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上海，來自四川的這些學(xué)生可算是開了眼了。

    一眼望不盡的高樓大廈、街上來回穿梭的有軌電車、身著華服的各國人士都讓他們覺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鮮。

    “早聽說上海繁華，沒想到比成都好那么多，簡直沒法比嘛?！敝苄劳┱f出了大家的心聲。

    一群人好不容易到了安排好的賓館，分頭放下行李就三三兩兩上街去見世面。

    謝念誠自然不會和那些男人組隊，他幫著安頓好了妹子們，就開始琢磨自己的行程。

    謝家的妹子雖然喜歡和他開玩笑，但關(guān)鍵時刻是不會坑他的。

    雅典娜、凌波麗、晴子和cc幾個早早就遁了。

    周欣桐一則舟車勞頓，二則實在不愿意看到謝念誠對趙珂的殷勤，干脆就留在房里休息。

    謝信勇和葉小秋要說要去找謝信義。

    公學(xué)的其他幾個妹子也知趣的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

    這下在趙珂門口的，只有謝念誠了。

    謝念誠一臉正經(jīng)：“趙珂啊，怎么樣，沒來過上海吧……其實我也沒來過，不如一起出去逛逛?！?/br>
    趙珂很想出去走一走，不過單獨和謝念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相處，有些超過她的接受范圍：“就和你嗎？我可不敢。”

    謝念誠一把把神樂拉過來，“這不還有神樂和炮姐嗎？”

    趙珂想了想，關(guān)上了門。

    謝念誠有些急，輕輕敲了敲門：“你去不去嘛?！?/br>
    “去也不用這么急吧？人家總得梳洗一下，換身干凈衣服好不好。”

    謝念誠拍拍腦袋，看來是這幾天風(fēng)吹太多，有些犯糊涂了。轉(zhuǎn)身回自己房間，也梳洗換裝。

    再看到趙珂的時候，趙珂梳了個簡單的馬尾，不施粉黛的皮膚白皙細(xì)膩，吹彈可破，略微修身、下擺剛到膝蓋的白色裙子中間，系了根一指寬的深棕色腰帶。筆直的小腿下踩了雙高跟涼鞋，整個人如出水芙蓉般清麗不可方物。

    別說謝念誠，神樂和炮姐都情不自禁走到趙珂身邊：“jiejie，你真好看?！?/br>
    趙珂微微一笑，真是傾國傾城。

    幾個人出了賓館，直接叫了輛出租車，到了最為繁華的外灘。

    到了外灘，天已經(jīng)開始黑了，大大小小的各色店鋪的霓虹燈把整個城市打扮的流光溢彩，這和只有黃色路燈的成都、根本沒有路燈的雙陽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走過一個街口，四人來到一家餐廳門口，這家餐廳的招牌用漢法兩國文字標(biāo)注。

    “巴黎餐廳”，神樂念招牌的語氣里很是欣喜，大家實在都有些餓了。

    “吃飯……吃飯咯?！迸诮銕ь^往里走。

    一進(jìn)門，謝念誠有多一世的經(jīng)歷，趙珂從小家教嚴(yán)格，兩人還算中規(guī)中矩。神樂和炮姐的表現(xiàn)就有些激動了，這兒看看，那兒瞧瞧，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家餐廳的裝修實在是豪華，進(jìn)門的大廳里人工堆了個七彩噴泉，噴泉四周都站著古典風(fēng)格的小雕像。

    墻上的彩繪也很具藝術(shù)美感，讓這幾個外行人都贊嘆不已。

    一個身穿襯衣馬甲、金發(fā)碧眼的服務(wù)生過來微微鞠躬，不過漢語不是特別流利：“各位晚上好，請跟我來?！?/br>
    幾人跟著進(jìn)了用餐區(qū)，服務(wù)生帶著幾個人找了張四人座坐好。

