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嬌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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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的?!绷衷氛J真應(yīng)下。 。 眼看十月將過,西番使團踏上歸程。 晏帝休養(yǎng)十?dāng)?shù)日,終于上朝,頒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冊封婁詔為中書令。 回歸朝堂的婁詔,一身五彩制繡官袍,頭頂官帽翠玉清潤。棟梁之材,龍章鳳姿。 自朝臣隊列之前兩步邁出,婁詔雙手一拱,對著上頭龍座欠身。 “臣婁詔,請求陛下下旨,重查當(dāng)年晉安侯府謀逆之罪?!?/br> 字字清晰,如同一粒石子丟進平靜的潭水,圈圈漣漪層疊蕩開。 朝臣俱是變了臉色,緊閉口舌不敢言語。這案子是先帝親手定下,豈是說重查就重查? 九五龍座之上,晏帝端坐,冕鎏后,雙眸凜冽一瞇。 垂眸看去殿中站立之人,良久開口:“婁中書,方才說什么?” 第八十三章 殿中霎時安靜下來, 總管大太監(jiān)孫公公偷偷去看晏帝臉色,后脖頸上出了一層冷汗。 滿朝文武,誰也沒料想到, 婁詔會在此時提出重審昔年晉安侯府舊案。 榮封一品中書令, 此時該做的是謝皇恩, 固權(quán)勢, 眼見老宰相已經(jīng)準(zhǔn)備卸任歸故里,整個朝堂還不是婁詔一人把控? 偏偏這個時候, 他站出來提什么舊案,做法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再看晏帝態(tài)度,雖不明說,但是必然心中不悅。 “此時該稱呼一聲婁中書,”永王詹勒出列,客套的拱手算是道賀,臉上卻不見一絲喜意, “若沒記錯,傅家一案鐵證如山, 乃先帝一手定案。你現(xiàn)在提出重查, 可是認為先帝當(dāng)年做錯?” 朝中官員竊竊私語, 質(zhì)疑先帝做錯,可是一個不小的帽子。歷來帝王只想將自己的豐功偉績載留史冊,讓后人傳誦一聲明君。 舊案,豈是說翻就翻?那不是告訴天下,先帝昏庸? 不少官員認為婁詔太過大膽, 塵封事情過去便罷,挖出來有何意義?搞不好,誰知這左相的位子能坐幾日? 婁詔細長眼睛一瞇, 睨了一眼詹勒:“鐵證?僅憑從傅家搜出的一袋子錢幣?” “私鑄錢幣,與外邦通敵,不是鐵證?”詹勒面色陰冷,陰陽怪氣一笑,“婁中書為何執(zhí)著這舊案,莫非婁家……本王記得,婁家與傅家交好?!?/br> “就是因為交好才確信,”婁詔冷眼以對,語氣淬了冰般冷清,“不是認為先帝過錯,而是覺得傅家一心為大盛出力,歷代如此。輕易定下罪名,豈不是讓那些盡心為我朝做事之人,心冷?” 兩人面對面爭鋒,一番對峙下來,兩派人馬也開始參與其中,朝堂頓時成了一鍋亂粥。 頂上九五王座,晏帝掃著朝中混亂,一手搭上龍座的扶手,一語不發(fā)。 “臣以為?!币坏篮榱劣辛Φ穆曇繇懫?,輕易壓倒一片爭執(zhí)聲。 眾臣看過去,見開口之人是一直端正站立的大將軍宋衡。只見他大踏步走出列,徑直站到婁詔與永王中間,對晏帝深深一禮。 晏帝面色不變,看著下面來人,道聲:“宋將軍以為如何?” “臣以為,永王說得對?!彼魏饣氐?,眼睛不由往婁詔一看,見人臉色不變。 好像天崩了,婁詔也始終是那張冷臉,讓人窺不到半點心思。宋衡心中嘖嘖兩聲,真是成精的狐貍。 永王似乎也覺得詫異,看去宋衡的眼神摻雜著輕蔑。一向,對這個底層爬上來的將軍,永王是看不上眼的。 不過只要對自己有利,永王也不會制止。 宋衡自然不在乎永王如何看待自己,也不管現(xiàn)在身處金鑾殿,大著嗓門兒道:“這種私鑄錢幣,通敵外邦,的確該依法典嚴肅處置,以儆效,效……” 眾臣目光齊齊落在宋衡身上,等著他把磕絆的下半句說出來。 宋衡嘴巴張了半天,死活想不出那癟嘴的話怎么說,干脆頭一抬:“就是讓他們再也不敢?!?/br> 有朝臣低低笑出聲。 “將軍所言有理?!标痰圩旖浅榱讼拢獾哪樈K于松開一些。 一旁孫公公終于舒了口氣,輕輕轉(zhuǎn)了下手心里的浮塵。 “謝陛下,”宋衡好像得到了肯定一般,腰身更是一直,清清嗓子,“就跟行軍打仗一樣,那些個小番邦老有自己的心思,咱就狠狠出手,幾次就打得他們沒了脾氣,再也不敢冒頭?!?/br> 如此直白的意思,在場的哪個人還聽不出?這是說贊成重查傅家案子,還必須嚴查。 婁詔抬眸,看著帝座上一片明黃:“皇上請下旨?!?/br> 良久,晏帝終于開口:“江山鞏固,身為君王自不怕被人指出錯處。眾位愛卿所言都有理,朕會好好思量?!?