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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足矣;若想要成事,卻不是單槍匹馬能做得到。 試舉情報一例:掌握消息不僅要人手,還不能是毫無經(jīng)驗的生手,要培養(yǎng)一支可靠的情報班底,須耗費多少銀兩心血,以岳宸風(fēng)之能,也無法憑空生出,于是將黑島代代相傳的潛行都占為己有,掌握各方動態(tài),才能勝任鎮(zhèn)東將軍的武僚首席。 要取岳宸風(fēng)而代之,這便是步--擁有能遍照越浦、甚至洞悉天下四方的靈敏耳目。 漱玉節(jié)答應(yīng)得爽快,耿照料她必有后著。兩人擊掌為誓,又商議了聯(lián)系指揮等細節(jié),果然漱玉節(jié)嫣然一笑,纖指細撫幾面,垂眸道: “典衛(wèi)大人不比岳賊,在“那個”平安取出之前,也算自家人了。妾身想給大人安排一位貼身保鏢,一方面回護那物事周全,一方面也可做為傳遞消息的樞紐。” “不用了,我會另在城內(nèi)安排一處基地,供潛行都諸位姊姊落腳,亦可充當(dāng)指揮聯(lián)絡(luò)之處?!?/br> 漱玉節(jié)笑道:“妾身明白典衛(wèi)大人心中顧慮?!弊詰牙锶〕鲆痪聿瘯?,細絹兀自留著貼rou的溫香,令耿照不由自主想起她那條冶艷的棗金紅肚兜。他強抑心猿意馬,接過展讀,赫見帛上以娟秀的字跡寫著兩行地址,竟是棗花小院! 他猛然抬頭,正迎著素衣麗人的清雅恬笑,沉聲道: “宗主!你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妾身的誠意?!笔窆?jié)斂起笑容,正色道:“我也算看著錦兒長大了,心疼她這些年吃的苦,對她以及游尸門,我無一絲惡意;安排人手在你身邊,除了方便你指揮潛行都,更為保障我帝門存續(xù)?!?/br> 耿照見她說得鄭重,閉口不語,只是濃眉緊蹙,神色依舊沉凝。 “典衛(wèi)大人自以為天下無敵么?” “我從未如此想過?!?/br> “抑或大人常居安樂,平日絕不涉險?” “要找處境比我危險的,恐怕也不多。”耿照苦笑。 漱玉節(jié)含笑抬眸,眼中卻無一絲笑意。 “倘若典衛(wèi)大人不幸身故,“那物事”須得如何?” 耿照一時接不上話,沉默以對。 “我做這樣的安排,是為了在危急時,有人會不計代價、不顧生死地保護你,甚至以身相代;萬一典衛(wèi)大人不幸身亡,也有人會毫不猶豫地剖腹取出“那物事”。此非為了大人,而是為我五帝窟數(shù)百年的基業(yè)?!?/br> 耿照想了又想,的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她在此事之上讓步已多,自己若有不測,寶寶錦兒可會果斷地劃開他的腹腔,哪怕只有十不存一的機會,也要保住帝門純血的來源?答案恐怕并不樂觀。 他并沒有考慮太久?!白谥魉猿衫?,我沒話說。” “多謝典衛(wèi)大人成全?!笔窆?jié)笑了,杏眼瞇得活像頭叼魚的貓。耿照又在她眸里望見那既危險又頑皮的狡獪光芒?!版戆才诺倪@人,一定讓大人滿意?!逼鹕磔p拉屏風(fēng)畔的紅絲線,一陣清脆懸鈴迤邐而出;要不多時,貓兒似的矯健步子無聲無息停在門外,若非身懷碧火功,耿照幾難辨得。 漱玉節(jié)輕輕擊掌。 “進來罷,弦子?!?/br> 第七八折為誰減枝,剎那空華 咿呀一聲,苗條的身影推門而入,瓜子臉上仍是淡漠一片,絲毫不見起伏。