    這個餐廳的生意不錯，謝念誠感嘆一下自己幾個人的運(yùn)氣，這幾乎就是最后一張空位了。服務(wù)生送來四份菜單后就靜靜站在旁邊準(zhǔn)備記錄。

    菜單也是漢法雙語，好在每道菜都配了圖，幾個人點起來也不至于完全沒有頭緒。

    看到每道菜后面的標(biāo)價，饒是趙珂出生官宦人家，也有些咂舌，最便宜的菜也要五個大洋，壓軸的菜更是一道就要三十到五十大洋不等。

    趙珂點了道巴黎龍蝦，又要了個多味魚湯，巧克力慕斯。

    謝念誠拿了菜單，也是感慨不已。

    那個時空里，普通小白領(lǐng)的他都從來沒進(jìn)過這種高檔的餐廳，那時候，吃頓飯花幾萬塊，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奢侈。

    謝念誠帶著一種夙愿得償?shù)男那辄c了鵝肝排和焗蝸牛，又要了點小食。

    神樂和炮姐只知道開心，這兒的菜看著賣相很好，而且都沒吃過！

    兩人看著圖憑感覺每人點了三四個菜后，對服務(wù)生道：“除了我們點的，你再把你們店里的招牌菜給我們一人上兩道來?！?/br>
    服務(wù)生有些猶豫，這家餐廳的菜雖然分量不算多，可一般人兩、三個菜也就夠吃了，這兩個妹子一人要六個菜，這可是俄國的大力士都吃不下的分量。

    謝念誠微笑著點了點頭，這兩個妹子的，他飯量清楚得很。

    謝念誠又問趙珂：“喝點兒什么嗎？法國的酒也挺不錯的?！?/br>
    趙珂很少飲酒，不過她進(jìn)來的路上看客人們十有八九都要了酒，猜想到這大概就是吃法國菜的習(xí)慣了。

    “好啊，我看這些酒很好喝的樣子，你來定吧?！?/br>
    謝念誠道：“你們這兒什么酒最貴，就上兩瓶來吧?！?/br>
    服務(wù)生這下基本可以確定，這幾個客人是第一次來了，因為喝最貴酒的客人，一般都是餐廳的貴賓，是不會在普通區(qū)就餐的。

    服務(wù)員非常有禮貌，把謝念誠面前的菜單翻到最后一頁，謝念誠一看，最貴的酒標(biāo)價是六百六十六大洋一瓶。

    謝念誠看到這個價格，突然感覺很爽，在四川的時候，他簡直是有錢都花不出去，浣花樓那么多人一起痛宰周星星，才花了七百塊大洋，在這兒隨隨便便兩瓶酒，就差不多要一千四百大洋了。

    謝念誠瀟灑的點點頭：“就這種，來兩瓶。”

    服務(wù)生收好單子，腳步一路輕快，今天晚上這單子客人接下來，他最少也能收入一百塊大洋。

    服務(wù)生走到理單處，把單子遞給值班經(jīng)理，值班經(jīng)理是個一身深色西裝套裙，個子高挑的法國美女。

    “哦，天哪，弗蘭克，你確定你沒開錯單，那邊的四位客人點了這些東西嗎？你看看，其中兩位客人每人點了六個菜，牛排、雞排、羊排、魚排……是拳王來我們這里吃飯嗎？還有酒，天哪，1755年干邑，兩瓶？我沒有看錯嗎？兩瓶？”

    弗蘭克聳聳肩：“我確定我沒開錯單……蘇菲，你看看，就那邊那四位客人，那位年輕人肯定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你看他旁邊的那位小姐，比起法蘭西最美的玫瑰也毫不遜色。”

    蘇菲遠(yuǎn)遠(yuǎn)打量了一下，這幾個人都很有氣勢的樣子。

    “好吧，弗蘭克，吩咐廚房用心兒點，也許今天來的真是位大人物呢?！?/br>
    和蘇菲與弗蘭克想法不同，隔謝念誠一桌人最近一桌的人想法就很有漢國人的特色了。

    這桌坐了兩男兩女，都是在洋行工作的白領(lǐng)，這里人均二十塊大洋的消費，對他們每月一百大洋的收入來說算是一筆巨款了，尤其今天是其中一個人請客，為了搏他對面一個女子的歡心，差不多一個月的薪水沒了。

