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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妖刀記(1-44卷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36

分卷閱讀136

    --雙手捧上。漱玉節(jié)接過一掂,對弦子使了個眼色,忽將古劍往戰(zhàn)圈擲去,清叱:“老神君接劍!”

    耿照背向漱、弦二姝,乍聞腦后風(fēng)至,回臂一勾,輕輕巧巧將靈蛇古劍抄在了手里,冷不防薛百螣雙手連擊,更不消停,如雷奔電掣一般;耿照單臂連揮帶格,硬是擋去了七八手,終究還是“啪啪啪啪啪”連挨五記,被打得向后飛出,百忙中轉(zhuǎn)身一印,“砰!”與漱玉節(jié)對了一掌,只覺她掌心溫軟,轟出的掌勁卻十分強(qiáng)橫。

    耿照的身形借力一拋,穩(wěn)穩(wěn)落地,忽有一道烏影黏纏直上,仿佛自腳底的影子里竄了出來!來人搶握靈蛇古劍的直柄,順勢一抽,森冷的銀光由下而上,“颼!”一聲掠過耿照的咽喉鼻尖,若非先天胎息生出感應(yīng),他搶先一步挪開分許,眼下便是一分而二的死狀。

    (好……好厲害的逆手拔刀術(shù)?。?/br>
    耿照躲開致命一擊,踉蹌兩步,一雙鐵鑄般的鷹爪已扣住頸背肩胛,勁透筋脈要xue,掐得耿照膝彎一軟,半身脫力,不由得單膝跪倒,手中的靈蛇古鞘匡當(dāng)落地。

    身后,傳來薛百螣不滿的聲音:“宗主!你這是瞧不起老夫么?”

    “老神君言重啦。再打下去,只恐驚動了旁人,難免走漏風(fēng)聲?!笔窆?jié)溫婉一笑,抿唇道:“老神君覺得如何?”

    “確實(shí)不壞!有一拼的本錢?!?/br>
    耿照半邊身子酸麻,被扣住的肩臂劇痛難當(dāng),弦子劃傷的虎口兀自淌血,不覺惱怒:“你們在胡說什么?堂堂一派之主,竟然出爾反爾,也不怕江湖人笑話!”薛百螣怪眼一翻,嘿嘿怪笑:“江湖打滾,出爾反爾的多啦!卻非是咱們五帝窟?!?/br>
    “什么?”

    “你不是要看誠意么?這便是我家宗主的誠意!”薛百螣手一松,推得他向前幾步,差點(diǎn)翻個了筋斗。耿照握緊創(chuàng)口,活動酸麻的腕臂,濃眉緊蹙,一下子摸不清這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索性閉口不語。

    葛衣白巾的黝黑老人怪笑幾聲,負(fù)手道:“若無誠意,咱們就該綁了你去見岳宸風(fēng),雖不能解去雷丹的威脅,起碼也能換幾年解藥;若想要了你的小命,方才亦可動手。不殺你也不會賣你,這便是我們的誠意。

    “再說了,你若能祓去雷丹,武功修為必定不弱。老夫前兩次與你交手,卻似乎不是這么回事……為防有個什么變量,只好試你一試。要不,我們的誠意既已拿出,你的誠意又在哪里?”

    耿照半信半疑,漱玉節(jié)斂衽施禮,垂頸道:“適才多有得罪,請典衛(wèi)大人原宥則個。”從裙裳里拈出一枚晶瑩可愛的羊脂方墜,隨手交給了弦子?!斑@是敝門的療傷圣藥“蛇藍(lán)封凍霜”,對于外門金創(chuàng)極具療效,請典衛(wèi)大人笑納?!?/br>
    弦子握著玉墜子走到他身前,彎腰拾起刀鞘,將靈蛇古劍還入鞘中,斜插腰后,小心旋開玉墜頂端的珠狀樞紐,這方墜竟是一只精工雕琢的玉瓶。

    她將形如鼻煙壺的羊脂玉瓶往掌心點(diǎn)了幾下,倒出一大把蛙卵似的晶瑩小珠,珠內(nèi)一點(diǎn)漆黑藥心,十分巧致。

    耿照與她貼面而立,相距尚不及一尺,見她修長的身子當(dāng)真薄到了極處,渾如一片冷玉雕成,肩若刀削、鵝頸尖頷,如此高挑窈窕的人兒,纖腰卻堪可盈握;略一俯身,懷襟里飄來一股溫溫融融的幽淡清氛,竟似晨霧間托著露珠的鮮嫩花草,分外宜人。

