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61
書迷正在閱讀:【鏡子的反面】完整版、【神權(quán)】(催眠)、【桂花香氣襲人來】、《My You 我的你》、yin婦小蘭、【女神與我】高H小說、魔性三姐妹、《你在我身邊》、海鷗教授、江南大學?;ㄏ盗?/a>
已,不能任意改變內(nèi)容;記錄中沒有的,自也無法憑空捏造。紅兒想走近陷坑再看清楚些,又或他想cao縱這個身體任意行走,都是辦不到的事。但與檢閱之人切身相關(guān)的事、而不涉及更改記錄者,如任意進出幻境等,則可依個人的意愿而為。 當他心中萌生疑問時,水精便就記錄的內(nèi)容回應(yīng)了他?!斑@里是不是三奇谷” 如是,翻譯眾人的異邦土語亦若是。 此人是誰?耿照心想。 幻境中的景象持續(xù)進行著,并未中斷,也未如前度一般,突然自心頭浮現(xiàn)某個強烈而突兀的念想。耿照略一思索,很快便猜到問題的癥結(jié):水精若是某人用來記錄過往的器物,當中唯一毋須解釋、甚至連提都不會提的,即“我是誰”一問。 因為手札是寫給自己看的,關(guān)于自己的部分何須說明? 耿照遂絕了直問的心思,開始就眼前所見逕行推斷: 夾道兩旁黑壓壓地俯滿了人,披散著濃發(fā)的頭顱趴得極低,可見男子的身份高貴,很可能是公侯乃至帝王。人人似都穿著甬狀的及膝寬袍子,赤足系帶,狀似蠻夷;露出衣外的頸項、手腳多有藏青色的黥刺圖樣,又像獲罪流放的犯人。 而他們呼喊的內(nèi)容只有兩字,耿照聽了半天,終于聽出是“萬歲”。 “難道這人……竟是一名君王!” 古往今來以武藝聞名的帝王,翻遍史冊也只一個獨孤弋。但太祖武皇帝的朝廷可不是由披發(fā)跣足的野蠻人組成,他本人到死連南陵都未曾履足,遑論親臨番邦蠻族的部落,接受夾道的歡呼簇擁。 一股異樣的悚栗掠過心,耿照知男子不會剛好也練過碧火功,然以其武功造詣,自有敏銳的感應(yīng),能預(yù)見殺氣一點也不奇怪。果然人群中接連飛出烏影,數(shù)名口銜匕首、面刺黥印的漢子撲過來,可惜兩旁披著重甲的衛(wèi)士搶先收攏陣形,將男子團團圍住,但距離主子始終有七八尺遠,莫敢再近。 “昏君!我取你狗……??!”衛(wèi)士們長戈戟出,仗兵器之利人數(shù)之多,將刺客戳了個洞穿。原本道旁迎駕的人們四散驚逃,露出佇在原地不動的數(shù)十人,顯然是第二批刺客。 他們起出預(yù)藏的木棍石塊,結(jié)陣上前,打算趁其余衛(wèi)士還未聚集過來,將皇帝身邊的十幾名護衛(wèi)隊沖出缺口。比起批的猝不及防,這第二批全是魁梧結(jié)實的力士,也不管對著自己的戈尖鋒銳猙獰,毫不猶豫地以rou身撞上去;人甫被長戈洞穿,后面第二個、第三個已搶著疊撞上去。 護衛(wèi)們縱有戈楯,卻料不到有這等舍生忘死的人rou戰(zhàn)術(shù),被一連幾波撞得踉蹌后退,前排大楯脫手,而距離皇帝最近的那人則一下頓止不住,退至皇帝身前五尺處。 “停步?!惫⒄章犚娮约喝缡钦f,聲音威嚴低沉,宛若獅咆。 