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伸臂擋了頭幾下，臂骨疼痛欲折，暗自心驚：“此人好強橫的膂力！”殺劫臨頭，體內(nèi)真氣自生反應(yīng)，雙臂再擋數(shù)記，來人拳勢一緩，似是打中了什么極堅極硬之物，指節(jié)吃痛，冷不防耿照一拳揮出，正中那人的下顎，打得身子后翻，凌空拋跌出去！

    這一拳少說也有數(shù)百斤重，滿擬將他打皮綻骨裂，當(dāng)場昏死過去，豈料那人背脊觸地的瞬間便即彈起，耿照只來得及躍起身來，眼前倏地一黑，視界里已被那巨靈鐵塔般的魁偉身形占滿。

    兩人全不防御，咆哮著相互揮拳，猶如兩頭發(fā)狂的猛牛抵角沖撞，“砰砰”的駭人毆擊聲不絕于耳，哪像是拳拳到rou的模樣？直若滾木陷地，金鐵鏗鳴，光是聲響震動都令人氣血翻騰，聞之幾欲嘔吐。

    毫無間斷的互毆持續(xù)了近一盞茶的工夫，耿照得碧火神功的幫助，肌rou每每在拳壓著體的瞬間，總能巧妙地挪開分許，偏斜的體勢卸去大部分的勁道，無法閃避的則以更強的護(hù)體真氣反震回去；兩人看似舍生忘死地互毆著，卻始終有一方敵我同傷，全然處于挨打的狀態(tài)。

    片刻那人終于抵受不住，膝彎一軟，向后踉蹌了幾步，耿照全身的內(nèi)力正運轉(zhuǎn)如沸，哪能說停就停？一個箭步欺進(jìn)懷里，“砰！”將他打得仰天倒地，跨上來人腰腹間，雙拳如離弦彈子，颼颼颼地朝他面門轟落！

    “住手！”

    少女凄絕的哀喚令他及時恢復(fù)清醒，拳頭擊落地面，只差寸許便要將那人的頭顱搗爛。

    就著額間點滴墜落的汗水瞧去，赫見大漢的五官全擠在一塊，口鼻突出，像是動物的吻部；肌膚色澤與其說是黝黑，不如說是泛著不健康的青紫，渙散的目光有種說不出的癡呆之感。此際，那雙細(xì)小的眼瞳里正布滿了惶恐驚駭，連被力量壓服的模樣也像動物多過人。

    “別……別傷害他。”

    芊芊雪潤的俏麗圓臉有些白慘，櫻唇全無血色，勉強扶著樹干支撐身體，仍不住輕輕發(fā)顫。適才的狂暴對撼無論對少女的身心而言，似都造成了極大的負(fù)擔(dān)?！八俏业呐笥?。他是擔(dān)心我的安危……才會對你出手的?！闭f著將聲音放輕放軟，仿佛哄小孩一般，柔聲道：

    “阿吼，別這樣。這位耿照耿大哥也是我的朋友，阿吼不能同他打架。”

    耿照離開他的身體站了起來，忽涌起一股極其怪異的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和某人也打過這樣的一架。那如野獸撕咬般全憑本能、奮力求生的戰(zhàn)斗十分特別，他并不經(jīng)常遭遇。是對上妖刀離垢與崔公子之時么？不是……耿照搖搖頭，暫時放棄搜尋記憶。

    巨漢阿吼像做錯事的小孩一般，從地面上爬起來，卻不敢回頭面對芊芊。

    芊芊定了定神，將身子藏在桃花樹后--說是“藏”，只比碗口略粗些的樹干根本遮不住她豐盈的身子，梨形的渾圓腴臀一覽無遺，極富rou感的雪白大腿透出薄紗衫子，直教人想撲上去咬一口。

    “好……好了，阿吼，你把我的衣囊拿到林子外頭，我請耿大哥拿來便是。你也不許看我?！?/br>
    阿吼點了點頭，背對著小主人，一路摸索出林，果然從頭到尾都沒回過頭來。

    芊芊見他離去，這才放下了心，再也撐持不住，小手一軟，整個人軟軟癱倒；耿照及時掠過去，張臂將她穩(wěn)穩(wěn)接住。少女軟綿綿地偎在他懷里，再沒力氣遮掩什么，只見她胸前滿滿堆溢著兩團(tuán)山一般的酥盈雪rou，將粉色的肚兜緞面撐得飽挺，視覺效果異常驚人。

