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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宜紫按劍回眸,柳眉一軒,嬌聲叱道:“琴魔老前輩!快了結這廝,為正道除一大害!”天門的小道士們聽得美人出言,為引她注意,紛紛鼓噪起來,大聲附和叫好。 任宜紫嫣然一笑,滿心得意,見沐云色回頭瞪了自己一眼,心想:“我說的不對么?師徒倆一般的婆媽!”她自負武功,誰都看不上眼,若非忌憚妖刀附身的兇險,早已下場一斗。 “我要是有一口不畏妖刀的劍器可使,幾個莫殊色都殺了--”她櫻唇微抿,乜著水汪汪的明媚杏眼,微抬起尖細的下巴,貝齒間咬著一絲冷笑:“僵尸有什么好怕的?拖拖拉拉老半天!” ◇◇◇ 場中師徒倆斗得正惡,周圍卻如斗雞斗狗般,喊叫不絕。天門陣營里,只有鹿別駕凝神不語,黝黑濕潤的大眼睛牢牢盯著角落里的沐云色與藥兒,全然沒有管束門人的打算,眾道士益發(fā)喊得肆無忌憚。 沐云色怒道:“你們鬼叫什么?通通閉嘴!” 那胖子曹彥達回嘴:“又不是砍你!妖刀附身,哪還有救?這可是你師傅說的!一早殺了干凈,留著讓他害人么?” “住口!” 戰(zhàn)團中,魏無音一聲斷喝,聲波似化實體,微微一滯后如海嘯般四向爆出! 眾人難辨音質,只覺顱中一空,既吸不到空氣、也聽不見聲響,仿佛被浸入海中一般,瞬息間一切都被硬生生阻斷,連對時間的知覺也全然失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僅只一霎,忽然體內氣血澎湃,猶如點燃了滿腹的火藥硝石,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彈出,功力深的失足連退,功力淺的則直接撞上土壁敗梁,五臟六腑仿佛全壓作了一處,鮮血貫出鼻膜咽喉,漫天釃紅! 直徑丈余的半球氣罩也被音波摧毀,血霧混著飛沙走塵,轟然迸散!莫殊色首當其沖,被震飛出去,跌入天門道士群中。他背脊重重撞上地面,倏地魚躍而起,旁人兀自歪歪倒倒站立不穩(wěn),他卻毫無影響,手中綠芒吞吐,身邊兩名小道士身子一晃,人頭已斜斜飛出! 蘇彥升眥目欲裂:“兀那妖人,還敢逞兇!”起身才覺膝彎酸軟,通犀劍揮至中路,軟軟一偏,劍脊恰恰送到鋒口;“錚”的一聲,劍分兩截,齊整的斷口沾染綠螢,活物般沿劍棱攀緣而上! 通犀劍是其師鹿別駕所賜,平日斬鐵如斷香,蘇彥升萬萬想不到會在一合間被幽凝所斷,震驚之余竟忘了閃躲。莫殊色橫劍一抹,眼看要劃開他的咽喉。 “蘇道長!” 談劍笏飛身來救,左掌拍上闊劍厚重的棱脊,掌下紅暈隱現,嗤的一聲竄出縷縷煙焦,綠芒應聲消散。妖刀似是對“熔兵手”頗為忌憚,攻勢為之一挫;幾乎同時,一人拉著蘇彥升的衣領急向后退,劍風只割下幾絲發(fā)毛,及時避過割頸之厄,卻是許緇衣出手相助。 “蘇道長,你的劍!”談劍笏回頭大叫。 只見半截通犀劍上綠芒漸濃,一路爬上劍鍔,眼看便要沾著手掌,蘇彥升面色慘白,魂不守舍,竟然紋絲不動。