那衛(wèi)士悚然一驚,未及扶盔,回頭一瞧果然沒錯,自己竟踏入了陛下嚴令不逾的禁圈里,面色灰敗,急急俯首:“是臣之過!請陛下赦免臣的家人。”男子道: “念你盡忠多年,準!”那衛(wèi)士大喜道:“謝陛下!”回劍戮頸,濺血倒地。 耿照心下駭然:“哪有這樣的皇帝!衛(wèi)士拼死替他擋下刺客,不過多退幾步而已,竟要叩謝他不殺家中妻兒!”忽覺刺客痛罵的“昏君”二字,絕非無的放矢。 第二波刺客前仆后繼,仍沖不破皇帝身邊的護衛(wèi),反使十余名衛(wèi)士攏聚更緊,挨著“不得逾進九尺”的禁圈將皇帝圍得鐵桶也似。沒拿身子當沖車、串死在長戈陣前的刺客們,很快便死于來自四面八方的長戈下。 其中最悍猛的一人身上交錯插了四、五柄長戈,被衛(wèi)士們高高架著,鮮血淋漓地撐舉起來,凌空不住抽搐,肚破腸流,兀自圓瞠雙目,不肯咽氣。那皇帝忽然一笑,怡然道:“帶上前來!朕倒要瞧瞧,是怎么個鐵脊梁的好漢!” 衛(wèi)士們長戈一甩,將那人摜進包圍圈,“砰!”重重摔在地上,鮮血和著泥沙塵土四處濺灑,極是慘烈。耿照直想移目,男子卻是鐵石心腸,眼睛都不眨一下,驀地一點烏芒穿出塵沙,直標他肩頭! 男子以披風揮開沙塵,手捂左肩,嘴角微揚:“你忍著腹腸洞穿的劇痛不肯便死,就是為了吐出這枚毒針暗算我么?”刺客面黑如墨,已無聲息,應(yīng)是噴出毒針之際擦破油皮,當場暴斃,可見其劇。 “用毒若殺得死你,你最少也得死過一百遍、一千遍了?!眽m沙散去,耿照只覺不可思議:原本團團圍著男子的十幾名衛(wèi)士全都掉轉(zhuǎn)過頭,獰光閃閃的烏戈指著孤獨的君王。這一回,在刺客與目標之間,終于沒有了阻礙。 ——第三批刺客! 一直保護著男子的貼身衛(wèi)士,才是這個計畫的真正殺著! “我們處心積慮,含污忍垢地為你賣命,為的就是突破九尺禁圈,接近你這殺千刀的昏君!這位萬俟惡會義士,乃天下有數(shù)的“口里針”高手,他忍著長戈穿腹的劇痛與針毒,終近你身前六尺,射出毒針,這是天要收你,為世人討還公道!乖乖受死罷——” 為首的衛(wèi)士執(zhí)戈怒目,慷慨激昂: “……暴君玄鱗!” 第百廿八折真龍一怒,上徹云表 (這軀體的主人……是玄鱗?) ——龍皇玄鱗! 耿照心頭劇震,渾沒來由地浮露出一絲突兀的苦澀,這情致與他的思慮甚是捍格,無一絲相契處,仿佛硬生生插進來似的;不及細想,低沉渾厚的嗓音已自顱內(nèi)透出,聽來竟有些沉郁。 “公道?朕為人君,一言一行,便是世間公道!如非朕之恩典,爾等能離開瘴氣彌漫的深山老林,不同諸苗奴戮,免去世代為朕伐青龍木的苦役,來此人間天堂么? “朕之宮城,與爾同享;朕飲的美酒吃的美饌,亦都分賜爾等……忌飏,你說行刺朕是公道,朕心不能平。朕便再給賜你一個無上的恩典,準你將心頭話語留諸天地,毋須與爾等同赴黃泉?!?/br> 耿照忽然省悟。身為東洲眾王之王、世間諸上之上的玄鱗,是真心覺得被背叛了,因而無比心痛……看來這水精不止封存了玄鱗的知覺,連心緒波動亦都完整保留。 他清楚感覺胸中塊壘般的積郁,以及鼓動的心臟撞擊胸腔時,那難以言喻的痛楚;左肩還殘留著一抹銳利的麻癢,宛若掙脫牢籠的惡獸,欲四向奔竄——那死士萬俟惡會吐出的毒針,畢竟命中了玄鱗。