    那件兜兒是貼身穿的，平日還會再加件單衣為襯，肚兜下緣堪堪遮過臍眼，白皙的小肚子rou呼呼的分外綿軟，腴嫩的腿心夾著高高賁起的飽滿恥丘，猶如新炊的雪面饅頭，上頭的恥毛淡細(xì)稀疏，似是還未發(fā)育完全。

    芊芊的身子不止溫軟，還十分易汗，連微噘的唇上都沁出細(xì)薄的汗珠，細(xì)致的少女肌膚摟起來汗津津的無比滑溜，肚兜上露出的一小片膩潤雪肌布滿細(xì)汗，鎖骨埋在腴rou里，更顯得小巧可愛。

    她閉目休息了一會兒，面色漸漸好轉(zhuǎn)。

    耿照的拇指輕按她左手腕脈，碧火真氣徐徐送入，芊芊“嚶”的一聲挺胸睜眼，頰畔漲起兩朵酥紅，整個人仿佛被扭開了什么機(jī)括，突然間活轉(zhuǎn)過來，靈活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得幾轉(zhuǎn)，似是前事飛快在腦海里跑了一遍，嘆息道：

    “來不及了，是不是？你都看見啦。這下可怎生是好？可憐你要娶一個又肥胖、又不好看的胖姑娘回家……”櫻唇忽被堵住，不禁睜大眼睛，身子微顫。

    原來耿照見她說話之時尖翹的上唇更噘，形狀姣美動人，說不出的細(xì)致可愛，竟?fàn)柕皖^吻去。

    她從小到大便是家里的明珠，阿吼這樣粗莽巨漢也好，如東郭般長她許多的師兄也罷，人人都當(dāng)她是寶貝捧在手心里，一句無禮的話語都舍不得對她說，更別提被青年男子如此強吻，那是連她作夢都不曾想過的事。

    芊芊年紀(jì)幼小未經(jīng)人事，櫻唇陡地被攫，除了緊閉小嘴，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比起她來，耿照算是花叢老手了，含著她豐潤溫軟的唇珠，以舌尖輕輕舔舐。芊芊腦中一片空白，渾身上下烘熱難當(dāng)，偏又軟綿綿地提不起力氣，鼻腔里忍不住唔唔細(xì)哼，突然腿間一陣膩滑，似是滲出漿水。

    那陌生的液感自體內(nèi)而來，她心知并不是汗，比平日解手時感覺更溫更徐，卻更豐沛汩溢，像被人從高處拋下，心尖兒悚然一吊，不禁又慌又怕，伸手微將他結(jié)實的胸膛推開，轉(zhuǎn)頭大口大口喘氣。

    “你就當(dāng)我是有意輕薄好了，”耿照對她說：

    “但不許你再說自己肥胖或丑陋。你是個很美麗、很動人的姑娘，大家都很歡喜你。若能娶得你這樣的姑娘為妻，那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世上沒有男子不愿意的?！?/br>
    芊芊雙頰酡紅，閉目輕喘著，劇烈起伏的胸脯堪稱“波濤洶涌”，襯與那張猶帶稚氣的俏美圓臉，竟有股說不出的奇特魅力，仿佛直要誘人侵犯似的?！半m然你說的話很中聽，”片刻她緩過氣來，睜開晶亮慧黠的眼眸直視著他，微噘的幼嫩粉唇抿著一抹笑意：

    “但輕薄女子是不可以的。你再這樣，我就要當(dāng)你是壞人啦。”

    “……難不成我現(xiàn)在還是個好人？”

    “是啊，你是很好心的人，該有個美貌的老婆，我實在是不忍心害你。”芊芊嘆道：

    “我手笨，針線活兒做得很平庸，下廚又老是弄得雞飛狗跳；讀書寫字都會一點兒，也學(xué)過幾門武功，但教問起淵源，只怕還是辱沒了我爹。身為女人，容貌體態(tài)也沒有值得夸耀的地方，要說有什么比我更糟的，也只有娶了我的人啦。”忽然想起了什么，紅著臉正色道：