    弦子拉起他的傷手,耿照很是不好意思,忙道:“我自己來好了。”弦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從懷里取出一條雪白的手絹,濃睫微顫,冷道:“你知道怎么用?”耿照一時語塞,神情十分尷尬。她將大把藥珠送入口中,姣美的尖頷一陣輕動,低頭將嚼碎的藥末唾在他的創(chuàng)口上,用撕成長條的白絹扎起。

    耿照頓覺傷口一陣清涼,疼痛大減,不知是心理作用,抑或是那“蛇藍(lán)封凍霜”的藥性所致,仿佛連她的津唾都有一股新鮮青草似的芳香,絲毫不覺污穢。弦子執(zhí)起他另一只手掌,掌心里的斑剝長痂才剛要剝落,愈合大半的創(chuàng)口鼓起一條蜈蚣似的丑陋rou疤,橫掌而過,正是那日奪采藍(lán)之劍所遺。

    弦子的十指便如她的人一樣,極細(xì)極長,尖端如玉質(zhì)般微透著光,指尖的觸感微涼,若非還有勻了層粉似的酥滑,幾與上等的羊脂白玉無異。

    耿照的手被她捧在軟滑的指掌之間,膚觸又細(xì)又涼,呵癢似的酥麻之感直要鉆進(jìn)心竅尖兒里,耿照臊得耳根火紅,正要尋個什么借口推辭,弦子忽從靴筒里抽出一柄蛇匕,冷不防地在他掌上劃一刀,傷疤頓時迸裂開來,鮮血汩汩而出。

    她的身手固然快絕,仍快不過先天胎息的感應(yīng),只是她這一著不帶絲毫殺氣,耿照雖已察覺,卻沒有抽身應(yīng)變,靜靜看著她嚼碎藥珠、唾在新割的傷口上,仔細(xì)用絲絹包扎妥當(dāng)。

    “用了蛇藍(lán)封凍霜,”她垂首打了個小結(jié),依舊不看他一眼,低聲道:

    “以后就不會留疤?!?/br>
    “多謝姑娘。”耿照訥訥點(diǎn)頭。

    弦子也不理他,徑自轉(zhuǎn)身離開,苗條的背影冷若冰鋒,未受脂粉沾染、鮮洌如沾露嫩草般的處子體香卻在耿照鼻端縈繞不去,便如掌上她那涼滑細(xì)膩的指觸,萬般纏人。

    耿照暗提一口真氣走遍全身,不似有中毒的跡象,精神反而更加暢旺,雙手傷處已無疼痛之感,那“蛇藍(lán)封凍霜”果然是極名貴的金創(chuàng)靈藥,稍放下心來,沖著漱玉節(jié)遙遙拱手:“多謝宗主賜藥?!?/br>
    漱玉節(jié)搖頭微笑。

    “是妾身謝典衛(wèi)大人才對。敝門受制那廝多年,飽受欺凌折辱,若無大人援手,只怕苦日子便如漫漫長夜不見天日,不知伊于胡底?!惫⒄者B連搖手,想了一想,又道:

    “有件事,在下須向宗主說明?!睂⒎讲旁庥龇噱\的事說了一遍。“我見符姑娘與岳宸風(fēng)的關(guān)系不同一般,若將少宗主的無心言語泄漏給岳宸風(fēng)知曉,后果恐怕不堪設(shè)想。”

    漱玉節(jié)笑容倏凝,薛百螣見她神情不對,身形微晃,倏將昏迷不醒的瓊飛遠(yuǎn)遠(yuǎn)抱開,怪眼一翻,沉聲道:“小孩兒不懂事!說都說了,殺了她也沒用?!?/br>
    何君盼快步走過長廊,提著裙角衣帶娉婷而來,也幫著勸:“宗主勿惱。都說是“拿賊拿贓”,空口白話,不止難以取信于人,若是撲了個空,料想岳宸風(fēng)也放她不過。須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安置典衛(wèi)大人才好?!?/br>
    漱玉節(jié)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咬牙道:“為了這個小畜生,我們還要擔(dān)上多少風(fēng)險,付出多少代價!嘯舟……唉!”頓了一頓,似想起還有外人在,歉然道:“典衛(wèi)大人,為防那廝突然殺來,妾身想在這阿凈院里另覓一處房舍,讓大人暫時棲身,不知典衛(wèi)大人意下如何?”