因知覺全來自水精所貯,在幻境中兩人便如一人,耿照知道毒針逼面的瞬息間玄鱗略略一挪,避開了臉面,只讓射中肩頸交界。 龍皇的心緒起伏忠實投映在耿照心上,面對突如其來的刺殺,玄鱗內(nèi)心既無惶怖,也沒有懊惱,足見游刃有余,應(yīng)能躲開偷襲才是,是什么讓他改變了主意,敢于拿性命開玩笑?水精沒有答案。耿照只能依著玄鱗的記憶,定定注視那名喚“忌飏”的衛(wèi)士統(tǒng)領(lǐng),等他開口回答。 “我等生于南鄉(xiāng),對你們鱗族那是瘴癘之地,百穢叢生,于我風陵一脈,卻是先祖所遺、神靈所賜,孕育我風陵國上下數(shù)千年,乃是舉族命脈之所系!”披甲執(zhí)戈的英偉男子沉聲道: “你砍伐的建木,本是我族圣樹,是與天地同壽、千百年來護佑我族的神物,你卻擅自改了名字,拿來建筑宮殿,于其上髹漆飾金,妝點增色!若有人將你父祖遺骸懸庭示人以為新奇,這是恩還是仇? “我族貴女,充汝嬖妾;我族勇士,守汝門庭!我父祖神靈,做汝棟梁!世間奇恥,莫此為甚!你的征服,不只帶來殺戮和毀滅,更是永無止盡的羞辱!我們等這一天,已足足等了十二年!反抗暴政,便以汝首級揭開序幕!” 龍皇隨行隊伍中,只有貼身的數(shù)十名風陵族勇士參與刺殺,此時隊列首尾驚覺生變,紛紛排開阻道的人群聚攏過來,在叛變者外圍形成一個更大的包圍網(wǎng),戈矛與血rou的激烈撞擊自接鄰的邊緣爆發(fā)開來,怒吼、慘嚎及兵鋒鏗擊此起彼落,飛快向中心推擠壓縮。 忌飏身經(jīng)百戰(zhàn),人稱“風陵勇士”,心知良機稍縱即逝,萬不能中了玄鱗的拖延之計,一卷披風沖天拔起,手中長戈直標龍皇:“……殺!”內(nèi)圈七八名衛(wèi)士與他心意相通,亦猱身撲前,身影仿佛融進烏沉沉的黝黑戈桿里,人與戈俱化一線,齊齊射向玄鱗! ——高手! (這些人……都是頂尖的高手!) 耿照的閱歷已不同下山時,但這幾名風陵衛(wèi)士的造詣仍令他瞠目撟舌,便放到現(xiàn)今東海武林,仍是長兵里的拔尖角色;任一人于一丈內(nèi)猝然出手,耿照皆無正面接下的把握,須動念即避,爭取在刺落空的瞬間欺入臂圍,方有生機,況乎四面八方齊至! 耿照身歷其境,既有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卻應(yīng)付不了如此迅辣、幾乎鎖住周身退路的八桿大槍,頭皮發(fā)麻,正欲咬牙挺受利刃貫體的劇痛,忽覺玄鱗渾身上下“動”了起來—— (又來了……又是這種感覺!) 玄鱗的感知在碧火功之上,出手的瞬間,涌入心海的各種知覺與送往四肢百骸的支配命令超過耿照所能負荷,眼前一白,所有官能倏然消失;再恢復(fù)時,只聽得幾聲黏膩的血rou擦響,前方視界里的三名衛(wèi)士各自被對向的長戈貫穿,睜著血絲密布的眼睛踉蹌后退,雙手緊握腹部的鐵桿,扭曲的神情很難說是不甘心還是不可思議。 耿照無法控制身體扭頭,不過由頸后傳來的濃重吐息與血腥氣判斷,其余幾人應(yīng)也是同樣的情況,只能認為是八桿長戈及體的瞬間,玄鱗竟一一閃過,八人俱是全力施為毫無保留,豈能收得了手?