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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妖刀記(1-44卷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243

分卷閱讀243

    疑是故意放出的煙幕,與雪艷青接頭后,方知線報不假。若無蚳狩云在旁,這名白皙秀麗的女郎心思之單純,幾與女童無異,連她那威力無匹的秘藏絕學(xué)“玄囂八陣字”都仿佛因此打了點(diǎn)折扣,渾不如實(shí)際施展時那樣深具威脅。

    像這樣一個被豢養(yǎng)在水晶龕里的人兒,又怎會力保耿照,不惜與七玄同道反臉?

    --打下耿照這枚楔子,能掘出多少埋藏的糾結(jié)與秘密?

    (這……真是太有趣了!)

    鬼先生手里捏著一把汗,強(qiáng)抑著體內(nèi)賁張的血脈,對雪艷青笑道:“蟏祖欲知之事,無論如何艱難,我都有把握為蟏祖打探清楚,雙手奉上。蟏祖只須殺了此人,如何?”

    雪艷青微怔,雪白的面龐掠過一絲躊躇,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咬唇道:“我……我不能夠告訴你。這事不便與外人說?!被仡^神色已凜,鬢邊兩綹茶金色的淡細(xì)柔絲逆風(fēng)飄拂,口吻堅(jiān)定:

    “南冥惡佛!我不欲與你動手。這名少年,可否請惡佛手下留情,莫與天羅香為難?”

    對面,聶冥途咧嘴一笑,森然道:“敢情蟏祖沒把咱們放在眼里啦。便是惡佛肯讓,你還沒問過我肯不肯哪!”雪艷青皺著姣好的柳眉,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片刻才道:“若惡佛肯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br>
    聶冥途面色微變,卻見陰宿冥霍然回頭,怒火騰騰:“yin婦!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雪艷青對她的辱罵似乎一下反應(yīng)不過來,秀眉微蹙,遙對陷坑對面的鐵塔巨人道:

    “惡佛若不留難,凡我天羅香在七玄大會中所得,愿與惡佛共享!”

    以此為注,實(shí)在不能說不誘人,私相授受或可一談,當(dāng)著主辦人的面公開叫嚷,不免失之兒戲。鬼先生見她面色憂急,所圖必非身外之物,靈光一閃,笑道:“據(jù)我所知,這位耿大人不通醫(yī)術(shù),救不了蚳長老的。蟏祖若信得過我,我手上有堪治百病的神醫(yī)人選,保證藥到病除。”

    雪艷青俏臉微變,難掩詫異:“你……你怎知道姥姥她……”忽想起蚳狩云昏迷前殷殷囑咐,此事決計(jì)不能泄漏與外人知曉,細(xì)如編貝的瑩齒輕咬下唇,生生將后半截吞入喉中。

    (果然如此?。?/br>
    鬼先生劍眉一軒,眼中不禁微露笑意。

    早在安排破驛狙殺時,他便覺得不對。

    對他來說,提出刺殺鎮(zhèn)東將軍的計(jì)劃不過是試探,以了解“妖刀”這塊香餌,對現(xiàn)存的七玄勢力有多大的誘因,肯為它付出什么代價,在鬼先生心里,并不真的認(rèn)為有人會甘冒奇險,前去狙擊鎮(zhèn)東將軍。因此當(dāng)天羅香表示“蟏祖愿往”時,他還以為聽錯了,又或以手腕過人聞名的七玄大長老蚳狩云看穿了試探,索性來個將計(jì)就計(jì)。

    新任的“鬼王”陰宿冥好大喜功,把近年來名頭響亮的天羅香視作勁敵,一聽蟏祖要去,仿佛怕落了下風(fēng),忙不迭答應(yīng)。鬼先生始終抱持著高度的防備之心,暗中觀察兩撥人馬的行動,直到雪艷青攻入破驛,才知她是來真的,非是將計(jì)就計(jì)、裝腔作勢而已。

    這實(shí)在太奇怪了。

    就像隨口編了個拙劣的謊話,竟也騙到了人。高明的騙子不會以“點(diǎn)子上鉤”自滿,而是要從中究出個道理來,把僥幸化為動因,下回再想如法炮制,便毋須運(yùn)氣加持。

    --如果蚳狩云在雪艷青身邊的話,決計(jì)不會讓她做出“狙擊將軍”的事來。

    反過來說,從天羅香參與刺殺行動伊始,雪艷青身邊便沒有了蚳狩云。

    蚳姥姥死了?不像。雪艷青不見悲憤,只是著急。蚳狩云更可能是病了,又或身受重傷--不久前,天羅香折去多名迎香使與織羅使,蚳狩云久未視事,興許與此有關(guān)。

    鬼先生見她神色動搖,趕緊打蛇隨棍上?!盀閳F(tuán)結(jié)七玄,我可為蟏祖留下這名少年的性命,待蟏祖拷問出消息后,記得將人頭還給在下即可。蟏祖以為如何?”

