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竟忘了合攏。

    “這么做，值得么？他們雖不與你親，好歹也是一族血脈，你知不知道這么搞將下去，城郊三日內(nèi)就要懸起近萬枚頭顱，沖天的血味兒風(fēng)吹不散，大半年都消不掉？”

    統(tǒng)治大地超過一百五十年、殺人盈野的玄鱗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休說陵女不敢置信，就連白日發(fā)夢胡思亂想，都沒想過有一天會從龍皇嘴里聽見，亟欲分辯，偏生腦子里一片空白，差點咬了丁香顆兒似的細(xì)小舌尖。

    “榖……榖腐于倉，有害……有害新……”

    “這套省了罷？我又不是外頭那些笨蛋?！?/br>
    玄鱗“嗤！”嚏笑出聲，搖頭道：“你不惜弄死這么多人也要保住貞節(jié)，是不想步你母親的后塵，還是另有打算？是了，虺、蜃二夷，還有許多貴族都私下找過你，你覺得接天塔威信可恃，若能借機將這些異見團結(jié)于佛使之下，大事可為，就算賠上了族人，也還算值得？”

    陵女揪緊了佛使的斗篷。連“朕”都不用了，這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龍皇？眼前的變化委實太過怪異，雖在佛使身邊，她有絕對不受侵害的信心，然而事態(tài)發(fā)展仍令少女生出一絲警覺，索性閉口不語。

    玄鱗滿不在乎地笑著。

    “可知你那勇猛的父親，緣何敗于我九淵大軍？風(fēng)陵國十二年前便已有了忌飏這等勇士，那時他年輕力壯，正值巔峰，一對一單打獨斗，我手下沒個比得過！據(jù)有天險又出勇士的風(fēng)陵國，怎就敗給了我？”

    “陛下?lián)碛胁凰赖能|體、無雙的力量，塵世中豈有陛下的敵手？”陵女聽出他話里的釁意，若不接招，豈非教人給小瞧了？細(xì)薄的粉色櫻唇一勾，連譏誚都寒涼得令人心顫，舍不得移開目光。

    “真正的原因是你阿爹太舍得?！?/br>
    玄鱗盡情欣賞了她扣匕藏鋒般的冷銳之美，聳肩道：“我都搞不清楚是他弄死的風(fēng)陵國人多，還是我殺得多。你同他一個樣，認(rèn)為人死掉是能有其他意義的，譬如“犧牲”，譬如“忠義”；殊不知死便死了，什么意義也不會有。

    “到頭來，尚存的八千風(fēng)陵遺民是我所殺，但你曾經(jīng)有個救下他們的機會，是你穩(wěn)穩(wěn)地將這些無辜的老弱婦孺推上了刑法場，一個都沒能逃過?！?/br>
    陵女渾身劇震。盡管心里預(yù)習(xí)了無數(shù)遍，真正面對時，八千條人命的濃重血腥仍壓得她喘不過氣，耳畔仿佛回蕩著城郊野地里的呼喊哀告……不行！所有犧牲都有其意義。不能……絕不能輸給這種人！

    “陛下只消說服佛使，”她猛然抬頭，又回復(fù)那種嬌細(xì)幽弱的語調(diào)，照本宣科似的，只有粉色眸里煥發(fā)的熾芒一逕刺出，一點也不退讓?！笆沽昱鼗貕m世，自歸陛下照管，您想怎么便怎么。如若不然，無論死多少人，陵女此生已獻與天佛，自當(dāng)守節(jié)以終。”

    玄鱗大笑。

    “你就是不信，對罷？好，今日我便教你明白，你拿這八千條人命，什么都換不到！”龍皇抬頭，笑意從眸里倏然褪去，視線越過了纖白俏麗的銀發(fā)少女，直盯著玉座上的白袍客。

    “佛使，我同你要這個女人！”

    過了許久，白袍客才開口道：“要來……干什么？”語調(diào)模糊斷續(xù)，像是牙牙學(xué)語的娃兒，抑揚頓挫甚不通順，聽來分外刺耳。

    玄鱗不由失笑。

    “要來給我干！最好是干大了肚子，給我生幾個白胖娃兒！”

