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鄙蛩緸懳Ⅴ局?，把車掉頭，“跟你一樣，找了個替身。”

    陸歸“噗嗤”笑了出聲：“行啊，早知道也用不著你了。”

    沈司瀾扯了扯唇：“愿賭服輸，這事兒翻篇，以后別再拉我玩那種弱智游戲。”

    “行行行。”陸歸在電話里哈哈大笑，“我們?yōu)懮佻F(xiàn)在是正經(jīng)人，改頭換面棄惡從良了?！?/br>
    沈司瀾輕呵一聲：“我什么時候跟你同流合污過？你自己想玩女人，跟你爸媽說是我?guī)?，要臉嗎？?/br>
    “我那不是怕被我爸打死?！标憵w道，“我說是跟你一塊兒，他屁都不敢放一個?！?/br>
    “隨你怎么玩，以后別在你爸面前敗壞我名聲?！鄙蛩緸懻Z氣嚴肅道。

    陸歸咕噥了句：“你不是不在乎這個么？”

    這些年，除了幾個走得近的狐朋狗友知道他沈司瀾潔身自好，從不胡來，他在外面的名聲可不怎么好。

    哪怕都傳言這位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變的唯有心頭那縷白月光，可像他們這種有錢有權(quán)的富家少爺，說出來玩不沾點葷的，都沒人信。

    沈司瀾也從沒解釋過，仿佛外面如何傳得天花亂墜，都與他無關(guān)。

    “不會吧哥?！标憵w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你該不會是看上哪個女人了吧？”

    不然實在無法解釋他突然開始在乎自己的名聲。

    沈司瀾聞言只是冷笑了一聲：“我是怕晚節(jié)不保。”

    陸歸沉吟片刻，附和道：“也是，你也到該結(jié)婚的年紀了，繼續(xù)這么下去的話，帝都那些千金小姐誰敢嫁你？心有所屬，身經(jīng)百戰(zhàn)，聽上去就是極品渣男?！?/br>
    “……”沈司瀾臉上涌起一股煩躁，“掛了。”

    在小區(qū)門口等紅綠燈的時候，手機亮了一下。

    沈司瀾拿起來一看，是翟青墨發(fā)來的消息：【給你的相親話術(shù)好用嗎？有沒有氣死對方？】

    紅色數(shù)字燈在陽光下閃動著，看得他不禁兩眼發(fā)酸，想起當時方珞寧那副表情，頓時更加煩躁了。

    **

    中秋節(jié)臨近，小姨從英國打電話來問她什么時候回去，方珞寧想了想，準備訂中秋節(jié)前一天抵達的航班。

    雖然在國外生活了十多年，小姨還是很重視這些傳統(tǒng)節(jié)日。她在倫敦上學(xué)的時候，逢年過節(jié)，小姨都會接她回家，或者如果她太忙，小姨就從愛丁堡過去看她。

    總之一定是要一起過的。

    mama去世后，小姨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當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城市，依賴了十九年的家人們突然變得冰冷而陌生，是遠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小姨，給了她這份唯一的安定和溫暖。