    “這……”雪艷青縱使涉世未深,也明白鬼先生已再三讓步,不禁猶豫。

    而鬼先生等的,恰恰便是她剎那間的遲疑。

    潑刺勁風(fēng)刮面,檐上的鬼面人翻袍卷落,如枯葉似蝠飛,凌空越過坑陷,伸手徑拿耿照肩臂!雪艷青美目圓睜,咬牙道:“鬼先生!你--”正欲縱身,對面一股巨力襲來,氣勁所及,掀得坑底地面波波涌起,宛若層瀾,聲勢十分驚人。

    這一擊的威力鋪天蓋地,封住她身前諸般進(jìn)路,雪艷青無意回避,雪酥酥的一雙皓臂于胸前圈轉(zhuǎn),猛然下?lián)簦鼇淼耐晾俗采弦欢聼o形氣墻,憑空壘高丈余,塵飛云走之間,堆成象牙狀的土山尖不堪負(fù)荷,一股腦兒倒掀回去!惡佛一揮泥瀑,魁梧的身形及時后躍,鐵鏈相互撞擊,響聲清脆動聽。

    變生肘腋,在場都是七玄里的拔尖兒人物,應(yīng)變之快,其間不容一發(fā):

    聶冥途正欲撲前,陰宿冥一式“山河板蕩開玄冥”轟出,狼首未敢以背門相應(yīng),兩人身形倏轉(zhuǎn),眨眼間數(shù)度易位,爪勁、掌風(fēng)撕開夜飔,斗得分外緊湊。

    那血甲門人手一揮,五指籠在袖中,無形震音卻“潑啦!”鼓袖如帆,地面上激草揚(yáng)灰,音波似有實(shí)體,游蛇般竄向五帝窟二人!

    漱玉節(jié)識得“箜篌血刃”的厲害,隨手將弦子扯至身后,半截窄劍遞出,銀光吞吐,“颼颼颼”地黏上那人的頭、頸、胸等要害,一輪劍芒逼命,全仗招式迅辣,不挾絲毫內(nèi)力。

    血甲門人隔著袖布輪指,透勁所及,空中嗤嗤聲不絕,于不含內(nèi)力的劍招卻無著力處,反被迫得左支右絀,肩臂屢綻血花,幸漱玉節(jié)不敢運(yùn)勁,傷口俱都輕淺。漱玉節(jié)殺著盡展,但未運(yùn)真氣,威力再難提升,暗忖:“這人好厲害的身法!詐作不敵,必有圖謀!”

    鬼先生蝙蝠般從天而降,足未沾地,一手已朝耿照肩頭按落。

    耿照手無寸鐵,危急間側(cè)身一讓,鬼先生“唰!”爪勢落空,頭下腳上的墜向地面,擰腰勾腿,烏皮六縫的皂靴厚底往他臂上一蹬,鋼刀自臂后旋出,抹向一旁的染紅霞!

    染紅霞正持劍來救,眼前忽地一花,一團(tuán)銀光已欺入懷中,昆吾劍毫無使開的機(jī)會,僅能以劍格相捍;颼颼幾聲,胸前、肩臂裂帛飄飛,露出大片肌膚,當(dāng)胸一刀由左邊鎖骨拖下,迤至乳間又勾起,正是一搠不進(jìn)、改刺為剜的毒招。

    她乳上吃痛,本能斜肩避開,內(nèi)外數(shù)層衣物應(yīng)聲而分,連貼身的蓮紅錦兜也不例外,渾圓高聳的雪峰上留下一道淺淺殷紅,隔著破孔依稀見得小巧的粉暈;若避得慢些,怕連乳蒂都要被一刀削落。

    胸間羞處示人,染紅霞卻不見動搖,凝神專一,以劍格應(yīng)付那快得rou眼難見的刀勢,昆吾傲視群倫的鋒銳全無用武之地,頃刻間已換過十余招,臂間衣物如被刀風(fēng)卷過,雪肌于破孔間若隱若現(xiàn),櫻紅飛濺、彷似散華,全仗她避得及時,奮力格擋,手筋、腕脈等才未被快刀割斷。

    “紅……二掌院!”