    陵女又羞又怒，血色在月子乳脂似的肌膚上特別鮮明，雪靨如抹胭脂，瞬間飛上兩朵彤艷艷的嫣紅。但玄鱗的言語羞辱還遠(yuǎn)遠(yuǎn)不止于此，他一拍冰鏡般的祭枱枱面，yin笑道：

    “你最好現(xiàn)在就給我。不介意的話，我想在這兒干她?！?/br>
    “你————！”

    瀆神之人，不能原諒！難道他忘了，他據(jù)以征服四方、統(tǒng)治大地，抵達世人已知之疆域極限，一手建立起自應(yīng)燭以降、十?dāng)?shù)代玉龍族王均難望項背，甚至連做夢都不敢想像的蓋世勛業(yè)，還有他最最自豪的不死之軀與無雙之力……全是眼前這位白袍神人的慷慨贈與么？

    有了祂，誰都能成為下一位霸主玄鱗，有甚了不起？容你這般放肆！她正欲請佛使發(fā)動神威，將這狂妄的俗子逐出神塔，豈料佛使的回答卻令她魂飛魄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br>
    “佛使大人！”

    玄鱗肆無忌憚的得意笑聲震動塔頂，響徹天際黑霾。陵女尚不及開口，見龍皇單掌舉起，喝道：“過來！”身子驀輕，一股無形巨力直扯得她撲落祭壇，纖細(xì)的身子就這么飛入玄鱗懷中！

    第百廿九折玉骨冰肌，誰從赭汗

    她遭龍皇的隔空勁所攫，頭上腳下倒飛出去，被強大的吸力扯得失重飄轉(zhuǎn)，黃金涼鞋受不住旋扭之力，斷裂飛出；緊身窄裙自左側(cè)開縫“剝啦！”逆翻而起，露出兩條勻細(xì)筆直、白得不可思議的長腿，大腿只比小腿略腴，小巧渾圓的膝蓋骨與腳踝處皮膚較薄，透著漬櫻般的酥淡粉紅，無論是形狀或纖細(xì)的程度都有著強烈的骨感，卻無一絲不美。人說“骨rou勻?！保s莫如是。

    陵女雙手抱在懷里，失去裙履遮蔽的光裸小腳隨著短促的驚叫聲，在半空中翻轉(zhuǎn)如羽根，襯與獵獵作響的銀薄長發(fā)，猶如在狂風(fēng)中飛舞的蒲公英籽，說不出的好看。

    玄鱗本擬將她抱個滿懷，瞧瞧這薄如玉板兒的身子究竟是軟是硬，合臂時忽一陣劇痛，低頭見陵女轉(zhuǎn)得唇面青白，仍使勁將手里的青鋼短匕搠入他胸膛里，直沒至柄鍔。

    鋼在當(dāng)世乃稀有之物，連龍皇的大軍都還不能盡數(shù)配有，這匕首自然又是她從佛使手里軟磨硬泡求來的。接天塔司祭雖未受過武技的訓(xùn)練，陵女卻懂得以全身重量配合墜勢，務(wù)將全匕捅入他身軀內(nèi)。

    她確實做到了，只是匕首末端遲遲等不到想像中黏膩的鮮血手感。

    “身為女子，我必須嘉勉你的勇氣與意志；然而以接天司祭來看，就未免太令人失望?！毙[凝立不動，鐵甲蒙皮似的胸膈肌rou一陣擰絞，霜亮的無棱平匕宛若鏡條，一點一點從創(chuàng)口退將出來，似有只看不見的手在cao弄。匕上無血，甚至沒一絲黏濡，仿佛刺中的不過是層層敗革。

    “你口口聲聲說的“不死之軀”，并非夸飾比喻。沒從佛使口中打探清楚，委實太過大意?！?/br>
    陵女忍著暈眩松手后躍，“啪！”光裸的赤足落在冰冷的鏡枱上，動作活像一頭優(yōu)雅的貓，緊繃的薄麻裙裹出扁窄的腰臀曲線，上頭的每條縐折仿佛都在強調(diào)青春胴體的緊實，連突出的骨盆與微凹的臍眼都散發(fā)著野性與挑逗。在遠(yuǎn)古洪荒時，“廝搏”與“交媾”本就是一件事，雄獸須將雌獸咬得奄奄一息，徹底壓制在地，使其全無反抗之力，才能盡情滿足獸欲。

