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嬌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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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宏達一怔,手不禁攥起,再看去馮依依時眼光有了些變化。他印象中那個整日拽著他衣角的小丫頭長大了,已成人婦,可他還把她當成孩子。就像昨日,她能把兩只箱子給抬回來,大房那邊還沒有脾氣。 女兒有自己的主意了。 “依依,這樣好不好,”馮宏達軟了口氣,對著女兒根本沒辦法氣,“年節(jié)將到,他是來咱家的第一年,理當留在馮家。至于魏州,過了年去,怎么樣?等婁詔回來,我同他說?!?/br> 馮依依思忖一番,覺得有道理,何況她不舍得馮宏達獨自一人過年,那是最疼愛她的父親:“我知道了。” 馮宏達舒緩臉色,盯著碟子:“快吃,吃飽了上街才有力氣?!?/br> “分給爹一半?!瘪T依依把糕餅一分為二,一半送去馮宏達手里。 馮宏達無奈搖頭,這女兒慣會討他歡心:“你也不用亂跑,咱家那些鋪子里的東西就不錯,看好了跟掌柜提一下,到時候一并送來家中。” 僵硬氣氛過去,父女倆坐著說話。馮宏達不時抬手指兩下馮依依,笑著叱一聲“沒大沒小”。 徐魁從外面進來,手里頭攥著一封信:“依依也在?” 馮依依盯著那信:“徐叔,是徐玨來信了?” 徐玨是徐魁的兒子,一年前從了軍,之后再沒回扶安城。 “不是,”徐魁把信送到馮宏達手里,“是大哥的信,京城里來的?!?/br> “京城?”馮宏達琢磨一聲,接過信來拆開。 他在京城并無買賣,那里復雜不愿意沾染。要說來信,倒是有一個地方…… 微黃的信紙上只寫了短短兩行字,連個落款也沒有。馮宏達捏紙的手一抖,臉色瞬間變白,連著呼吸也凍住一樣。 “爹,誰的信?”馮依依問。 “哦,”馮宏達回過神,將那信紙三下兩下折疊起來收進袖中,“以前做過買賣的人,現在搬去京城,來信說了聲?!?/br> 話說的簡單,可馮依依總覺得馮宏達剛才的反應太過異常,就像是被什么嚇到。 嚇到?她心里笑了聲,不可能,什么事能嚇到自己的父親? “徐叔,你和爹爹聊,我去找嬸嬸學做點心?!瘪T依依起身,從衣架上取下斗篷。 徐魁也是疼愛這姑娘,道:“小丫頭貪吃。” “才沒有,”馮依依走在門前回身,“我是想以后開個點心鋪子?!?/br> 屋里,兩個長輩聞言相視一笑,只當是姑娘家的孩子話而已,誰也沒往心里去。 。 馮家在城中不少鋪子,經營各種買賣。其實不用費什么力,各位掌柜就會把合適的東西拿出來。 沒一會兒,馮依依就定下了要帶去魏州的東西,吩咐伙計們送回了馮宅。 本來約好了婁詔,見著人還沒來,馮依依便帶著秀竹先去了全盛樓。 全盛樓是一處茶樓,修得氣派,底下一層搭了臺子,一個女子畫著厚重的油彩,正站在上面咿咿呀呀唱著。 馮依依選了二層的包廂,走在過道上:“聽說這里新出了一種茶,甜的。” 秀竹一笑,推開包廂的門:“人家來這兒是聽曲兒,小姐倒是沖著甜茶來。” 馮依依也不在意,邊伸手解著斗篷的系帶,進到廂里的座上坐下。過了一會兒,伙計端了茶上來。 一曲唱罷,臺上上了一個老生,捋著一把長胡子,一步一踢腿。 