許緇衣蹙眉籠手,隔著袖布輕輕一掌,拍上他的背門,蘇彥升“哇”的嘔出一口黑血,斷劍脫手墜地,左右同門忙將人救下。 談劍笏還未喘息,頸后寒毛悚立,劍風已至!他回頭不及,抄起散落一旁的半截殘鼎,猛往身后甩去;雙腳不停,反足將地上的殘柱、斷梁、大塊磚石等往后掃,意圖稍阻來勢。 “奇怪……幽凝頗忌陽剛,談大人為何不使“熔兵手”?啊,不對!” 許緇衣看出蹊蹺,急迫間裙幅翩聯,翻出兩只差堪盈握的細足,雖著白襪絲履,形狀卻姣美如裸,誘人遐思。 她烏裙一動,下盤用勁,裙面上曲線浮凸,依稀見得小腹平坦、大腿渾圓,腿根處一抹腴潤凹陷,細雪般的足尖翻飛如掃梅,接連挑起隨地散落的兵器,颼颼幾聲,四柄長劍首尾相銜,筆直射向莫殊色! 莫殊色仰天怪嚎,闊劍顫巍巍一偏,將長劍一一削斷。便只一頓,談劍笏得以緩息,元功到處,火紅的右掌挾著滾熱勁風,“呼”的一聲擋下闊劍一擊,乘勢飄退;一抹額頭,才發(fā)現汗水濕透重衫。 “若非代掌門足下神技,談某今日休矣!” 許緇衣拉他遠遠退開,輕搖螓首:“能以rou掌接妖刀一擊,普天之下,唯有談大人的“熔兵手”。”談劍笏滿面羞慚,嘆道:“本門這一路功夫我還練不到家,運功既耗時,運使又難長久。眼下能對付幽凝的,怕只有魏老師而已?!?/br> 兩人目光齊轉,見大殿中魏無音閉目負手,任由塵灰簌簌落下,對周圍發(fā)生的一切渾不著意,額角青筋隱露,不住跳動,仿佛忍受著極大的怒氣,半晌才張開眼睛,寒聲道:“魏某人的弟子,只有魏某人說得。哪個再要多話,休怪魏某不留情面!” 不遠處,莫殊色還欲開殺,琴魔一聲清嘯,手持赤眼而來,嘆道:“殊色!我平生所收六徒,就屬你的心志最是澄明,連你……連你也不能擺脫妖刀的控制么?” 莫殊色已不能人語,睜著空洞的雙眸吼吼嘶嚎,倏地舞劍撲去,師徒倆又斗在一處。周圍橫七豎八幾具無頭尸,鮮血匯成一洼丈余方圓的淺泊,兩人踩著血泊舞刀游斗,漿滑聲中紅漪飛濺,宛若置身煉獄,水月眾姝掩面捂口,三丈內無人敢近。 談劍笏心想:“魏老師遲遲不下殺手,雖一時占得上風,拖將下去,終究要生變量?!彼尖庵g,見莫殊色闊劍橫攔,倏忽刺入紅刀影中,魏無音隨手壓制,肩頭卻綻出一蓬血花;細細一瞧,莫殊色不僅守得嚴密,十招里已能還以一、兩招,絕非一開始全然受制的模樣,形勢隱然生變。 他與許緇衣對望一眼,難掩心焦。忽聽一聲斷喝,一人加入戰(zhàn)團,手持長物硬格闊劍,“嚓”的一聲裂帛輕響,前緣被削下小半截,卻是一段漆黑硬木,似是紫檀一類。 魏無音猛然回頭,目光如電:“退下!你來胡鬧什么!” 來者正是沐云色。 他一言不發(fā),搶著與莫殊色換過幾招,每一交手便折去一小截硬木,怪的是:妖刀寄附的蘭鋒闊劍能斷通犀,卻無法一擊毀去這條黑黝黝的烏木長棍,劍鋒一入木身便微微一阻,縱使稍斫即斷,剩余的殘枝也絕不裂散,十分耐斗。木上不沾綠光,顯然妖刀也無從移轉。 魏無音心中一凜:“火油木!這孩子……竟是有備而來!”不覺駐足沉吟,任由沐、莫二人越斗越遠,漸漸將戰(zhàn)團牽引開來。 ◇◇◇ 指劍奇宮的門人不僅容貌俊美,還須博通琴棋書畫、醫(yī)卜星象等百藝,才能顯現出東境龍族之后高人一等的血裔。 沐云色除了精擅丹青,對機關工藝也有涉獵?!盎鹩湍尽蹦似鎸m秘籍所載,伐取上等的金絲蜀楠,經浸油、曝曬、藥漬、熏烤等工序制成,堅如金鐵,水不能侵、蟻不能xue,連烈火也不易摧毀,簡直就跟炭精一樣,質地更韌,通常用于陵墓機關。 他利用追蹤妖刀的十余天里,沿途搜集材料制作,可惜藥料不齊,也沒有產自西南蜀地的金絲楠,處處因陋就簡;交手片刻,已被砍得剩下兩尺不到,兩人同招同式、貼身rou搏,沐云色突然著地一滾,抱住了莫殊色的腰。 此舉既險又謬,眾人看得傻了。 魏無音愀然色變:“快回來!你犯什么渾?這般胡鬧!”衣袂微晃,也不見他抬腿挪身,已一躍至兩人頂上。誰知莫殊色還沒動作,沐云色卻反足踹出,魏無音身在半空,本能一按他的踝脛,借力飛退,兩鬢逆風霜飄,劍目里迸出怒光: “你干什么?” “師尊勿來!”沐云色抱著師兄不放,閉目慘笑:“弟子不肖,害了三師兄,今日不能再教師尊背上手刃愛徒的污名!除魔之事,請由弟子一力承擔!”虎目一眥,嘶聲叫道: “藥兒!” 眾人循聲回頭,藥兒不知何時已溜到殿門口的騾車上,雙手握著一柄小斧,用力斫斷棺材上的粗繩,“喀啦!”棺材前端翻開一小塊屜板,咻的一聲射出一團回旋黑影,去勢勁急,軌跡卻是弓似的緩弧,飛行間不住嗡嗡作響,眨眼便纏住了沐、莫二人。 黑影颼颼飛轉,將兩人攔腰緊縛數匝,末端一物撞上沐云色的背門,彈射再加上回旋之力,撞得他悶聲一顫,嘴角溢紅。那物事落影還形,原來是兩枚拳頭大的纏藤石塊,中間連著一條編索,竟是一只草具雛形的飛鉈。 沐云色咬著滿口血溢,沉聲喝道:“藥兒,第二條!” 藥兒嚇得面色白慘,尖聲叫道:“我……我不要!你沒說這會傷著你!我不要!” 原來沐云色沿途削竹鋸木,在空棺里設置機關,藥兒纏著他問東問西,總推說是伏妖之用。此時一見飛鉈纏人,分明是同歸于盡之法,后面的機關雖不知如何,卻再也不肯發(fā)動。 妖刀似無徒手近戰(zhàn)之能,莫殊色只消倒轉劍柄一插,便能立斃沐云色于身下,卻只是僵著身子嚎嚎吼叫,巍顫顫的左掌不住拍打沐云色的背心,每一下都打得他唇際迸血,若非鉈繩緊緊纏繞,只怕已支持不住。 “藥兒……”他不肯松手,閉目咬牙: “快!第……第二條繩……快!” 藥兒抱著小斧拼命搖頭,淚珠在大眼中不住滾動。 “快點……藥兒聽話!快砍……快砍第二條繩……” 藥兒禁不住他苦苦哀求,雙腳不由自主往棺后挪去,淚珠滾落面龐。 “胡鬧!” 魏無音面色陰沉,正要去救,忽見棺上并無“第二條繩”,藥兒又站到了棺后,陡地想起一物,失聲脫口:“癡兒,你竟制成了“地母神箭”!”自他現身靈官殿以來,還未曾如此驚惶,倉促間長身飛起,繞著弧線避開棺材正面,鷂鷹般撲向騾車! 沐云色雙目圓睜,回頭大喝:“快!” 藥兒被喝得渾身一顫,小斧揮落! 魏無音凌空彈指,“通天劍罡”所至,“錚!”一聲斧面歪斜,脫手墜地。 藥兒一跤坐倒,右腕幾乎被余勁震脫,痛彎了腰。 