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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沒抱頭痛哭,結(jié)為異姓兄弟。 眾人啼笑皆非,岳宸風(fēng)自入城以來,還未受過這般冷落--他在鎮(zhèn)東將軍府備受禮遇,連慕容柔都不曾稍有輕慢,若非礙于獨孤天威爵位甚高,又是極受圣上恩寵的皇親,只怕不肯忍耐安坐。 獨孤天威睨他一眼,哼道:“下酒菜就來啦!好吃得包管你連舌頭都吞下去?!痹挍]說完,望臺下一陣腳步聲,七、八名瓊筵司的廚工用麻繩扁擔(dān),扛著棺材似的石釜,正是清晨炮制的棺材羊。 領(lǐng)頭之人高瘦黝黑、長臂如猿,喉間一道暗紅傷疤,卻是流影城三總管老泉頭。 橫疏影差點沒暈過去。瓊筵司只負(fù)責(zé)燒菜,筵席間布菜的另有其人,須揀容貌端正、談吐利落的婢仆,經(jīng)嚴(yán)格訓(xùn)練方可為之,豈能直接叫廚工來?恨只恨這禁園是全城唯一不受她管轄處,城主愛叫誰來叫誰來,全無規(guī)矩,弄得烏煙瘴氣,貽笑大方。 獨孤天威可不理她的精細(xì)講究,精神為之一振,笑顧眾人:“各位,這是本城的三總管呼老泉,天下名廚!各位且來試試他的手藝?!币娛有缕?,忍不住搓手道:“老泉頭,這又是什么名堂?” 老泉頭說話不便,仍是由鄭師傅代答。 “回主上的話,這道是冷食,都管叫“棺材羊”,沒有正式的名字?!?/br> 老泉頭開釜取刀,將放冷的羊片切成小塊,讓廚工們盛裝在盤內(nèi),分饗賓客。 眾人一落牙箸,偌大的望臺上忽然鴉雀無聲,除了咀嚼細(xì)品的聲音,只余微風(fēng)輕拂。 也不知過了多久,獨孤天威突然放聲大笑,笑到眼淚都滲出眼角,抱著肚子道:“他媽的!我就是為了看客人這種表情,才讓你做總管的啊,老泉頭!過癮,真他媽太過癮啦!”伸手拭淚,喘息道:“小影兒,對不住啊,吃掉了你的午宴大菜。他媽的,值!這道菜真是值!”他言語粗鄙,諸人卻覺說不出的貼切,仿佛正該如此。 老泉頭垂手駝立,面無表情,對以一道菜震住了全場這件事,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雙目空茫茫地落在虛空處,猶如入定老僧。 獨孤天威心情大好,對岳宸風(fēng)笑道:“配這天下美味的“棺材羊”,應(yīng)當(dāng)聽聽老虎的事。烏城山虎王祠這幾年鋒頭甚健,說是“以虎為名、以虎為姓、以虎為刀、殺虎成藝”,你倒是給本侯講一講,這里頭都有些什么名堂?” 岳宸風(fēng)放下牙箸,口腹皆足,滿腔隱忍似都散了去,心平氣和,怡然道:“百年之前,烏城山上有猛虎肆虐,方圓數(shù)十里內(nèi)無人敢近,就連到山腳下打柴都不可得。居民被迫一再遷村,仍不得安寧,十分苦惱。 “一日,一名游方道人忽然來到,對村民說:“烏城山上有虎煞,須以一石碑鎮(zhèn)之,方能解煞?!闭f著寫了個草體的虎字,讓村民依樣雕成石碑,約好事成之后將索銀為謝。 “說也奇怪,這石碑一路運進(jìn)山中,沿途都無猛虎出現(xiàn),村民順利將碑置于深山里,完成鎮(zhèn)煞。游方道人欲討酬謝,村民卻想:“石碑都安好了,又何必再花這個冤枉錢?”遂與道人反臉。道人挨了一頓打,恨恨離開,臨走前只說:“你們這些忘恩負(fù)義的東西!