一旁座位上無聲無息坐下一人,以為是婁詔來了,馮依依笑著轉頭:“你看那……” 臉僵了一瞬,笑容瞬間消失。 “看什么???”來人對著馮依依笑笑,手里折扇一下一下敲著桌邊。 馮依依冷了臉色:“你來做什么?這是我包的廂?!?/br> “說句話都不成?”孔深似笑非笑,不錯的面皮上,一雙眼睛帶著明顯的邪氣,“半年前,咱倆無緣成夫妻,那作為你夫君的同窗,也可以說說他的事?!?/br> 聽了這話,馮依依恨得咬牙?,F在還記得孔家半是逼迫的求親。孔深的伯父在京中為官,孔家在扶安城又有勢力,也不知怎么就盯上了她。馮宏達自是不愿意,那孔家家風不正,孔深房里可是死過女子的…… 也就是那時,馮宏達說馮依依同婁詔有婚約,以此推脫,更是怕出事,倉促的為兩人成了親。 “沒話說。”馮依依甩了個冷臉,便不再理會。 誰知孔深臉皮厚,不客氣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也是怕你吃虧,被人騙。你就不想知道婁詔在書院的事兒?” 見馮依依不為所動,孔深嘖嘖兩聲,眉尾一挑:“全書院的人可都看到了,一個姑娘來找婁詔,千里迢迢的,帶了一包衣物。為此,婁詔專門找老師請了一日的假。那姑娘看著和你歲數一般大,長得也好看,水鄉(xiāng)的女子水一樣溫柔?!?/br> 馮依依握著帕子的手一緊,滑潤的甜茶此刻在嘴里變得發(fā)澀。 “你不知道?”孔深玩著折扇,搖了下頭,“我以為婁詔同那女子一直書信來往,會與你說的。好像叫什么,顏從夢?聽名字就是一個美人,對不對?” 臺上,老生亮了嗓子,精湛的唱功了得,引來看客一陣喝彩。 馮依依卻聽不下去,抬手拍了下桌子,轉頭看著孔深:“我們倆的事,不用你cao心。你還是擔心下自己,靠著門路進的書院,始終不是真才實學!” 孔深玩扇子的手一頓,身子站起前傾,雙手摁下桌面上,顯然被馮依依的話戳到痛處。她不就是說他不如婁詔嗎? “我就看看你哪天哭!”孔深鼻子送出一聲冷哼,邪氣眼中滑過陰毒。隨后,笑了兩聲出了包廂。 馮依依握上半溫的茶碗,孔深的那些話到底是觸動到她。半年,雖說不長,但是婁詔在書院發(fā)生了什么,她根本不知道。雖然知道孔深是故意的,但是他說的未必是假。 那個去找婁詔的女子,叫顏從夢! “小姐,你別聽他胡說,他就是氣你。”秀竹走過來勸著,雖然她沒成親,但是知道女子在這方面是在乎的。 馮依依端起茶,沒滋沒味的喝下,不小心嗆了一口,咳了好幾聲。 “走吧,不看了?!?/br> 秀竹拿了斗篷給馮依依披好,心里把孔深罵了幾百遍。還有說的那些話,可是人話? 從全盛樓出來,天色已經發(fā)暗,很快就會下黑,路上行人匆匆。 馮依依站在避風的石階上,看著人群中走來的男子,一身風華,翩翩如玉。 所有事情辦完,曲終了,好心情壞透,他才來。 “要回去?”婁詔站在臺階下,冷風掀著他的衣袖,話語總是那般清清淡淡。 馮依依看著婁詔那青色合體的袍衫,可是那叫顏從夢的女子為他所做?視線下移,她視線停留在他的腰間,那里空著,并無有一件配飾。 她送的波斯瑪瑙腰佩,他并未佩戴。 第七章 耳邊依稀還殘存著伶人的優(yōu)…… 耳邊依稀還殘存著伶人的優(yōu)美唱腔,風一刮便蕩然無存。 馮依依垂眸收回視線,邁開步子踩著樓階下到街上,斗篷下雙手攏在一起,從婁詔身旁擦過,往街尾處走,馮家的馬車停在那邊。 婁詔轉頭看了眼,眉頭微一皺,隨后跟上去。 