    玄鱗的欲焰為少女的頑抗所燃，一發(fā)不可收拾，“鏗！”隨手將拔出的青匕擲遠(yuǎn)，身子前傾，魔爪伸向枱上少女！陵女失聲驚叫，翻身朝祭枱的另一側(cè)滾落。那祭枱寬約一丈，陵女連滾幾匝，細(xì)小的身影才自臺緣沒下，于玄鱗卻不過是撐臂一躍便能翻越的距離。

    玄鱗縱聲長笑，起了貓捉老鼠之心，點足站上祭枱，獰笑道：“風(fēng)陵族要是如你這般不屈，十二年前便已死絕啦！該說你勇氣可嘉呢，還是不自量力？”驀地陵女嬌細(xì)的嗓音自臺底響起，冷冷道：

    “就說我命不該絕罷！”

    寒氣驟起，幽藍(lán)的冷光一瞬間走遍祭枱四面的雕紋，玄鱗立足的枱頂鏡面突然沉落，以祭枱為中心，四周地面突然翻起十?dāng)?shù)根大小不一、通體異刻的白玉蛛足，宛若有靈有識的活物，精準(zhǔn)地扣住了玄鱗的四肢頸腰等，驀地四向撐開！

    玄鱗咬牙“嗚”的一聲，似正抵抗著車裂般的痛楚，魁梧的身軀被扯得懸空支起，不住劇震，全身筋骨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嚓嚓細(xì)響，仿佛一霎眼就要四分五裂。

    這房間里的所有機關(guān)，須以佛使親授之“神術(shù)”才能發(fā)動。陵女年方十五而居司祭之首，在神術(shù)的修練上擁有過人的天分，十年來日夜不輟，苦練勤修，這座平時需三名紫綬司祭合力才能發(fā)動的白玉蛛臺，她竟能獨立喚出，于一息之間完成形變，可說是自有接天塔司祭一職以來，一百五十年間的人。

    這絕地反攻的一擊幾乎耗盡她渾身氣力，平時極不易汗、膚質(zhì)總是干爽細(xì)滑的司祭首席扶著蛛爪基部顫巍巍起身，極富立體感的小臉上幾無一絲殘紅，只青白的薄唇開歙間，口內(nèi)還有些許血潤。

    “佛……佛使大人！這是……這是您給我的考驗么？”

    陵女再不看蛛爪上五體持續(xù)伸展的玄鱗一眼，勉力以一雙細(xì)直長腿支起身子，兩眼放光，以狂熱的口吻對壇上玉座的白袍人道：“如果是的話，陵女……通過您的考驗了！請您……請佛使停止扶助這個男人，別讓他狂妄無知的愿望，毀了整個東洲大地！”

    天佛使者一動也不動，過了許久，才含混不清道：“什么……什么考驗？”

    陵女正欲接口，想起適才玄鱗那粗鄙不堪的言語，實不愿復(fù)誦，雪靨浮露一抹淡紅?！澳皇钦嫘囊盐宜徒o他的，是不是？這不過是佛使大人您對陵女的考驗，是不是？”

    佛使微微側(cè)首，似是不解其意。自二人進入塔頂空間以來，這是他頭一次出現(xiàn)像人一樣帶有情思的動作。

    “沒有……沒有考驗?！?/br>
    這下輪到陵女愕然了。

    那么，佛使吐出的那個“好”字，也是祂老人家對玄鱗的饋贈之一么？陵女似被結(jié)論所震懾，扶柱怔然，一時無語。

    玄鱗突然笑起來。陵女回神，憎惡地撇過嬌顏，冷冷說道：“陛下若嫌死得太慢，陵女愿助一二。”按著蛛爪的掌隙間再度透出寒芒，白玉表面爬開一抹細(xì)密雕紋，便即消失不見。扯動肢體的力道似乎又持續(xù)增強，玄鱗的笑聲瞬間變?yōu)楹拷型春撸滩糯⒌溃?/br>
    “你……你同他相處了十幾年，不知道這廝不曉人事，無有喜怒哀樂、怨憎嗔癡，根本就是一截木頭么？考驗？笑死人了！說不定，它連“考驗”二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卻來考驗?zāi)闶裁矗俊?/br>
    “住口！”