漱玉節(jié)笑得不懷好意,仿佛惡作劇得逞,料定他決計不會拒絕弦子。 棗花小院已被潛行都探悉,漱玉節(jié)向他出示帛書,除了表示對符赤錦及三尸無有惡意,背后更隱含著威脅之意:一旦耿照拒絕提議,雙方合作生變,漱玉節(jié)會對棗花小院采取什么行動,絕非人在山上的耿照所能阻止。 漱玉節(jié)的手法令他心生惡感,那樣不加掩飾的得意也是。但眼下卻非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耿照強抑不滿,沖弦子點了點頭:“弦子姑娘好。”弦子靜靜垂首侍立,也不答話,宛若骨瓷人偶。 漱玉節(jié)收起少女般的俏皮得色,優(yōu)雅地做了個手勢。 弦子從懷里取出一只厚厚錦封,雙手捧到耿照面前。 錦封里貯有一紙朱印文書,似是房地契一類。 “這是……” “一點小小的賠禮,請典衛(wèi)大人笑納?!笔窆?jié)正色道: “大人也許覺得,我以符家妹子的安危相脅,是很卑鄙的行徑,這點妾身無話可說?!澳俏锸隆敝o要,已毋須妾身贅言,只要能保得此物,個人的聲名榮辱何足道哉?再卑鄙再下流之事,妾身也做得出來。冒犯之處,請大人莫與我一個婦道人家計較?!?/br> 耿照聽她口氣放軟軟,想漱玉節(jié)堂堂七玄一尊,若非為了宗脈延續(xù),何須如此周折?滿腔不忿頓時散去大半,再難鐵青著臉,只得苦笑。 漱玉節(jié)又道:“這張房契,乃是越浦城南一處物業(yè),距離驛館說近不近,施展輕功來去不過盞茶工夫,正合大人使用。反正空著也是空著,就送給典衛(wèi)大人,兼做妾身麾下這衣丫頭的落腳之地?!?/br> 耿照本想推辭,轉(zhuǎn)念想:“棗花小院既不能待了,換個大一點的地方也好。明著在我眼皮子底下,伸手可及,出了事也好照應(yīng)?!睂⒎科跏杖霊牙?,拱手稱謝。 他先前來時并未見到阿傻,說是伊大夫正替他治療雙手,誰也不見。連日來甚是掛念,便又問起。 漱玉節(jié)笑道:“大人自己看罷。妾身縱千言萬語,也說不盡伊大夫醫(yī)術(shù)之神奇。不過伊大夫性格古怪,我先與他打聲招呼,大人在此稍坐,妾身得伊大夫首肯之后,便喚人來請?!惫⒄找宦牥⑸惦p手治好了,喜不自禁,連連點頭;片刻忽想起一事,又道: “宗主如不介意,在下想探望一下阿紈姑娘?!?/br> “喔?”漱玉節(jié)停步回頭,瑩似白玉觀音的美麗臉龐依稀透著晨光,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典衛(wèi)大人可真是多情哪!也罷,總比薄幸得好。” 耿照窘得面紅耳赤,干咳幾聲,結(jié)巴道:“我……不是……這個……阿紈姑娘總是為了我……不!這個……在下是說……” 漱玉節(jié)“噗哧!”抿嘴一笑,足繞香風(fēng),提裙漫出廳去。回見弦子跟來,輕揮柔荑:“不必啦,從今而后,你只跟典衛(wèi)大人,直到任務(wù)結(jié)束,一步也不許離開。明白么?”弦子低聲應(yīng)道: “明白。” 花廳里只剩兩人,弦子垂首怔立,始終不發(fā)一語。耿照不免尷尬,抓了抓頭,赧然道:“沒想到宗主竟派你來。要你別跟著我,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想上哪兒玩就上哪兒玩,時候到了,咱們再串一串回報宗主……你恐怕不會答應(yīng)吧?” 弦子眉頭一蹙,歪著千嬌百媚的小腦袋。 “為什么要這樣?” 耿照笑道:“跟著我,你會很無聊的。況且,我不能跟別人解釋你的身分來歷,這樣也很麻煩?!