前事未完,自有報應(yīng)!”” 黃纓聽得入迷,忍不住嬌嗔:“這些人,真是好沒良心!”心中卻想: “說來說去,還是道士自己蠢。不先留一手,能怪人事后反臉么?” 岳宸風(fēng)笑道:“姑娘說得是。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得過不久,虎患又來,而且更加猛烈,惡虎不但盤據(jù)山嶺,還入村莊食人,直如妖怪一般。許多村民家破人亡,苦不堪言?!?/br> 后來,村民們求教于寺廟里的得道高僧,才知石碑破煞只完成了一半。那虎字碑乃是將惡虎的靈氣聚于一處,而非是驅(qū)走虎群。游方道人索銀不成,放任石碑留在山里,吸收山岳之精,反讓虎群更加壯大;唯今之計,只得毀壞石碑,才能斷了惡虎的命脈。無奈虎群強盛,今非昔比,烏城山方圓百里之內(nèi),已無人能近。 有一天,一名背負(fù)巨刃的少年游俠來到此地,眾人見他氣宇軒昂,身手矯健,于是和盤托出,懇請少年幫助。少年不忍見村人受苦,于是獨身一人,手持巨刀殺入山中,要破那只鎖有惡虎靈氣的鎮(zhèn)煞石碑。 “后來呢?他成功了嗎?”黃纓問。 岳宸風(fēng)道:“少年武功高強,一路殺上了烏城山,直到鎮(zhèn)煞碑前,回頭才見雪地里血流成河,橫陳著無數(shù)虎尸;密林之中尚有無數(shù)母虎、虎崽窺視,既想守護(hù)石碑命脈,又不敢正攖其鋒,吼聲十分哀慘。少年動了惻隱之心,暗想:“說到了底,一切皆因違反天綱;是人造孽,你等原也無辜?!编оо?,將石上的“虎”字砍花,卻未將碑鎮(zhèn)毀去。 “少年下山后,將村人集合起來,對他們說:“我已將鎖靈碑的虎字符咒砍毀,從此烏城山的虎群將依天道,糧食足夠便興盛、糧食衰竭便敗亡,有生有死,自在循環(huán)?;⒈緹o心,因人而成妖,既不滅人,豈可滅虎?這道理,希望大家明白?!?/br> “村人十分慚愧。有人說:“但若不絕虎嗣,將來又下山來害人,該怎么辦?”少年回答:“我將長居山中石畔,為諸位守護(hù)安全?;⑷喝粲直┢饌?,到時再殺也不遲?!?/br> “村民們感謝少年,在石碑邊替他筑廬居住,并將虎尸集中埋葬,長供香火,稱之為虎林,其后又稱“虎王祠”。少年后來在此娶親生子,傳下后嗣,代代均為虎王祠主人,受村民供養(yǎng)尊崇,成家立業(yè),是為先祖。因此才說“以虎為名”?!?/br> 獨孤天威聽出了興致,眉頭一挑。“喔?那“以虎為姓”又是何解?” 岳宸風(fēng)道:“當(dāng)年,先祖為居民除了大害,村人感激之余,想為先祖設(shè)立生祠,但先祖堅辭不受,索性連姓名也不肯說。村民見碑上的“虎”字斜劃三刀后,渾似個草寫的“岳”字,便稱先祖岳公。而后虎王祠一脈,遂被稱為岳家莊,此即“以虎為姓”。 “先祖所用的烏角寶刀,因屠虎之故,染血不褪,被稱為“赤烏角”;而本莊嫡傳的絕學(xué)“虎箓七神絕”,據(jù)說也是先祖在與虎群搏殺之際所悟得。以虎為刀、殺虎成藝,所指便是如此。” 遲鳳鈞撫掌嘆道:“我與岳老師相識多年,今日才知此一典故?;⑼蹯粼兰仪f基業(yè),當(dāng)真起于俠義仁心,令人好生敬佩?!?/br> 獨孤天威卻說:“據(jù)本侯所知,你爹、你爺爺,甚至你爺爺?shù)臓敔?,武功都不咋地,江湖上沒幾人叫得出字號?;⑼蹯粼兰仪f的“虎箓七神絕”,還有那赤烏角刀的大名,可說是成在你岳某某的手里。