/br> 說完這些,晏帝并不表明意思,眼神示意一下。 旁邊孫公公會意,往前站了一步,尖著嗓子唱了聲:“退朝?!?/br> 朝堂散開,一種大臣陸續(xù)走出金鑾殿。 婁詔自今時起入住中書省,一班同僚紛紛道賀。 一直跟隨永王的官員有些心中生出動搖,方才朝堂,婁詔可謂大膽??墒顷痰鄄⒉回?zé)罰,相反還說會思量。 這樣一番下來,不免就生出慌張。真就揪查起來,他們誰身上也不干凈。 宋衡不習(xí)慣這些文官之間繁瑣的客氣,兩步走出大殿,回頭叫了聲:“婁中書,借步。” 婁詔頷首,同眾官員道別,隨后走向宋衡。 金鑾殿,白玉石階下,兩人緩步而行。 “你還真敢說?!彼魏饫浜咭宦?,又好像是提醒一般,“別仗著陛下看重,你就恃寵而驕。” 婁詔單手背后,看去看去前方:“自然不會。” 他何嘗不知其中道理?君臣有別,他知道自己是誰。 宋衡也明白,今日這事開了頭,以后只會越滾越大:“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家里人還在?” “家人?”婁詔眸光一暗,面色清冷,“全部隕在白虎嶺。” “不是,”宋衡壓低聲音,濃眉皺起,“你的阿弟,承肅他……” 有腳步聲走進,宋衡話語戛然而止。 兩人回頭,見是一名內(nèi)侍有來,躬身站在一丈之外。 “宋將軍,陛下宣您前去。” 宋衡拽拽身上衣袍,遂跟著內(nèi)侍而去。 婁詔站在原地,看著人遠去的高大身影,薄唇動了下:“肅弟。” 這邊,內(nèi)侍走在前面帶路,直接引領(lǐng)著宋衡進了宮里。 御花園,晏帝卸下頭頂繁瑣的冕鎏,走在御湖畔。腳步輕緩,看不出是大病初愈。 晏帝手里一揮,孫公公會意,帶著一群宮人退去了后面,留著晏帝同宋衡單獨說話。 “朕記得宋將軍不摻和朝堂之事,今日這是為何?”晏帝往旁邊一瞥,那高高人影相隨,真真的鐵塔一般。 宋衡落后晏帝半個身位,聞言爽朗一笑:“我也沒摻和,這不實話實說嗎?” 晏帝跟著一笑,帝王的高冷少了幾分:“對,阿衡從來都是說實話的。是朕忘記了。” “陛下,千萬別這么叫,折煞臣了。”宋衡趕緊搖頭,“我是個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有病趕緊治,有賊趕緊抓?!?/br> 晏帝停步,看去廣袤的湖水,略有感慨:“其實,你才是最明白的那個人。你覺得該重查?” “自然?!彼魏庀攵疾幌?,“傅家沒有兵權(quán),同樣不參與朝中爭斗,整天修路修橋的一幫子人,哪來的心思謀逆?” 晏帝眼中攸然一冷,雙手被背去身后:“可他們的確懂得挖山開鑿之術(shù),私開銅礦同樣可能?!?/br> “所以啊,”宋衡雙手一攤,“查清楚不就結(jié)了。 ” 很簡單的道理,誰都知道。只是畢竟?fàn)砍兜较鹊郏虼丝雌饋砗苊舾小?/br> 晏帝眼簾半垂:“傅家是不是還有人在?” 簡單的一問,宋衡只做不知,并未答言。 。 婁府。 天氣越發(fā)轉(zhuǎn)涼,銀杏葉子染成好看鮮亮的黃色,枝頭間隱藏著一串串的果子。 馮依依已經(jīng)搬來幾日,帶著桃桃依舊住在素雪院。 關(guān)于隱藏在林家的人,她暫時沒有看出端倪。也想過是不是自己多想,那人真是婢子的情郎,因為怕林家責(zé)罰,或者扯上責(zé)任,才沒敢站出來。 因為要過來婁府,那邊的事也就再沒顧上。 秀竹站在銀杏樹下,手里一根竹竿,用力敲打著樹枝。 嘩啦啦,樹上的白果掉下來,落了一地。 時候到了,白果已經(jīng)熟透,外層果皮成了黃色。 馮依依提著籃子到了樹下,蹲在地上一顆顆撿起,放進籃子里。 “小姐為何自己做這些,府里不是有許多?”秀竹放下竹竿,蹲去地上幫忙撿著。 她今日是過來給婁夫人送藥,順道過來看望馮依依和桃桃。 馮依依笑笑,嘴邊淡淡的溫柔:“有些事情我喜歡親手去做。” 白果的外皮有毒,而且味道實在說不上好聞,因此撿的時候很仔細。 秀竹點頭:“小姐以前也這樣,只是老爺總擔(dān)心,不許你去做?!?/br> “可以放著一些,孩童冬日易發(fā)風(fēng)寒咳嗽,用白果搗碎重蜂蜜水給桃桃喝,好的也快?!瘪T依依臉頰貼上一縷發(fā)絲,隨著動作而輕晃,“婁夫人的咳癥,也可以用?!?/br> 秀竹抬頭,樹頂上還有滿滿一樹的果子:“可不少啊。” “還有,”馮依依雙臂抱起,蹲在那兒,“可以燉豬腳,做粥,炒著吃也好?!?/br> 兩人就這樣蹲在墻角下,好像是在扶安城時那樣。 此情此景,秀竹心中生出感慨。原來世間事終有定數(sh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初注定要分離的姻緣,最后卻又重新圓滿。 送走秀竹,馮依依提著籃子去涼亭,那邊桃桃正跟著乳母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