皇子一般的兄長也未可知。

    一時間，屋內(nèi)環(huán)境冷了下來，歸苼看著熱水發(fā)呆，池溫的心思，也飄了很遠。

    第42章 ·

    歸苼望著眼前的略微冒著熱氣的水盆發(fā)愣, 終于抬眼看向池溫。

    “池哥哥?！?/br>
    她的聲音小小的，略微帶著一些怯懦。歸苼覺得自己太笨了，不會騎馬, 不會打捶丸, 就連洗漱，她也不會。

    池溫這個時候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 他走過去, 蹲下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歸苼，輕輕地幫她把袖子又挽上去一點，露出纖細的手腕。

    “我, ”歸苼略低了下頭，“我不知道怎么洗漱?！?/br>
    說完這話, 歸苼的臉快要紅透了, 眼淚也在眼眶開始打轉(zhuǎn)。

    “你是金枝玉葉, 不會這些很正常。”

    池溫的聲音篤定，讓歸苼的心略微安定下來。是啊, 她是公主，自小身邊就圍著眾多的奴仆，不會也是很正常的。

    “我來幫你?！?/br>
    池溫說完這些話，瞬間就后悔了。他還不知道歸苼的心意，若是貿(mào)然與她這般接觸，這樣不好。雖然大梁民風(fēng)開放，但是未婚男女, 卻還是恪守規(guī)矩, 肌膚相親更是不可以。

    可是歸苼卻沒想這么多, 她高興地點點頭，一臉期盼地看著池溫。面對歸苼清澈的眼眸, 池溫咬了咬牙，不如今日就把話挑明了吧。她若不喜歡自己，他便回家求助母親，遣人過來。挨打受罵，他自己一個人擔(dān)著。

    “阿苼，”池溫的聲音柔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來，“我心悅你已經(jīng)很久了。所以，小阿苼有沒有心悅我？”

    歸苼尚未及笄，雖然她調(diào)皮，跟著二皇子歸茁看了很多市井話本，但是對待男女之事，仍舊懵懵懂懂。池溫的話，讓她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我……”

    歸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面色越發(fā)紅了。

    “阿苼只管說心里話。”

    池溫見她這般，只當(dāng)歸苼是把自己看做與二皇子無二，不禁有些失落。

    “池哥哥，心悅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

    歸苼問完這話，便低下頭，手指抹著衣衫上的繡紋。她年歲尚小，對很事情，一知半解。

    “心悅一個人，就是日日都想見到她。夢里，也全是她。想與她日日在一處?！?/br>
    池溫說完，目光灼灼地看著歸苼。

    “我便想與阿苼，日日都在一處?！?/br>
    歸苼聽完池溫的話，面色越發(fā)紅了。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臉，簡直發(fā)燙。

    “日日在一處，是不是就是太子哥哥與商jiejie那般？”

    太子歸榮前些剛剛迎娶了商家大姑娘商怡，兩個人蜜里調(diào)油一般，歸茁與歸榮關(guān)系甚好，經(jīng)常開玩笑。歸苼跟著歸茁，也聽了幾句。

    “對，就是像太子與太子妃那般?！?/br>
    歸苼自中元節(jié)那日，也經(jīng)常會夢到池溫，醒來之后，只覺得心下納罕，但是因著是池家公子，也不好對人言，只得自己暗自思慮。

    “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心悅池哥哥。我只知道，每次池哥哥過來的時候，我便開心，池哥哥走的時候，還未行至山下，我便盼著池哥哥何時再來。”

    歸苼一氣說完這些話，覺得很是害羞，便把頭埋進手臂，不想抬起來。

    池溫聽完，只覺得自己恍若被雷劈中一般，手腳有些發(fā)麻，頭也發(fā)昏。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原來也是喜歡他的。他想，這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情了。兩情相悅，真的很難很難。

    “那等阿苼及笄之后，我便請父親、母親與皇上和麗妃娘娘分說此事，求皇上成全，好不好？”

    歸苼愣了一會，微微點了下頭。池溫看在眼中，仿佛是最妙不可言的動作。他忍不住上前，握住歸苼的手。

    “阿苼，我會對你好的。”

    歸苼紅著臉看著池溫，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若是她與池溫如用太子哥哥和商家jiejie那般，可真是太好了。

    “日后，是不是逢年過節(jié)，池哥哥便與我在一處？”

    歸苼忽然問道。

    “對啊，除夕的時候，我與你一起守歲，過了子時，我?guī)闳シ排谡?。上元?jié)，我與你一同逛燈會。上巳節(jié)，我們一同去踏青……”