    買好帶給小姨的禮物后，方珞寧想起方家別墅里似乎還有mama的影集，之前小姨念叨過的，于是打了個車去方家別墅。

    聽說方啟盛每個周末都會帶苗婉瑛和苗清兒出去玩，這個時間別墅應(yīng)該沒人。

    記憶里，爸爸從來沒和mama一起帶她出去玩過。

    童年時的她并沒有感受到多少父愛，總是從mama的口中得知爸爸工作忙，要賺錢養(yǎng)家，陪伴她更多的是mama和外公外婆。

    現(xiàn)在的方啟盛，倒有時間去陪妻子女兒了。只是不知道那些年所謂的忙于工作，有幾分是真，有幾分是沉醉在溫柔鄉(xiāng)里，樂不思蜀。

    別墅區(qū)換了新的保安，不認識她，方珞寧掰扯了好久，讓他打電話和家里保姆確認后才終于被放進去。

    保姆還是以前的保姆林阿姨，這會兒家里只有她一個人，正在備晚飯。

    方珞寧回房間找到mama的影集，把一些值得紀念的舊物也一并找出來。

    當年走的時候太急迫，她情緒也太糟糕，匆忙之下遺漏了許多，這次能帶走的她全都帶上了，以后也不想再回來。

    正要離開的時候，林阿姨叫她：“寧寧，吃過晚飯再走吧，先生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br>
    見她遲疑，又補充了一句：“還剩半只雞，我給你做個辣子雞，你最愛吃的?！?/br>
    方珞寧忍不住心口發(fā)熱，涌起一股平平無奇又如浪潮奔襲的感動。

    “不了，林阿姨?！彼硕ㄉ?，對這個和藹樸實的中年女人一笑，“我還有事先走了，您保重。”

    家里沒有烘干機，沈司瀾那塊意大利手工定制也不能放在陽光下暴曬，等它自然干透，已經(jīng)是兩天后了。

    方珞寧把方巾用一個精致的小盒子裝起來，再次前往沈氏大廈。

    這次前臺小jiejie非但沒攔她，還無比熱情地幫她開門，甚至有些八卦地擠眉弄眼：“沈總在辦公室哦。”

    方珞寧無奈地笑了笑，走向電梯間。

    還是乘著上次的景觀電梯，到達頂層總裁辦公室。

    沈司瀾正在大廳里和員工說話，看了她一眼后，淡淡地對那人道：“先按這個落實下去，后續(xù)有問題，隨時向何助理報告。”

    “好的沈總?！蹦敲麊T工說完就離開了。

    方珞寧轉(zhuǎn)過頭，目送人走進電梯，再眼看著電梯門合上，仿佛就是想盡可能多地避免和那人對視。

    沈司瀾輕笑一聲，已經(jīng)站定在她旁邊，慵懶而隨意地抬起手，掌心朝上，指尖微微彎曲：“我東西呢？”

    方珞寧垂著腦袋，把手里的袋子遞給他：“喏。”

    男人接過去時，她立馬松了口氣：“你檢查一下，沒什么問題我就走了?！?/br>
    沈司瀾拎著袋子放到身側(cè)，似乎并沒有要打開看看的意思，而是勾了勾唇，突然提議：“陪我看場電影吧?！?/br>
    方珞寧愣了一下，不自覺仰起頭。

    “快下班了?！鄙蛩緸懣戳丝词直恚垌⑻?，攫住她驚訝的目光，“我這里也沒什么事，可以提前走?！?/br>
    方珞寧忙不迭道：“這不太好吧……”

    沈司瀾輕扯了下唇角：“哪里不好？”

    方珞寧義正辭嚴：“哪里都不好?！?/br>
    “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男人目光微涼，平淡如水地盯著她，“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要回屬于我的東西?！?/br>
    方珞寧心口一顫，疑惑中想起某些模糊的記憶。

    “你欠我的?！彼岷谌缒碾p眸帶著侵略的光澤，“忘了？”

    隨著男人涼薄的嗓音，那些記憶一下子浮出水面，迷霧也隨之散去。

    她說分手那天，正好是他生日的前一天。

    他們原本約好在他生日當天去看電影的。

    那時的沈司瀾正學(xué)著管理集團，上上下下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他。作為那個商界傳奇的兒子，他不能容許自己犯一點錯誤，或有一絲懈怠。

    為了騰出那天時間，他加了許久的班，沒曾想得到的是她一通電話，草率而決絕地結(jié)束了這段感情。

    當然這些方珞寧都不知道。在她簡單的認知里，只是這個男人逐漸變得越來越忙，對她的關(guān)心也越來越少，滿足不了她年輕而熱烈的喜歡。

    而那些積重難返的小小的怨念，都在那個崩潰的晚上并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安慰之后，一舉爆發(fā)。