    幾個人都精心點了些既愛吃、又不算太貴的菜肴，聽到弗蘭克低聲報出謝念誠一行大氣磅礴的菜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四川話不難懂，說慢一點全國哪里的人都能聽懂，上海話就不同了，所以上海人總是會用是否會說上海話來區(qū)分一個人是城里人還是鄉(xiāng)下人。

    這幾個有錢的鄉(xiāng)下人，讓城里人不自在了。

    請客的男子用上海講道：“不知哪里來的鄉(xiāng)下人，跑到上海來撒野，等會兒吃完給不起錢，那就笑死人了。”

    另一個男子有些嫉妒，心道：“那個鄉(xiāng)下人帶的姑娘真是好看呢?！?/br>
    兩個女人眼波流轉(zhuǎn)，有意無意往謝念誠身上瞟去，謝念誠打扮很休閑隨意，但常年在名利場打滾的這兩個女子自然認(rèn)得，謝念誠身上看似簡單的衣服，一件怎么也要二三十個大洋才買的到。

    再看看明眸皓齒的趙珂，這兩個也算小有點姿色的女人有些自慚形愧。

    很快，在蘇菲的安排下，廚師們精心烹制的大餐上了桌。

    “哼，等著看這幾個泥腿子鬧笑話吧?！彼麄冊缏牫鲋x念誠幾個人的川音。

    可惜他們又失算了，謝念誠拿起刀叉比劃了幾下，幾個妹子就有模有樣。

    神樂拿起刀舞了幾下，盤子里的東西就被切的整整齊齊，讓在旁邊服務(wù)的弗蘭克嘆為觀止。

    這邊幾個人的飯吃的就有些無味了，匆匆吃完就出了門。

    兩個女人心情復(fù)雜，出了門就說有事走了，留下一個憤怒、一個嫉妒的男人。

    憤怒的男人道：“媽的，現(xiàn)在的女人太勢利了，我看她們巴不得撲到那個鄉(xiāng)巴佬懷里去。”

    旁邊嫉妒的男人沒接口，心想要你是女人，怕已經(jīng)貼上去了吧。畢竟吃了人家的飯，附和道：“一個敗家子啦，帶三個女人到我們上海顯擺什么啊……你別多想了，走，我請你喝酒?！?/br>
    兩人一路走，一路罵罵咧咧。

    街道旁一個人聽到兩人的對話，眼睛一亮。

    他陳阿三作為一個上海青幫的基層成員，最喜歡的就是那些外地剛來上海的有錢人了。

    陳阿三裝做路過，從落地窗慢慢走過，很快就認(rèn)出那兩個年輕人口中的外地人，見他們桌上的菜還有不少，陳阿三加快腳步，到了沒有路燈的地方便快速跑了起來，他的老大力哥，應(yīng)該很開心得到這個消息吧。

    餐廳里的幾個人吃得興高采烈，哪里會注意到有人在背后咒罵他們？

    謝念誠和趙珂邊吃邊品酒，這就入口香甜醇厚，趙珂手中的高腳杯不知不覺見了底。

    旁邊的弗蘭克問道：“美麗的女士，還需要加酒嗎？”

    酒力還沒散發(fā)，趙珂只覺得微微有點反應(yīng)，優(yōu)雅地舉起杯子。

    旁邊謝念誠道：“趙珂，你別喝了，這酒后勁大的很，醉了就不好了。”

    弗蘭克贊道：“這位先生，您是位真正的紳士?！?/br>
    趙珂臉微微有些紅，酒力上來了一點，翻了謝念誠一眼：“讓我再喝點兒嘛?！?/br>
    她是無意，可謝念誠被一眼看過來，渾身如同過了電一般一陣酥麻，“原來說來電來電，還真有這事兒？”

    謝念誠招呼弗蘭克，弗蘭克貼耳過來。

    “給她杯檸檬水，加一滴白蘭地?！?/br>
    弗蘭克明白謝念誠的意思，轉(zhuǎn)身去了。

    這邊趙珂隨著酒意越來越濃，平時臉上的面具也沒了，整個人千嬌百媚，宜喜宜嗔，搞的謝念誠都有些不敢再看。

    可不敢看還是要看，謝念誠的目光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停留在趙珂的身上，一種從未有過的奇特情緒無聲無息間在謝念誠心底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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