    五帝窟眾人均駐守在王舍院中,這話是將他當(dāng)作了盟友來征詢,不但充分表示信任,也將耿照的安危置于優(yōu)先?!氨惆醋谥鞯囊馑??!彼膊幌肷硖幍劭弑娙酥g,行動難免不自由;思考片刻,突然抬頭:

    “不過,我想先見一見我的朋友?!?/br>
    ◇◇◇

    耿照隨漱玉節(jié)等回到王舍院的大院里,漱玉節(jié)命人安置了昏迷不醒的瓊飛之后,親自領(lǐng)著耿照來到后進(jìn)的一小間獨(dú)院之中。院里的廂房門窗鏤空雕花,并無加上鐵鏈鎖頭之類,天井處有一片種滿菜蔬的圃畦,環(huán)境十分寧靜。

    院外僅有兩名潛行都的黑衣女郎看守,一見宗主前來,紛紛躬身行禮。

    漱玉節(jié)玉手一揮,轉(zhuǎn)頭對耿照微笑道:“貴友便在房中,典衛(wèi)大人請自便,妾身在此候著,不打擾二位啦?!惫⒄瘴⑽㈩h首,徑自穿入月門、越過苗圃,走上檐前階臺,推門而入。

    房中布置精潔,一人身穿雪白中單,赤足盤坐在錦榻上,模樣像是行功已畢,正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灰活^黑發(fā)梳理齊整,在發(fā)頂上挽了個髻,更襯得容貌清秀絕倫,直比女子陰柔之美,卻不是阿傻是誰?

    當(dāng)夜渡頭一別,恍若隔世,耿照難掩心情起伏,邁步欲入,卻不小心踢到門坎,差點(diǎn)栽了個大跟斗。

    阿傻雖聽不見,但再細(xì)微的震動都逃不過先天胎息的感應(yīng),倏地睜眼,卻見一名年輕的蘭衣僧人站在門前,呆呆望著自己,五官既熟悉又陌生,不覺傻了,兩人就這么隔著大半個房間直發(fā)愣。

    片刻他忽然醒覺,雙目圓睜,張大嘴巴,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耿……耿照!”畸零的語調(diào)嘶啞怪異,缺乏起伏,卻再也熟悉不過。耿照大叫一聲,張臂沖上前去,阿傻光著腳板奔下床來,兩人在房中央撞成了一團(tuán),四臂交纏、又叫又跳;半晌耿照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是淚。

    “看見你平安無事,真是……真是……”耿照橫臂抹臉,咧著嘴大笑:

    “真是太好了!”

    阿傻無法流淚,神情卻也十分激動,無論如何比劃也趕不上心急,嘴里咿咿呀呀亂叫一氣。耿照不住去撥他的手:“慢點(diǎn)……慢點(diǎn)!我看不懂!”四條手臂你推我搪的,最后索性朝天一掀,兩人滾倒在地,放懷大笑;笑得累了,這才并頭不動,胸膛不住起伏,肚皮全朝向屋梁頂。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阿傻?!惫⒄漳抗馔断蚍考?,喃喃說道。

    阿傻未見唇形,不知他說了什么,但兩人之間似有默契,天生聾啞的白面少年也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耿照坐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嘖嘖稱奇:“她們對你不錯嘛!小白臉。”

    “還好啦?!卑⑸岛鷣y摸他的腦袋,嘻嘻賊笑:“你光頭挺好看的,小和尚。”

    “去你的!”耿照輕輕揍他一拳,自己也笑起來。

    回想起來,渡頭的那一夜簡直就像是前世的死別。記憶中越是艱險難當(dāng),重逢后便笑得越酣暢,仿佛那都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不過是茶余飯后興之所致的趣聞?wù)勝Y,如此而已。

    阿傻本就是男生女相,梳洗潔凈、換過新衣之后,儼然是濁世翩翩佳公子,文質(zhì)娟秀清逸絕俗,若再手持玉笛什么的,簡直就像不小心墜入凡塵的的月夜謫仙。漱玉節(jié)故意隱匿不報(bào),原是為了不遂岳宸風(fēng)之意,但另一方面,也是因?yàn)檫@名少年身有殘疾,十分可憐,偏偏樣貌又討人喜歡,這才把他留了下來。