毕易铀剖锹牰耍癸@得一派寧定,胸有成竹道:“你要的話,我不會讓人看見?!?/br> 耿照啞然失笑,忽聽窗欞外輕敲兩下,綺鴛推開鏤窗,探進大半個身子。 “你答應(yīng)我的事,還算不算數(shù)?” 耿照點頭。 “自然算數(shù)?!?/br> “那好?!彼南绿魍?,低聲道:“跟我來??禳c!”見耿照微露遲疑,頓感不耐:“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動作快些,才能趕在宗主前頭回來?!惫⒄障胂胍彩?,漱玉節(jié)并未正面響應(yīng)他探望阿紈的請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再無猶豫,起身越窗而出。 弦子也一閃身跟了出來,綺鴛回頭低喝:“別來!你守院門,若有動靜,先來通知我們?!毕易尤焕頃瑥礁诠⒄丈砗?,面上冷冰冰的沒甚表情。綺鴛一跺腳,暗罵道:“怪胎!”徑自領(lǐng)頭,左彎右拐,奔入花廳左近的一座別院。 耿照正傷腦筋要跟阿紈說什么,誰知推開房門,雅致的小廂房里卻空蕩蕩的沒半個人。床上薄被掀開,墊褥猶溫,依稀留著兩瓣渾圓多rou的臀印,顯是剛離開不久。房內(nèi)擺設(shè)齊整,別說打斗,連一絲倉促的痕跡也無。 綺鴛越想越不對,旋風(fēng)般竄出門去,“啪!”推開鄰廂房門,探頭一看,忍不住咒罵:“奇怪!人怎么都不見了?”身子微仰,往屋外的長廊盡頭叫道:“阿緹、阿緹!”一名身穿丹紅紗衣的少女出聲相應(yīng),捧著清水瓷盆轉(zhuǎn)出廊角,碎步而來。 綺鴛微慍道:“我讓你多照看著,才沒排你的任務(wù),你跑哪去了?” 那名喚“阿緹”的少女跑得氣喘吁吁,咬唇道:“給大人換水呀!也才離開了會兒不是?”見得綺鴛身后的耿、弦二人,圓睜杏眼:“這么熱鬧!出……出了什么事兒?” “阿紈不見了。你離開的時候她還在么?” 阿緹沒好氣地乜她一眼,徑端水盆進房,笑道:“差點兒給你嚇?biāo)?。她好手好腳的,上哪兒不行?窮緊張!沒準(zhǔn)兒是出去散散心啦?!睂⒋膳璺旁趲咨希砥鹦涔軘Q了毛巾,給榻上那人擦頭抹臉。她十分愛笑,遣詞用字雖有些針鋒相對,一口一個反詰,但襯與月盤似的白皙笑臉,聽來絲毫不覺刺耳。 耿照目光如電,就著綺鴛的發(fā)頂上一掃,見榻上之人面色青白、雙頰凹陷,兩只空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焦卻散在虛空處,錦被上露出赤裸的胸膛,左肩密密裹著滲血的白布條,只有半截上臂,其下空空如也,正是水神島的掌刀敕使“越王蛇”楚嘯舟。 須知楚嘯舟乃黑島新一代的希望,由漱玉節(jié)精心栽培,授予帝字絕學(xué)中的上乘刀法。岳宸風(fēng)出現(xiàn)后,楚嘯舟一心打倒這位鳩占鵲巢的“主人”,忍受人所難知的艱辛痛苦,日夜磨礪左手刀法。 誰知他先中了岳宸風(fēng)的雷丹,雖被耿照、阿傻連手祓除,功體已然大損;后因瓊飛任性妄為,致使左臂被斷,一身刀法付諸東流。從聽聞岳宸風(fēng)的死訊起,楚嘯舟就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瞪著天花板不吃不喝,也不跟人說話。 --一旦失去目標(biāo),失去了人生所望,就會變成這樣? 耿照還記得當(dāng)日在王舍院的樹蔭中,那個一出手便將自己制服的冷銳青年,鋒芒難掩,猶如一柄絕世寶刀,今昔對照,難受的心情油然而生。 綺鴛問不出阿紈的下落,銀牙一咬,拉著耿照的袖管:“來不及啦!