抬望殿里,但見沐云色的面孔蒼白憔悴,滿眼都是痛悔絕望的神色,仿佛一瞬間老了二十歲,驀地心揪起來,倏忽轉過無數癡念,容色一冷,左手飛快從靴里抽出一柄短匕,猛將棺后的機關繩劃斷,倒轉匕尖,徑往喉間頂去! 魏無音大袖甩出,隔空震開匕首,“喀啦”一響,反掌將棺材丬角劈得粉碎,卻已毀之不及-- 破裂的第二層屜板爆彈開來,無數簧機角楯四散飛濺,一陣咻咻咻的銳利勁響,仿佛松脫絞緊的牛筋弦,一管徑粗如碗的削尖青竹轟然射出,余勁將棺里機括通通毀去,整輛篷車離地一晃,震得棺板裂隙迸釘;而竹箭挾著驚天之威,直射向沐、莫二人! “地母神箭”是指劍奇宮最高深的機關器械之一,指的不是弩箭炮石,而是發(fā)射弩炮的精密柜具。 此箭不用弦臂發(fā)射,而是以層層機簧絞緊筋索,提供彈射的動力,威力十倍于同等尺寸的弩炮。若于中空的銅制箭管里填入硝石、鐵珠夯實,不僅是破磚碎石的絕佳利器,每一射動輒能殺傷百十人畜,堪稱煞星。 創(chuàng)制神弩的奇宮先人只留下闡明原理的文字,錄于奇宮秘藏的匠藝奇書之中,鉆研機關術的弟子們幾乎人人倒背如流,但實際繪圖定規(guī)又是另一回事。 沐云色十七歲時,曾做出一具手肘長短的縮小模型,被宮中的長老們視為奇才,其師魏無音卻當眾潑了他一盆冷水:“一尺長的弩箭和一丈長的弩箭,豈可用同樣的機構發(fā)射?”果然放大制比后一敗涂地,威力連尋常彈弓都不如。他天性佻脫,喜新厭舊,既受了挫折,從此不再著心于此。 ◇◇◇ 竹箭之勢風風火火,快得rou眼難辨,談劍笏一聽聲音便即出掌,只來得及掠過箭尾,誰知連妖刀都忌憚的“熔兵手”卻首次無功,猛被一股海潮般的螺旋巨力震開。 談劍笏連退幾步,雙手虎口迸裂,心下駭然:“指劍奇宮秘藝,神異如斯!若以此物攻城,東海臬臺司衙門、鎮(zhèn)東將軍府,乃至朝廷皇上,還有誰能安枕?” “煉兵手”極耗內力,他倉促間運使,又未能妥善收功,全身真氣走岔,顧不上形勢兇險,被逼得盤膝坐下,閉目調息。而竹箭末端引火,轟然炸開,曳著一抹灰濃煙尾,去勢更急! 許緇衣自忖本門硬功未有如“熔兵手”者,不敢徒手阻箭,一扯斗蓬系帶,將綴有兔尾的黑云大氅當成一幅大旗,迎著竹箭兜頭攔去! 大氅褪去,她內里穿著一襲玄色小襦,外罩蔥白窄袖對襟,從襟里翻出一小段荷葉領,肌膚僅現于頸上,看似絲毫不露,卻密密裹出一對渾圓堅挺的飽滿乳峰;裙腰兩折,僅系一條細細腰索,更襯得曲線柔媚,極富rou感。 許緇衣兜住竹箭,忽覺一股巨力纏絞,幾乎被掀翻過去,忙以“小園藏春手”的七成柔勁,欲留不留、欲發(fā)不發(fā),恍惚躊躇,柔潤的腰肢如柳條一般,扭得腰索一絞一彈,隔著衣布微微陷入腰里。旁人眼底一花,仿佛可以想象衣下那段裸腰是如何腴滑、如何彈手,又是如何的飽蓄勁道,方有這般不可思議的彈性。 銷魂不過一霎,竹箭飛速直進,許緇衣被扯得身子飄起,帶出三尺余,“嗤!”一聲竹箭裂布而出,勢已稍緩。許緇衣落地連退,輕飄飄的滑出幾丈,正欲立定,足尖微一踉蹌,又多退了兩步,一掌輕輕拍上梁柱,才將地母神箭的殘勁卸盡。 談、許二人連手一阻,箭勢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