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嬌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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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清順已經(jīng)忘了自己到底進(jìn)出跑了多少趟?估計腳底下都生了泡。 “這里,放這里!”他啞著嗓子喊,想也沒想撈起旁邊一碗水灌了下去,“那都是大人的書,弄毀了當(dāng)心你們的皮!” 還沒喘一口氣,那邊又“當(dāng)啷”一聲。 “這,你們就不會輕點兒?”清順無奈,拖著兩條腿跑過去。 今日是婁詔搬進(jìn)新府邸的日子,整個府里忙的不開開交。 清順站在前庭外,看著大批的下人,將東西一件件往里搬,想著主子爺現(xiàn)在已是二品大員。 短短兩年,便從翰林苑的編修扶搖直上,一路到了今日的中書郎。 別人有說是婁詔運氣好,碰上皇帝器重,只有清順明白,這期間婁詔都做了什么,腳下踩著的又是什么。 “順爺,咱大人何時回來?外面有人要見,說是魏州來的親戚。”一個家仆跑到清順跟前,指著大門方向。 “不見不見!”清順不耐煩擺手,“哪兒那么多親戚?” 自從婁詔登了高位,平地里不知道蹦出多少親戚,削尖了腦袋想認(rèn)親。 家仆聽了也不敢再打聽,趕緊跑了出去。 清順嘆口氣,抬頭看著見黑的天空。 婁詔喬遷新居,同朝中寮友去了酒樓,也不知道今晚幾時才能回來。 清順從階梯上下來,沿著路往后遠(yuǎn)走去。 夜半時分,婁府門前停下一輛馬車,車夫恭敬的掀開門簾:“大人,到了。” 良久,里面?zhèn)鞒瞿腥艘宦暤统痢?/br> 車夫立在馬凳前,看著一襲袍角閃過,車上之人下來。 “大人,你回來了?”清順從大門內(nèi)迎出來,身后跟著府管事以及家仆。 清順接過人遞來的披風(fēng),板正疊好搭在自己手臂上,鼻子聞到淡淡酒氣。 婁詔沒說話,抬步邁進(jìn)府門。 清順回頭,對眾人擺擺手,示意不要跟上來。 夜風(fēng)清涼,婁詔站在大門內(nèi)的石階上,抬眼望著整座府邸,眼中神情不明。 “大人,提前都修繕過,今日把剩下的也都搬了過來,書房還是根據(jù)你之前習(xí)慣擺的?!鼻屙樛低的醚劭粗鴬湓t側(cè)臉。 婁詔呼出一口酒氣:“你很奇怪我選了這兒?” “沒有,”清順搖頭,趕緊掛上笑,“相比皇上給的另兩處,雖然這里破舊,但是修繕起來還是很氣派?!?/br> 婁詔掃了一眼清順,邁步下了階梯:“氣派?當(dāng)初的確氣派!” 清順抓抓腦袋,對方才的那句話完全沒聽明白。 正院,婁詔徑直進(jìn)了書房。 清順趕緊吩咐人準(zhǔn)備熱水,又從婆子手里接過熱茶,送進(jìn)書房。 進(jìn)去時,婁詔張站在墻邊,手里握著一幅卷軸。 從清順的角度,婁詔手里捏著卷軸系繩,也不知是不是想打開? 再看人冰涼眼中難得輕軟下來,清順也就不難猜出那畫上是何人。 兩年了,多少達(dá)官貴人想要掙到這個女婿,可是至今,家里仍是沒有女主人。也有顏家的姑娘時常過來,可是婁詔的心就像磐石一樣硬。 “大人,茶來了。”清順開口。 心中忍不住也想起了那個女子,總是一臉明媚,眼中清澈得沒有一絲哀愁。 天上地下,大抵是沒有比她笑起來更好看的人罷,一雙眼睛彎彎的,瞳仁亮的像嵌了星星。 婁詔的手指松開系繩,涼薄的唇角緊緊抿直,鼻息間一聲輕嘆。 “你能跑去哪里?”他低聲說著,更像是在問他自己。 清順這個時候不敢說話,只能站在原處。 良久,婁詔手松了下,仔細(xì)把畫軸放回箱子里,扣上了一枚銅鎖。 回身,婁詔走回書案后,坐與寬大的太師椅中。瞥了眼冒氣的茶水,隨即從筆架上攥起毛筆。 清順趕緊走過去研墨,看見那信正是往扶安送的。 當(dāng)年,馮家產(chǎn)業(yè)全部被官府收回,是婁詔要了回來,他是以馮家女婿的身份做的。 那些個官員本也是欺軟怕硬,再說論當(dāng)朝法典,有誰能比得過婁詔清楚?當(dāng)下沒費什么事,就收了回來。 不過明面上沒有顯出來,只當(dāng)那些鋪子各自經(jīng)營。其實清順心里明白,婁詔是在等,等那女子回扶安,然后進(jìn)那些鋪子。 可是,人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再回來?那場大火,無一人生還。 對,除了一個人,秀竹。當(dāng)日秀竹去城里探望生病姑母,就此躲過一劫。 這廂,婁詔擱下筆,看著平攤開的紙上,墨跡慢慢干透:“送出去?!?