    這幾日不只負(fù)責(zé)阿傻日常起居的侍女滿懷憐愛,曲意照拂,就連外頭看守的潛行都衛(wèi)也頻頻趁職務(wù)之便,隔著鏤窗大飽眼福,借機(jī)偷看這名蒼白纖弱、比女子還要美貌的俊美少年,姐妹淘之間常私下品頭論足。

    耿照不知他在此間大受歡迎,明棧雪尚在之時,還著實(shí)擔(dān)心了幾晝夜。兩人隨手比劃,最后索性席地盤腿,交換別后所遇。

    當(dāng)夜渡江之后,阿傻與老胡這一路遭黑島埋伏截?fù)?,阿傻很快就被制服,昏迷不醒,對其后之事也不甚了了。這幾日受到五帝窟的善待,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自也無法得到的情報(bào)。

    耿照將被岳宸風(fēng)追殺、破廟又遇天羅香,乃至赤眼失落等,扼要說了一遍,歉然道:“修老爺子的明月環(huán)刀我沒保住,應(yīng)該也落到了岳宸風(fēng)的手里。你別擔(dān)心,我一定幫你找回來。”解下背上的神術(shù)刀:“這是我新得的一柄利刃,你拿去防身,權(quán)當(dāng)是抵押罷。待我取回修老爺子的寶刀,你再還我便是?!?/br>
    阿傻搖了搖頭,舉起疤痕累累、萎如枯焦的兩只手,意思十分明白:“給了我也沒用,你留著罷?!北居舆^神術(shù)刀掂一掂,誰知細(xì)瘦的臂膀完全撐持不住。耿照見狀忙把刀接了回來,以免他砸傷自己。

    阿傻勉強(qiáng)一笑,沖他比了比手勢:“我家的赤烏角刀很厲害,這刀還不夠沉?!?/br>
    耿照笑道:“我沒打算對上赤烏角。除非萬不得已,我見了岳宸風(fēng)肯定是腳底抹油,先溜為妙?!眱扇四憧纯次摇⑽铱纯茨?,噗哧兩聲,又是一陣捧腹。

    好不容易收了笑聲,耿照從內(nèi)袋里取出一只油布包,珍而重之的交給阿傻。

    油布包著的正是“夜煉刀”修玉善修老爺子的遺物,西山清河修氏的族譜與兩書。當(dāng)日老胡在鬼頭嶺的草廬中搜了出來,交給耿照貼身收藏??v使這一路歷經(jīng)艱險,他始終不敢大意,妥善保管。

    “這你拿著。”

    耿照看著他的眼睛,確保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會被遺漏。

    阿傻忽有所感,咿咿呀呀地猛搖頭,要將油布包推回去,雙手卻被牢牢握著,動彈不得。

    “你聽好,阿傻:若我有什么萬一,我不希望這物事落到岳宸風(fēng)的手里。我會想方治好你的手;在那之后,無論有多辛苦,你都要努力活下去,莫讓修老爺和修姑娘為你白白犧牲?!?/br>
    阿傻沉默片刻,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布包謹(jǐn)慎地收進(jìn)懷里。

    “要從岳宸風(fēng)處奪回赤眼刀,送交白城山的蕭老臺丞,需要五帝窟的協(xié)助。她們有求于我,想必也不會為難你,你且在這里安心住著。待我打聽到老胡的下落,再來與你會合?!卑⑸迭c(diǎn)點(diǎn)頭,比了個手勢。

    “我明白,我自己會小心。”耿照猶豫片刻,又道:

    “阿傻,我見到你大嫂啦?!?/br>
    阿傻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無怒無喜,竟是毫無反應(yīng)。

    “明姑……明棧雪,她本來也在這里。是她從岳宸風(fēng)的手里救了我。”

    阿傻面無表情,片刻后才打手勢:“小心她害你?!?/br>
    耿照只得點(diǎn)頭,半晌無言,又道:“她……似乎很惦記你,想見你一面?!?/br>
    阿傻搖頭。

    “我沒想見她?!?/br>
    “你……還恨她么?”耿照試圖望進(jìn)他的眸中。

    誰知,那雙比女子還要好看的清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