    他們的分手并不和平。電話里吵了一架，都對彼此說了難聽的話。

    可如今她回想起來，這個男人對她態(tài)度最惡劣的一句無非也只是——

    方珞寧，別太過分了。

    第8章 你不會以為這么多年，我天……

    看見男人手指伸向電梯，方珞寧猛地從回憶中抽離出來，視線對上那雙意味不明的眸子時，聲音不自覺低下去：“能不能不走這邊？”

    沈司瀾手指一頓，詫異地抬了抬眼皮。

    方珞寧解釋道：“人多，被看見不太好?！?/br>
    雖然他們?nèi)缃袷裁搓P(guān)系都沒有，可萬一傳到他女朋友耳朵里，也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說的也是?！鄙蛩緸懗读顺洞?，轉(zhuǎn)身走向?qū)Ｌ荨?/br>
    方珞寧亦步亦趨地跟著，最初重逢時就在腦海里起伏過的愧疚，快要占滿她此刻的所有念頭。

    于情于理，這個男人都是遷就和包容著她的。而當初太過年輕和脆弱的她，并不知道怎么去平衡自己所遭遇的變故和一段真摯的感情。

    “沈司瀾。”她站在他身后，叫了他名字。在電梯封閉的空間里，恍惚帶著一絲綿綿的回音。

    男人背對著她，嗓音很低地“嗯”了一聲。

    “這些年?！彼D了頓，試探著開口，“你過得還挺好吧？”

    她原本想問的是他過得好不好，可轉(zhuǎn)念一想，他是眾星捧月的沈氏集團太子爺，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他怎么可能不好？

    這話落在沈司瀾耳朵里卻是另一番意味。

    他似乎帶著些偏不讓她如愿的倔強，涼颼颼開口：“拜你所賜?！?/br>
    方珞寧沒聽明白他這是好還是不好的意思，心口堵著的那塊石頭越發(fā)落不下來，一路都忐忑不安，直到他們到電影院，沈司瀾去自助機器前取票。

    方珞寧甚至不知道他買的是什么片子。

    當男人拿著票走過來的時候，她余光才瞥見影片的名字——《我在時間盡頭等你》。

    看上去是個文藝愛情片。

    記憶中他們只看過一次愛情片，當她被電影里深情的男主角感動得眼淚嘩嘩的時候，沈司瀾卻在旁邊煞風(fēng)景地說：“放心吧，現(xiàn)實里不會有男人這么傻?！?/br>
    “都是編劇編出來哄你們這些小姑娘的?！?/br>
    當時她甕聲甕氣地問：“那要是我得絕癥死了，你都不會難過的是不是？”

    二十二歲的沈司瀾轉(zhuǎn)過頭看了她幾秒，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在昏暗的放映廳里顯得深邃卻明亮。

    “想什么呢？”那時他笑得沒心沒肺，還揉亂她頭發(fā)，“想我為你終身不娶？你不如做個夢?！?/br>
    從那以后，她再也不和他看愛情片。

    然而這次，當電影臨近結(jié)尾，男主消耗自己的生命穿越時空一次又一次救了女主，當她知曉一切的時候，男主已經(jīng)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方珞寧淚點低，從后半部分就開始憋著聲啜泣，捏著的紙巾也濕透了，旁邊的男人卻始終不發(fā)一言。

    他不說風(fēng)涼話，也不嘲笑她，方珞寧反而覺得不習(xí)慣，濕漉漉的眼睛轉(zhuǎn)過去睨了他一眼。

    沈司瀾卻正好偏過頭，昏暗中兩人目光猝不及防地交匯，皆是微微一顫。

    但對沈司瀾來說，只是十分短暫的失態(tài)。很快他若無其事地轉(zhuǎn)回去，懶懶開腔：“看我干什么？我像傻子嗎？”

    方珞寧不禁扯了扯唇：“不像。”

    似乎所有令人感動的深情到他那里，都只會落得一個“傻”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