    陵女連瞧他都覺眼污，忿忿扭頭，原本嬌細(xì)的嗓音一沉，帶著切齒的恨意，意外地有種活生生的氣息，仿佛高不可攀的仙靈終于踏上凡塵，變成一具溫?zé)釢駶?、可褻玩可蹂躪，實實在在的女體，令人欲念勃興，不可遏抑。

    “玄鱗，就算你有佛使賜予的不死之身，這世界終究會抵抗你的愚妄，不會讓你如愿的。就算一百五十年還不夠，兩百年、三百年……等時間夠長，長得足以凝聚起天空大地、飛禽走獸等萬物萬生的意志，打倒你的力量就會出現(xiàn)?！?/br>
    “是么？”玄鱗的聲音顫抖著，分不清是笑還是咬牙忍受苦楚。

    “那么……我便準(zhǔn)許你兩百年、三百年的活下去，活到你說的那一天到來，如何？”

    陵女纖薄的背脊一悚，赫然驚覺：原來震顫的并非玄鱗，而是束縛他的白玉蛛爪！“看來你不止對“不死之軀”大意輕忽，連“無雙之力”也只當(dāng)是一句臣下逢迎拍馬的狗屁，真是令人傷透腦筋啊！”

    扣住玄鱗四肢的蛛爪，突然發(fā)出絞盤鋸牙似的巨大喀喇聲響，旋即“砰砰”幾聲，基座冒出大蓬的白煙，機簧轉(zhuǎn)動的聲音立時靜止，生機盡失。玄鱗踝腕一蹬一扭，鎖扣著他的蛛爪尖鉤頓如泥塑般轉(zhuǎn)了開來，末端扭曲歪斜，看不出一丁點玉石堅沉的模樣，更像是扭爛了的薄鐵。

    陵女魂飛天外。身為接天司祭，她清楚佛使之所以好用白玉，是為了掩蓋“神鐵”一物的存在。這種非金非玉、比銅鐵堅硬，卻比黃金柔韌易展的神物，是神使攜來的珍貴異材，外表與白玉極似，所有佛使制造的神器，都必須添入若干方能大成。

    司祭只消運用佛使所授之“神術(shù)”，將奇寒真氣注入神鐵，便能使神鐵發(fā)揮功能，或變得極其堅硬，或斬之不斷綿延不絕；像祭枱蛛爪這類一經(jīng)灌入便能自行動作，幾乎是最高級的神器，刻畫于其上的驅(qū)動符紋異常繁復(fù)，連身為首席的她亦不能全解，但同時兼有質(zhì)硬、體輕、其力無窮，以及運動自如等多重功能，總是不錯的。

    初時玄鱗未被扯碎，陵女以為是自己未對蛛爪下達“車裂其體”之故，如今看來，神鐵鑄的蛛爪根本奈何不了他。這是何等駭人的氣力！

    陵女一顫回神，手腳并用，奮力往祭壇上逃，孰料身子一輕，轉(zhuǎn)瞬便被拖回了玄鱗手中?！胺鹗咕任?！”她兩條細(xì)腿胡亂踢蹬，顧此失彼，皓腕已被拿住。玄鱗拎小雞似的將她提起，隨手扭了條變形的蛛爪尖兒縛住，陵女身子略沉，并著高舉的腕子被吊在半空中。

    玄鱗嘿嘿yin笑，捏起她的左踝，由左側(cè)向上提，直到膝蓋幾與胸乳相觸才肯罷手，如擺弄一只精細(xì)的傀儡娃娃。

    陵女雖筋骨柔軟，畢竟未受過武者的訓(xùn)練，腿筋至此已開到極限，打橫的小腿與胸平齊，膝彎與大腿內(nèi)側(cè)繃出醒目的粗筋，臀腰抬如蜂尾；垂吊在半空里的另一條右腿無助地偏晃著，白皙的恥丘像是引人采擷般向前挺凸，隔著虛掩的裙布看不清其上的淡金色細(xì)絨，還以為正值少艾的司祭首席是天生的白虎，腿間一團敷乳似的勻細(xì)粉紅。

    “好痛！”陵女疼得迸淚，拉繃了的腰腿細(xì)臀不住發(fā)顫，腿筋的痛楚卻使她不敢再胡亂扭動，咬牙道：“放……放開我！”玄鱗哪里肯聽？隨手拉下一截蛛爪縛住她的左腳踝，又握著右腳提起，如法炮制。

    陵女雙腕被吊起，兩腳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