兩人并排走著,中間隔著正好一個人的距離,誰也不說話。 路上走過一對夫妻,男人手里捧著一個紙包,往女人面前一送,女人捂嘴一笑,從那包里抓過一把松子。 馮依依忍不住停下腳步,指著街旁的攤子:“我也想吃?!?/br> 婁詔看過去,當即走去那攤子,只字未有。 攤子處站有兩個年輕娘子,婁詔人長得出色,一過去就吸引了人的目光。兩女子含羞帶怯的偷拿眼睛瞅他,可婁詔仿若沒看見,從攤主手里接過一包松子便往回折返。 這一幕全被馮依依看在眼中,婁詔舉止穩(wěn)妥,怎么會有孔深說的那事?定是他故意使壞,離間她和婁詔。 出來全盛樓,馮依依也冷靜了些。她會因為孔深的話而起疑,說到底是對婁詔的過往知曉不多。眼看春闈在即,婁詔就要啟程去京城,兩人又將分開。也許這段不長的相處時間,是她了解他的機會。 包括去魏州婁詔的家鄉(xiāng),他長大的地方。 “只剩下這些?!眾湓t回來,把買到的小包松子放在馮依依手心。 馮依依攥住紙包,抿下唇角:“夫君,你都不問我準備了什么?” 兩人是夫妻,可之間好像根本沒什么話,大多時候都是她主動找他,每每他也只是簡單回應。就像方才,那一對男女會彼此相視而笑。 而他們似乎沒有過。 “可否回去再說?”婁詔并不想久留,“我還要去運河邊等船,晚上不知到什么時候?!?/br> 馮依依原想出口的話咽了回去,看著婁詔臉上的些許疲倦,也知道這些天他很忙,夜里還要讀書。這個時候,她也不好小孩子似的纏著。 都是孔深那廝的錯,故意說些糟心話來惡心她,她為何要上當? “運河上風大,你小心?!瘪T依依叮囑一句,便往街面上轉身。 突然,有人大聲喊“讓開”! “依依!”“小姐!” 馮依依還未反應上來,只覺身子被人猛拽一把,眼前一陣暈眩。就被婁詔一把拉進懷中帶著轉了半圈,伴隨著嘩啦響聲,身旁揚起一層灰塵,幾袋子米糧正落在她方才站的位置。 架馬的車夫嚇了一跳,趕緊跑過來賠罪,雙手供著不停作揖。 馮依依懵了一瞬,木木抬頭,見到婁詔臉色極不好看,并未抓到他眼底轉瞬即逝的那抹陰霾。 “夫君,你沒事吧?”馮依依發(fā)現糧袋幾乎埋沒婁詔的小腿,可他依舊站得筆直。 婁詔松開馮依依,轉身面對那闖禍車夫時,臉上已經恢復如常,只淡淡道了聲無事。 可是馮依依不放心,要拉著婁詔去醫(yī)館。 “不用,回去擦些藥油就好?!眾湓t抽回手,轉身對著馮家的馬車招招手。 馮依依上了馬車,剛在車內坐穩(wěn),就掀開窗簾:“辦完了早些回家,我去給你買藥油?!?/br> 說完,放了簾子。趕車馬夫嘴里吆喝一聲,輕甩一響馬鞭,馬車緩緩啟動。 婁詔收回視線,回頭看著去運河的方向。 清順走上來,低著頭看婁詔的腿:“公子,你要是不拉少夫人那一把,她肯定被埋在米堆里?!?/br> 既然心里不喜歡,為何出手救人?別人不知道,清順很清楚,婁詔心思深,甭管心里什么情緒,臉上總是掩飾的好好地??煞讲?,他明明就看見婁詔發(fā)了慌。 “別多話,”婁詔攥起自己那只微抖的手,“三個月后便是春闈,期間我不想生出任何事端,管好你的嘴?!?/br> 清順縮縮脖子,趕緊閉上嘴巴。知曉婁詔在乎這次考試,不管是誰也無法阻止。 跟了這么多年,清順早就知道他的這位主子爺,冷心冷肺,對誰也不會有心。這樣一想,倒對馮依依生出一絲憐憫,那姑娘可真是眾人捧在手心里養(yǎng)大的,碰上婁詔這沒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