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岳宸風(fēng)淡然一笑。“正所謂:“前人種樹,后人乘涼。”岳某有幸集前代之大成,才得稍僭薄名,原是不值一笑。大丈夫處世,所求不過一個“義”字,虛名浮云,何縈懷哉?”忽然轉(zhuǎn)頭:“你說是么,胡兄?” 胡彥之正自出神,忽被打斷,舉杯應(yīng)付:“很是、很是。”香醪就口,可惜靈光一閃而逝,不及捕捉,暗想:“奇怪!我到底……在哪里見過這人?” 黃纓鼓掌道:“岳老師的故事真是好聽??上б幌卤阏f完啦,我還沒聽夠呢!” 獨孤天威笑道:“那有什么難的?本侯也來說幾個給你們聽。當(dāng)年太祖皇帝攻打蟠龍關(guān)時,我就在博羅山附近的黃泥溝策應(yīng),也見過大風(fēng)浪哩!” 黃纓恰巧是黃泥溝人,一聽可親切了,忙著挑刺兒:“城主,蟠龍關(guān)我只聽過沒去過,但從黃泥溝老窩子到博羅山足有一百里路,這……這是要如何策應(yīng)?” 獨孤天威罵道:“你個丫頭片子懂什么!兵法有云:“攻心為上?!蔽掖蛐牡撞邞?yīng)太祖皇帝,真心真意,這是上上之策。不說我當(dāng)年也才十二歲,難不成叫上陣去送死么?”胡彥之一口酒還沒咽下,“噗”的一聲,就著碗邊又全噴出來,不住捶打胸口猛咳嗽。 眾人盡皆絕倒。獨孤峰面色鐵青,自是十分難堪;橫疏影面帶微笑,看不出心中所想;倒是獨孤天威不以為意,放懷大笑,又與胡彥之喝了一盅。立在回廊階下的廚工里,忽然舉起一只骯臟枯瘦的青白手掌,舉座笑聲漸止,紛紛移目過來。 獨孤天威看了看,伸手一指:“老鄭,你們那位是誰呀?” 鄭師傅正俯在階下,聞言一轉(zhuǎn)頭,差點沒把心跳嚇停了,沖著舉手之人低喝道:“添什么亂!這里是你能胡來的地方么?”忙爬上臺階,跪地磕頭:“稟主上,是膳房里新來的小伙,腦筋是傻的,不知道自己在干啥。我這就把他趕走,請您老人家恕罪……” 獨孤天威揮手打斷?!翱氖裁搭^呀?又沒怪你?!边b望幾眼,摸著下巴:“我瞧,他不像是個傻的,倒像有什么心事。這樣,叫上來回話?!?/br> 鄭師傅向老泉頭投以求助的目光,老泉頭垂目不動,活像廟里還沒貼箔的枯骨金身。鄭師傅死了心,拎著舉手的瘦小少年往臺上走,兀自小聲吩咐:“你呀!哎,小心說話,別惱了城主,會掉腦袋的……” 少年跪在紅毯上,被壓著磕了三個響頭,死死趴在地上,不讓起身。 獨孤天威又好氣又好笑:“行了老鄭你下去唄!他要撞地死了我還問不問話?”鄭師傅維維諾諾,打著哆嗦一路倒退下階,不敢抬望二總管那廂,險些跌了個四腳朝天。 “喂,抬起頭來!” 獨孤天威連喊幾聲,少年始終五體投地,除了顫抖,居然毫無反應(yīng)。 他喊得沒趣,正想喚人拉下去,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手中酒碗一傾,酒水朝少年當(dāng)頭潑落! 趴在地上的瘦弱少年抱頭驚起,不小心吞進(jìn)幾口,陡地一陣嗆咳,掙扎起身。鄭師傅又要沖上來摁他,卻被獨孤天威制止。“老鄭,合著是你們傻了。他壞掉的不是腦筋,是耳朵?!鄙倌昕人詽u止,茫然失措地站在場中。 獨孤天威指著自己的耳朵,對他說:“你聽不見,是不是?”少年睜大烏青的雙眼,傷獸般憔悴失神的眼中初次有了一縷光,猛然點頭;一會兒又指自己的眼睛、遙指獨孤天威,右手不停開闔,狀似嘴巴說話。 “我懂了。”