    “你方才親……權(quán)且當(dāng)是安慰我來著。若是再來，我可要生氣啦！”

    耿照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心想：明明是個小丫頭，怎地說話如此老成？忍不住問她：“芊芊，你今年幾歲啦？”

    “虛歲十五了?！?/br>
    那就是十四歲。他笑起來?！笆募奕擞行┨?，不如咱們就當(dāng)作沒這回事，今天先交個朋友就好，你看如何？”

    芊芊嘆了口氣，望著他的眼神既有些無奈，似又帶著憐憫?！斑@我早想過啦，我自己也不想嫁人啊。但我爹爹很討厭別人說謊，就算我能叫東郭師兄和阿吼幫著我欺瞞，你手下這么多兵，還有這兒幾千人的百姓，只消泄漏一點風(fēng)聲，難保我爹不會追究。”

    耿照暗忖：“她喊東郭御柳作“師兄”，果然是青鋒照的門下?！?/br>
    他聽眾人都叫她“大小姐”，又不像身有武藝，為她運功活絡(luò)血脈時，雖然略有些內(nèi)家根柢，實在稱不上高明，以為是米商糧行的千金，純是押運糧車，不幸卷入風(fēng)波而已。此時才確定她是青鋒照之人，興許是入門不久，武功造詣平平。轉(zhuǎn)念忽覺有趣，不禁笑道：

    “我以為你是小小女夫子，做什么都是一板三眼的好不正經(jīng)，原來也動過欺上瞞下的念頭。”

    芊芊被他逗樂了，又圓又亮的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嘆道：“要是說一句謊話便成壞人，世上早就沒好人啦。”耿照揶揄她：“你哪像是十四歲的丫頭？說話這般老氣橫秋?！?/br>
    芊芊瞪了他一眼，嘟嘴道：“所以是虛歲十五啊，誰人與你十四？”兩人哈哈大笑。

    “偶爾撒點小謊也無傷大雅?！惫⒄张闼α艘粫?，正色道：

    “我會約制下屬，讓他們把嘴巴閉上，莫要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瞧這兒的百姓挺歡喜你的，該也不會在背地里閑話。這樣都還能傳進(jìn)令尊耳朵里，我便登門請罪，向他老人家解釋清楚。真要不行，把芊芊娶回家倒也挺好，這算是便宜我啦。”

    芊芊俏臉酡紅，微露一絲青澀羞意，低啐道：

    “……巧言令色！”片刻才嘆了口氣，淡淡搖頭?！澳阋牢业钦l，就會后悔話說得太滿。我姓邵，住在花石津邵家莊，我爹爹的名諱上咸下尊，人稱“文舞鈞天”……喂喂，你的臉色怎這么白？”

    阿吼取衣花費的時間，比想象中來得更久。

    碧火神功的靈覺過人，耿照聽見巨漢將衣囊放在林外，去取時已不見蹤影，想來此人不止樣貌如獸，連速行躡蹤的本事也像虎狼，若非耿照近日內(nèi)息異常暢旺，力量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適才那場的直拳互毆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阿吼是我爹在河邊撿來的，據(jù)說在襁褓時，模樣更像剛出生的貍貓獾犬，越大才越像普通人。約莫是他的親生父母被嬰兒的樣子嚇到了，才扔進(jìn)河中?！避奋?-耿照想到她那來頭奇大的父親，額際便抽痛不止，心里仍是喊她的閨名，刻意略去邵字--在林深處邊著衣邊閑聊，好讓背對自己的耿照放心。

    “他不太會說話，但心地很善良，像小孩子一樣。我從小便帶著他到處跑，有他保護(hù)我，爹爹和三叔也能安心?！?/br>
    像她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隨身不帶服侍的婢女嬤嬤，反而帶著一名形貌丑陋的癡傻巨漢，怎么想都很奇怪?！澳鞘钦l來服侍你日常起居？與婢女仆婦同行，不是比較方便么？”

    “我六歲起便隨爹爹四處奔波，起初多是照顧貧民，發(fā)放棉衣暑湯之類。后來央土大災(zāi)，老百姓流離失所，紛紛涌入東海，爹爹上書朝廷、將軍都無有回應(yīng)，只好在邊境圈地蓋起“安樂邨”來，安置可憐的難民?！惫⒄丈砗髠鱽砀O窸窣窣的穿衣聲，芊芊悠然說道：