    才一個錯身交睫,玉人已被逼至絕境,耿照雙目赤紅,奮力出掌;忽覺不對,身子生生一頓,及時躍開,鬼先生的刀鋒堪堪掠過喉頭,如非鋼刀甚短,碧火神功又有奇妙感應(yīng),這下便是血濺五步的收場。

    耿照捂喉踉蹌,鬼先生順勢回臂,刀光再度扎碎在染紅霞飽滿的酥胸前,映得肌瑩通透,衣下如裹玉脂,曲線纖毫畢露,說不出的詭麗。他這一刀游刃有余,只差分許便要割開耿照的喉管,卻不影響另一頭的壓制,其間竟無半息之差,染紅霞仍被快刀所箝,劍招難以施展。

    眾人都胡涂了,不知他到底針對的是誰。卻聽鬼先生放聲大笑:“諸位!我乃做莊之人,豈可與各位相爭?彩頭不變,仍是典衛(wèi)大人的項(xiàng)上人頭,先得者勝!蟏祖若然得彩,我定教蚳長老病起傷愈!”

    雪艷青正忙著與惡佛斗力,一招令陷坑覆頂,地貌又生變化,心知眼前乃平生勁敵,隔著隆起的地面凝神對峙,再出手必是石破天驚的一擊。狼首與媚兒纏斗片刻,見她探手入懷,交襟露出小丬角黃卷,咧嘴低笑:

    “娃兒!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嘴快?”陰宿冥咬牙低聲咒罵,兩人倏然分開。另一邊,漱玉節(jié)劍毒如鴆,逼得血甲門人不住倒退,驀地舉袖往劍刃上一彈,“箜篌血刃”的無形震音寄附而上,漱玉節(jié)渾身氣血翻涌,手中窄劍再也握持不住,鏗然墜地。

    血甲門人暗招得手,“咦”的一聲,矮壯的身形一霎?dāng)?shù)轉(zhuǎn),倏地飄退,伸手點(diǎn)了肩胸幾處xue道,拱手道:“佩服、佩服!”

    原來漱玉節(jié)冒著損傷功體的危險硬受一記,卻在震波透體的瞬間積攢余力,發(fā)出一道針尖劍勁。這招當(dāng)日連岳宸風(fēng)都避不過,血甲門人不察,竟被貫穿肩膊。傷口不過針眼兒大小,便褪了衣衫也難用rou眼分辨,卻是扎扎實(shí)實(shí)地受了傷,而且還是受傷之后才知中招,連她是如何出手的亦不可知。兩人各出陰招,誰也討不了好。

    約莫心生忌憚,那人退開后便駐足不動,立身暗影之中,再不言語。

    鬼先生的話一出口,六人各自心思。數(shù)道目光接連投來,有凌厲有陰狠,也有冰冷不帶一絲人味的,耿照心底寒涼,忽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然而眼下別無選擇--他著地一滾,起身時已將妖刀離垢抄入手中!

    (好……好燙!)

    鐵柱般黑黝黝的刀柄透著炙人火勁,即使空置良久,刀身的溫度仍舊高得令人難以忍受。耿照掌中仿佛被燙脫了一層皮,連鬢邊毛發(fā)都卷曲起來,強(qiáng)忍高溫,舉刀指向鬼先生。

    (能附我身……能奪走我的意志的話,你就來吧,妖刀離垢!)

    “小和尚!”陰宿冥回過神,語聲不自覺地拔了個尖兒:

    “你……你干什么?快……快放下那把鬼刀!你以為你誰啊?快……快放下!”

    鬼先生聞聲一凜,渾身刀勁迸發(fā),刀上的力道用實(shí)了,鬼魅般的身法終于露出一絲空隙。染紅霞抖開劍刃,昆吾厚重的劍身搖顫如竹,嗡嗡聲不絕于耳,劍影迭合的剎那,剛勁貫開刀網(wǎng),染紅霞一聲清咤,昆吾中宮遞出!