/br> 他將信疊好,塞進(jìn)信封,抬手交給清順。 清順接過,看著空白的信封封皮,道了聲:“大人……” “那條地道查到什么?”婁詔倚靠在椅背上,右臂支在扶手上,整張臉隱在暗處。 “地道?”清順攥著信往后站了一步,“恕小的直言,那不是什么地道,只是人家挖的地窖,冬日里用來儲存……” “儲物地窖會在馮宏達(dá)書房下?”婁詔輕掀眼皮,眼角一抹厲光。 清順咽了口口水,硬是梗直了脖子,道:“大人當(dāng)知,馮宏達(dá)買下那宅子之前,是別人家住的,有個地窖不稀奇。再說,地道怎能那么短,還沒有出口?” 明明人早就沒了,偏偏還犟著人沒死。 婁詔眼中全是陰霾,隱藏很好的情緒被撕裂開來,眼尾泛紅,手指幾乎捏碎太師椅扶手。 “噠噠”,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一個女聲:“大人,水來了?!?/br> 清順借機(jī)離開書案前,去開了門。 書房的燈光照在女子身上,她恭謹(jǐn)?shù)拇故?,雙手托著托盤,上頭一盞白瓷碗。 正是當(dāng)日馮依依身邊的貼身婢子,秀竹。 秀竹輕著腳步走進(jìn)書房,慢慢把杯盞奉上。 婁詔坐直身子,伸手取來那茶盞,端到自己面前,打開。 里面只是一碗白水,帶著溫?zé)帷?/br> 婁詔將碗送至唇邊,輕輕一抿便喝下。水從喉嚨滑下,暖了原本被酒灼燒的五臟,人也平靜了些。 秀竹雙手收回空碗,一語不發(fā)。 只有她知道,婁詔每次喝酒后,馮依依給他的水里,是加了糖的。 “都下去!”婁詔淡淡道了聲。 清順和秀竹一前一后出了書房。 靜了,窗邊灑進(jìn)一片月光,銀霜似的鋪在地上。 婁詔捂住胸口大口喘氣,即便在書房來回走了十幾圈,依舊無法緩解那種窒息。 白日在人面前,他總能淡然相對,哪怕是違心與人推杯換盞,他也不會皺下眉頭。 可是剛才那盞糖水,像是一碗毒.藥,此刻發(fā)作起來,瘋狂撕扯著腸子,想將他生生撕裂。 婁詔幾步跑到窗邊,想要吸入冰涼的空氣緩解,可是無果。習(xí)慣了喝酒,習(xí)慣了那碗甜水,也習(xí)慣了這種被撕扯的折磨、 如何?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想和她有一點聯(lián)系,哪怕痛不欲生。 手指抓著窗邊,指肚摳著,指甲里滲出血來。 無人知道靜夜里,人人稱頌的青年才俊中書郎,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中,發(fā)瘋似的趴在地上。 手里一支筆,筆頭一點點磨禿,一直在寫一個字:依。 。 辛城終于迎來晴天。 馮依依抽空去了水塘,水位是漲了不少,伙計正在開渠往外放水。 不過也有好處,雨后,水里的小生物也多,蚌就會有更多食物。 太陽曬,馮依依扶了下頭上斗笠,繞過半邊水塘,到了草棚下。 關(guān)語堂正和這里的管事說話,打聽一些關(guān)于蚌珠的問題。管事四十多歲,從事這個有些年歲,便將知道的都說出來。 同時,管事也說南面那片想售出的池子不錯,若是合適可以盤下來,說他記得,里面的蚌有長了幾年的。 關(guān)語堂點頭,轉(zhuǎn)過來問馮依依:“你覺得行,我就過去他家打聽下。能成的話,我出船前就辦利索咯?!?/br> “大哥莫急?!瘪T依依笑笑,提著茶壺幫人倒了碗水,知道關(guān)語堂性子直爽,辦事情喜歡干脆,只是這件事還是穩(wěn)妥些好。 總要看看那池子好不好,那些蚌是不是有病害,最重要就是人心,她害怕算計。 經(jīng)歷過那場大火,馮依依性子變了不少。她知道了人心險惡,知道了世事難料。她有父親和桃桃要照顧,她要每一步都仔細(xì)。 關(guān)語堂坐上竹椅,喝了口茶:“成,你再想想,回去問問馮叔的意思?!?/br> 馮依依點頭,坐去竹桌對面,面對池水,微風(fēng)掃過她的臉龐,嘴角帶著恬淡的笑。 關(guān)語堂從人身上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的茶碗。 以前,他跑船不過為了有樁事情做,加上那幫兄弟也要吃飯。如今家里住了人,有時候在外面跑也會惦記,會想那胖嘟嘟的小娃兒。 回家后會有人噓寒問暖,會有熱飯熱水,不再冷清清。 他內(nèi)心里笑了聲,人就是貪心的東西,總想著要更多。 “昨日,馮叔把書落在我房里,”關(guān)語堂道,眼中多了份關(guān)切,“他的記性還是不見好?” 聞言,馮依依也生了愁緒,一日日的,馮宏達(dá)記性越來越差,真怕有一日將她這個女兒也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