獨孤天威怪有趣的盯著他,笑道: “你雖然聽不見,但能讀唇語。是不是?” 少年拼命點頭,神色激動起來。 獨孤天威又問:“你識不識字?” 少年點頭,面色一瞬間有些黯淡。 “我讓人備妥筆墨,你把要說的事寫出來可好?” 少年神色木然,緩緩舉起雙手。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他并非手掌青白,而是雙掌都裹著骯臟的白布條。 他將左手的纏布一圈圈解開,赫然露出一只布滿凄厲傷疤、仿佛被尖刀凌遲過似的枯掌,表皮硬而焦黃,宛若曬干的蝙蝠皮膜;其上有無數(shù)淡色陳疤,受損的肌rou已見萎縮。整只手掌只比枯骨稍大一些,五指并攏時異常尖細(xì)。 同裹在骯臟布條里的右手,恐怕也是一樣的情形。 黃纓嚇得驚叫一聲,忽覺有些反胃;橫疏影與染紅霞雙雙轉(zhuǎn)頭,都不忍再看。 胡彥之見他年紀(jì)不大,受傷時只怕仍是孩童,咬牙切齒:“殺人不過頭點地,誰人這般凌虐幼童,委實令人發(fā)指!” 獨孤天威猛搓下巴,皺眉道:“看來你身上的案子,是冤得緊啦!你的仇人廢了你的雙手,偏偏又不殺你,這份用心也是夠毒了?!?/br> 胡彥之忽然擊掌,大聲道:“我想到啦!此人能讀唇語,顯是從小聾了,曾受過讀唇的訓(xùn)練。我聽說北關(guān)道數(shù)百年來用兵不斷,軍營中有許多傷殘的弟兄,久而久之發(fā)展出一套手語之術(shù),名喚“道玄津”。我曾在平望都見過,有些替貴族飼馬的前驍鋒營老戰(zhàn)士,便用這種手語交談?!闭f著望向染紅霞。 染紅霞點了點頭,神色卻有些無奈。 “是有這“道玄津”語術(shù)沒錯。馬軍營里隔空打暗號,也是靠這個?!彼耢v微紅,低聲道:“我小時候隨軍,曾與營中的軍官學(xué)過一些,但也僅止于前進(jìn)、停止這些暗號而已。要翻譯手語,只怕是遠(yuǎn)遠(yuǎn)不及。” 胡彥之轉(zhuǎn)頭道:“岳老師在鎮(zhèn)東將軍帳下,參贊軍機、位尊權(quán)重,不知通曉這套“道玄津”之術(shù)否?” 岳宸風(fēng)笑道:“岳某非是軍旅出身,的確不知。”胡彥之扼腕道:“如此一來,那棘手之至……岳老師,你怎么看起來很開心似的?” 岳宸風(fēng)怡然微笑?!昂终f笑啦,干兄弟底事?” 獨孤天威不耐煩起來,揮手道:“把巡城司所有人集合起來,一個個問,看有沒有會比手語的;這都不行,便把山下四鎮(zhèn)里所有退下來的老兵找來,本侯就不信沒一個會的!”岳宸風(fēng)笑道:“城主此舉,未免太過勞師動眾?!?/br> 他越笑獨孤天威越是煩躁,心頭一把無名火起,怒道:“放屁!我自己的領(lǐng)邑,愛從頭到尾翻過來一遍,誰管得著我?慕容柔有意見,叫他自己來同我說!”慕容柔畢竟是東海首權(quán),席間又有撫司大人在座,此事傳將出去,可大可小。橫疏影唯恐他妄言惹禍,正要阻止,忽聽身后一把清朗的喉音,謹(jǐn)慎道: “啟稟主上,小人通解手語,能否讓我一試?” 她猛然回頭,說話者自是隨侍在后的耿照。 獨孤天威想起晨間便是他壞了興致,神色不善,冷哼道:“你會手語?” “家父曾在中興軍里服役,小人幼時從行伍中的叔伯學(xué)習(xí),通解這套“道玄津”的手語術(shù)。” “你老子是聾的?”獨孤天威挑起半邊眉毛,笑容里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