    激越的鏗響過后,鬼先生點(diǎn)足退開,隨手拋去空柄,見削斷的刀板散落一地,撫掌道:“劍好,劍法更好!“萬里楓江”四字,果非虛名!”

    染紅霞面色煞白,瞅著不遠(yuǎn)處的心上人,不曾稍稍動搖的持劍之手,此刻卻簌簌顫著,全然不受控制。

    她親眼見過善良可人的師妹碧湖被萬劫附身、變?yōu)槭妊蘖_的模樣,常于夢中驚醒。還有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崔公子,在離垢的cao弄之下,將偌大的風(fēng)火連環(huán)塢化為修羅火海,葬送多少無辜的性命……如今,竟是耿照執(zhí)起了妖刀!

    “不要……”她喃喃低語著:“快、快放下來……不要……”

    “別怕!沒事的?!?/br>
    耿照遙遙沖她一笑,虎目迸光,轉(zhuǎn)頭直視鬼先生。

    “世間之事,必有其因!你的妖刀若能控制人心,便來控制我如何?”唰的一聲刀尖對正,向前跨出一大步。

    七玄首領(lǐng)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俱都十分怪異。

    --手握妖刀,便即失去自我,成為被刀所奴役的刀尸。

    只有鬼先生所掌握的號刀之法,才能正確cao縱五把妖刀。

    即使是奪得妖刀萬劫的天羅香,也不敢冒冒然派人試刀。然而眼前手握離垢、義正辭嚴(yán)的少年,卻是對鬼先生這番說帖的最大諷刺。敢把當(dāng)世七玄的首腦們當(dāng)成傻瓜愚弄,可不是假托“狐異門后人”便能一筆帶過的。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呀?”鬼先生夸張地攤手?!澳阍鯖]被妖刀附身?莫不是……是了,定是妖刀壞啦!連火也不冒,肯定壞掉了?!?/br>
    他壯膽似的雙手叉腰,帶著扮戲文似的矯異,也不知是故作姿態(tài),抑或連驚懼都如此做作不自然?!澳恪闵俚靡猓∵@刀壞啦。要是沒壞,你便與崔滟月一般,也要受妖刀的控制!”

    “是么?”

    耿照提運(yùn)內(nèi)力,于丹田內(nèi)挲摩化驪珠,刺激驪珠釋放奇力,由握柄注入離垢。柄內(nèi)果如先前所猜想,填有能引內(nèi)氣的石英、云母等之類,一旦內(nèi)力灌注其中,便似江水入渠,加速離體,毫無強(qiáng)施內(nèi)力于外物的遲滯。

    奇力源源不絕輸入離垢,烏沉的刀身亮起,由黑轉(zhuǎn)紅、由紅轉(zhuǎn)刺白,炙浪轟然迸射。因失去刀尸而沉睡的妖刀離垢,再度蘇醒!

    化驪珠無火元之精的辟火奇能,威能卻更甚火精,充沛的供輸之下,刀刃的邊緣“轟!”冒出整圈烈焰,仿佛刀柄以上是一大蓬躍動的紅蓮業(yè)火。

    聶冥途青黃邪眼一睨,目光盯著鬼先生不放,仿佛盯上青蛙的蛇?!霸缰罌]名堂,這刀我便拿啦。鬼先生,你真是狠狠玩了咱們一把呀!”陰宿冥猶抱企望,尖聲道:“他真是被妖刀附身了么?你……你既能控制妖刀,自有解法不是?快叫他把刀放下!”

    耿照強(qiáng)忍半邊焦灼,盡量將刀拿開,提聲喝道:“都是那廝的巧言詭計(jì)!離垢刀在我手中,我仍舊是我,不是什么刀尸!”眾人面色丕變。陰宿冥雙肩一緩,冷笑:“不是最好!你我的恩怨,便來清一清罷!”語聲中卻似帶欣喜。

    一旁聶冥途以舌舐唇,笑道:“妖刀我還有幾分忌憚,若是你耿小子嘛……嘿,把刀交出來!”

    情況明朗,陰、雪二姝乃至南冥惡佛,以及那幽影中的血甲門人無不擺開陣勢,或欲劫刀,或欲搶人。耿照揮動離垢,卻比崔滟月所持更加難當(dāng),丈余方圓內(nèi)木焦土裂,眾人皆近身不得,反被五尺來長的沖天焰刃迫散,紛紛躍上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