    “我本來也有嬤嬤和侍婢的，要不爹爹終日忙碌，無暇分神照顧我。但后來她們都嫌辛苦，有的累病了，有的是不習(xí)慣安樂邨的水土，等我十歲上來月……能自個兒穿衣整理了，便打發(fā)她們回家鄉(xiāng)去。反正阿吼能駕舟車，又能搬運重物，照顧百姓比侍女好用多了，又聽我的話。我換衣裳時便叫他轉(zhuǎn)過頭，他從沒偷看過?！?/br>
    耿照知她說的是“來月事”，省起對方是陌生男子，這才趕緊改口，心想：“只有這時才覺得她還是小女孩?！钡畾q便已來潮，難怪發(fā)育得如此傲人。

    號稱“虛歲十五”的邵芊芊，身體出落得豐美完熟，足可生兒育女了，卻還是鎮(zhèn)日東奔西跑，賑濟(jì)難民，既不像同齡的懷春少女，也沒半點待字閨中的模樣。耿照不禁暗暗納罕，只覺邵咸尊果非常人，才得教養(yǎng)出如此特別的女兒。

    “好了，咱們出去罷?！?/br>
    耿照回過頭去，不禁雙目一亮：

    芊芊換上一襲齊胸襦裙，高高的裙邊系在胸上，以遮掩她豐腴的腰臀曲線。

    那上襦是淡藍(lán)薄紗，領(lǐng)、袖綴著寬邊的深底碎藍(lán)花；下裳是同色的深底藍(lán)花裙，胸上先系一條藍(lán)紗帶子固定裙裳，再系一條月牙白的寬綢結(jié)帶做為裝飾，從上到下是三分淺藍(lán)七分深藍(lán)，不但看上去瘦了幾分，下身的比例似也更加修長，平添遐想的空間。

    只是被齊胸襦裙一裹，除了臉蛋手掌，就只露出鎖骨以下的小半片腴白奶脯，其余遮得密不透風(fēng)，打扮得斯文規(guī)矩，不愧是“文舞鈞天”邵咸尊的獨生女，任誰來看都無法稍置一詞。

    齊胸襦裙本是央土仕女之間時興的裝束，搭配羅襪繡鞋，更是美麗。但芊芊裙內(nèi)另著白綢裈褲，腳上套了雙軟緞靴子，顯是為了行動方便，有幾分旅裝的利落，益發(fā)顯得嬌俏可喜，青春洋溢。也難怪她在車內(nèi)要將這些褪下，被車篷一悶，這身打扮的確很熱。

    她被耿照瞧得渾身不自在，紅著臉嘆道：“好啦好啦，別再瞧啦。你今日瞧了忒多回，都不止“日行一善”了，有必要這般積德么？”料想她對外貌的自卑是經(jīng)年累月所致，恐非三言兩語能消解，耿照也不與她爭辯，淡然笑道：“天快黑了，咱們出去罷?！?/br>
    兩人相偕而出，這才驚覺整座籸盆嶺悄無聲息，適才的人聲鼎沸直如夢中，半點也不真實。

    耿照警覺起來，風(fēng)中卻無一絲危機(jī)感應(yīng)，桃香吹送，沁人心脾，無比寧定。數(shù)千流民隨意席地或站或臥，出神似的靜靜聆聽，連遠(yuǎn)方巡檢營的弟兄也垂落槍尖，雖在羅燁的約束下列著隊形，已無絲毫殺伐之氣。

    村籬邊上，只有一人昂然而站，身姿挺拔，披著的一襲連帽斗蓬本是白的，現(xiàn)已灰黃斑剝，風(fēng)霜歷歷，卻絲毫無損于背影的出塵。

    那人肩負(fù)行囊，手持木杖，杖頭懸著一只破舊的油葫蘆，頸間掛著一串木珠；打著綁腿、趿著蒲鞋，模樣像是行腳商人，但普通的行腳商再怎么舌燦蓮花，也不能教幾千人同時席地坐下聽他說話。

    耿、邵行出時，那人似乎剛說到一個段落，流民們鴉雀無聲，或眺望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