    池溫絮絮叨叨，把這一年所有的節(jié)日說了一遍，就連清明節(jié)一同祭祖都說了，逗得歸苼眉眼彎彎。

    “我都記下了，”歸苼說著伸出小拇指，“拉鉤?！?/br>
    “好，拉鉤?！?/br>
    池溫說完，才想起來歸苼尚未洗漱。他掏出自己的帕子，扔進水盆里。

    池家從武，池溫日后也是要上戰(zhàn)場的，他自小便學(xué)著照顧自己，穿衣洗漱，樣樣都親歷親為。

    他把帕子擰得半干，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歸苼的面頰。她的皮膚柔軟，還帶著細細的絨毛，仿佛一顆水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歸苼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仿佛小扇子一般，拂過池溫的手掌。池溫心中一顫，仿佛被一根羽毛輕輕地拂過。

    他抿了一下嘴唇，輕輕地吻了一下歸苼。少女散發(fā)著迷人的馨香，溫?zé)幔秩彳?。兩個人鼻梁高挺，親密間，就碰到一起。

    池溫不敢造次，只是輕輕一吻。歸苼驚詫地瞪大眼睛，滿是驚訝。

    “生氣了？”

    池溫問道，歸苼搖搖頭，輕咬了一下嘴唇，湊上前，親了池溫面加一下。

    “阿苼心悅池哥哥。”

    池溫的臉瞬間就紅了，他把帕子扔進水盆，擰干之后替歸苼擦拭手掌。她手指纖長，柔弱無骨。

    歸苼坐在那里，看著池溫，面上一直掛著笑容。她想與他日日在一處，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池溫幫歸苼洗漱好，就讓她去床上睡了。

    “雖然是上房，但是到底不干凈，衣衫就不要脫了。橫豎就這一晚。”

    歸苼點點頭，看著池溫。

    “池哥哥呢？”

    池溫指著靠窗的羅漢床。

    “我在這里睡一宿就好了。”

    “好。”

    歸苼說完，看了一眼窗外，很是驚喜地指著外面。

    “池哥哥，月亮好美?！?/br>
    池溫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月亮正掛在窗外，仿佛玉盤一般。

    “以后每年中秋，我都和你一起看月亮。”

    歸苼高興地點點頭。

    “很晚了，睡吧?！?/br>
    池溫說完，幫著歸苼把被子掩好。屋內(nèi)雖然有火盆，但到底還是少。歸苼天生畏寒，他總怕她受涼。

    歸苼前一日因為興奮，很晚才睡。今日又起得早，此時已經(jīng)很是疲累。她合上眼睛，沒一會兒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池溫笑了一下，就著歸苼的水，洗了手臉。他吹熄了燭火，只留了靠門的一盞。自己也上了羅漢床，和衣躺在那里。

    月亮還在外面，照著整個金陵，也照著屋內(nèi)一雙小兒女。池溫借著燭火，遙遙地看著歸苼。

    她的側(cè)臉很美，猶如雕刻出來一般精致。池溫甚至覺得自己喘氣都不敢太大聲，生怕這是一場夢。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這般患得患失，可見是愛慘了歸苼。

    他知道歸苼，雖然被麗妃寵愛，但是內(nèi)心很是沒有安全感。他之前說的，全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他要日日陪在歸苼身邊，讓她日日展顏。

    車夫騎著馬連夜上山，玉竹還派人在這里等著，聽見噠噠的馬蹄聲，這才松了口氣。

    她悄悄地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只站著車夫，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差點昏了過去。這是什么情況？

    車夫按著池溫教的話，說給玉竹。玉竹想生氣，卻也沒有辦法。她無奈地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玉竹關(guān)了后門，悄悄回到院子。眾人間歸苼沒回來，俱是驚訝。

    她關(guān)了大門，小聲說了事情緣由，便讓眾人趕快休息，明日一早，她還得趕到后門，等著她家公主回來。萬幸今日白mama沒在，要不然，她們絕對是要挨罵的。

    歸苼一夜好眠，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了。池溫此時也已經(jīng)醒了，他坐起來，看了一眼窗外。萬幸昨日的雪只下了一會兒，這個時候，已經(jīng)化了。

    池溫松了口氣，這樣看來，上山應(yīng)該是比較方便的。他待歸苼坐起來，就去找店小二要了熱水。

    歸苼起床后脾氣不好，此時正坐在那里發(fā)呆。池溫知道歸苼自小就這樣，端著茶杯遞到她嘴邊。

    “我找小二要了蜂蜜，喝一口。”

    歸苼張開嘴，抿了幾口之后，才緩過神來。她抱歉地朝著池溫笑了一下。

    “我睡醒以后，自來心緒不寧?！?/br>
    “我知道?！?/br>
    池溫說完，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自己替她完好袖子，洗了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