再不回去,怕宗主已……”忽聽一把動聽的喉音冷道:“怕我怎的?” 綺鴛心下冰涼,見阿緹急急奔出,挽著她回頭躬身:“參見宗主!” 漱玉節(jié)從長廊那頭款擺而來,髻上的飛鳳步搖漾開金暈,襯與黑紗白履,雍容之外,更說不出的動人。耿照知她非如表面那般好相與,忙道:“是我央綺鴛姑娘帶我來的,宗主勿怪?!鄙砗缶_鴛咕噥一聲,似是嫌他多事。耿照能想象她氣鼓鼓的、一臉不領(lǐng)情的模樣。 漱玉節(jié)恬靜一笑?!暗湫l(wèi)大人又不是外人,凡我黑島轄內(nèi),皆由大人來去。來!請容妾身為大人引見?!?/br> 她身邊一名胖子,白白胖胖的臉盤宛若新炊饅頭,皮膚細嫩隱透紅光,唇頷并未留須,著實看不出年紀(jì),拈著素絹不住地抹汗,似是十分好潔;神色倨傲,兩眼絕不看人,卻不怎么令人生厭。 那白凈胖子頭帶荷葉逍遙巾、身披皂色斜領(lǐng)交襟長褙子,裝扮似儒似道,若能再瘦個幾十斤,便多少有些仙風(fēng)道骨的意思了。兩人相偕行來,卻說不上“并肩”,他的肩膀只比漱玉節(jié)的細腰稍高一些,走在苗條修長、玲瓏有致的玉人身畔,益發(fā)顯出五短身量,模樣甚是滑稽。 “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血手白心”伊黃粱伊大夫,多虧有他的回春妙手,才能為令友接駁筋脈,復(fù)原雙臂。” (果然是他?。?/br> 耿照雙手抱拳,長揖到地?!按蠓蚨鞯?,沒齒難忘!我代敝友謝過伊大夫?!?/br> 伊黃粱冷哼一聲,胡亂揮手:“不必。我救那小子,既非為你,也非為他,是看在宗主面上。宗主出得大禮,我也幫得樂意,你們?nèi)粢材玫贸鲞@般禮物,下回手足斷了,不妨多多找我?!?/br> 耿照一愣:“什么……什么大禮?” 伊黃粱道:“關(guān)你屁事?”哼的一聲,懶洋洋道:“我不缺金銀,生活自在,平生所好,唯女人而已??上?!遍閱世間諸般女子風(fēng)情,胃口越來越刁,此間樂趣,漸不如往昔。幸好宗主知我,否則當(dāng)真了無生趣,嘖嘖。” 耿照聽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伊黃粱自承好色、無女不歡,但一路偕漱玉節(jié)而來,休說不曾毛手毛腳,連目光都沒多瞄一下,對綺鴛、阿緹,甚至明艷清冷堪稱絕色的弦子也未稍稍失禮。世間,豈有這般“好色”之人? “見你一臉目瞪口呆,便知你膚淺?!币咙S粱冷笑: “性喜漁色,非是急色、貪色,如發(fā)情的公狗追著母狗,遍地流涎,難看至極!難不成通曉美食的饕家個個都是大胃王,餐餐要吃幾斤飯么?吃得精不等于吃得多、吃得急,男女間交合享樂,亦不外如是。 “時時刻刻叼根雞腿在口邊,吃得滿嘴油膩之人,你以為真懂吃么?膚淺!” 耿照被擠兌得說不出話來,再一想又覺頗有道理,男女合歡乃世間至樂,誰不喜愛?只要你情我愿不涉侵凌,嗜色如嗜食般精細講究,似也非不可告人之事。但漱玉節(jié)守貞自持,當(dāng)然不會自作“禮物”,又不知是哪個潛行都的女孩兒倒了楣-- 耿照目光一凜,冷冷盯著眼前的素裳美婦。 漱玉節(jié)笑意嫻雅,裝作不解,對伊黃粱道:“大夫這回cao刀辛苦,妾身已備妥十?dāng)?shù)名美貌處子,待大夫興致來時,再一一召來挑選?!?/br> 伊黃粱搖頭。 “以天雷涎續(xù)脈,不過區(qū)區(qū)事耳,要你一名美貌侍女賞玩,也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