一愕之間,分別貫穿了對面的同伴、亦遭到同伴的長兵貫穿身體。 玄鱗所施展的招數(shù),耿照因意識遭巨量感知遮斷,無法知道他做了什么,然而目擊八人頃刻落敗的震懾消淡之后,卻絲毫不覺意外。原因無他,只在“重心”二字。 先前行走之時,耿照便深深迷醉于玄鱗那獨特的重心運使之法。 在玄鱗軀體中,似乎較耿照自己的身體更能感覺“重心”存在。 須知重心乃是武學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環(huán),力生于雙足,靠的便是重心的拋、移、彈、放;乃至與人過招,所爭亦是重心的主導(dǎo)權(quán),誰能維持平衡且破壞對手平衡,便能取勝。常人行走站立,重心多于臀股腳掌,高手卻置之于丹田。蓋因丹田為內(nèi)氣之源,重心虛提于此間,才能隨時拔身落地,不受地形或雙腿支撐所限。 如同“感應(yīng)內(nèi)息的存在”,是修習高深武學最基礎(chǔ)、卻也是最困難的一步,要將運使重心從本能的、容易感覺變化的肌rou骨骼,移轉(zhuǎn)到不易感知的體內(nèi)丹田,是由具象而抽象的過程,原本就是一道關(guān)卡。 無數(shù)練武之人終其一生,只能靠臀股雙腿平衡,以筋骨肌rou發(fā)勁;雖有內(nèi)勁,卻無法透徹重心奧妙,待年邁體衰、筋骨老化,力量以驚人的速度消退,便于決斗中敗給年輕力壯的對手,稱不上高。 反之,能掌握己身乃至對手重心者,縱使氣血已衰體力不濟,一指亦能破去千鈞,令年輕的高塔于瞬間崩塌,毋須稱斤論兩地與之較勁。是故,察覺掌握敵我之重心變化,乃武者一生不綴的課題,世間無有例外。 以玄鱗修為之高,早該明白“置重心于丹田”的道理。耿照卻發(fā)現(xiàn)龍皇行走之際,重心竟是在肌rou之間移轉(zhuǎn)變化,而非是已成現(xiàn)今東洲各派武學通論的丹田內(nèi)! 不僅如此,在這副“玄鱗之軀”里,重心的存在異常清晰:若耿照的重心是丹田里一只朦朧氤氳、微微蒸騰的熱氣團,玄鱗的便是一枚玉球,可硬可軟、可大可小,任意移置,更能一分為多,自行分配于每一條微小偏僻的肌束——那很多是耿照未曾使用過、甚至不知其存在的部位。 常人——即使身負“火碧丹絕”這等高明內(nèi)功——的重心是一團蒙昧不明,移向須順著相連的軌跡;軌跡消失,即意味失去重心,哪怕是有意為之,又或時間短暫,仍能構(gòu)成武學上的“破綻”。 玄鱗卻沒有這樣的問題。 他的重心清晰而具體,已到了能任意分割配置的境地,在最簡單的行走動作當中,即不斷將那枚“重力球”分割移位,分配在腰臀,乃至膝腿腳掌等各處,熟練得不經(jīng)思量。對他來說,“失去平衡”是不存在的事;換言之,玄鱗是絕不可能被擊倒的對手。 ——知道這點的話,世上……還有人敢挑戰(zhàn)玄鱗么? 耿照不由得頭皮發(fā)麻。光是隨玄鱗走過這一小段路,所獲得的益處已巨大到難以言說,便是“三才五峰”的高手親至,亦當歡喜不置。沒看到龍皇是如何避開八柄絕槍、同時令八名頂尖高手互戮斃命,一點也不可惜。 即使擁有這樣的招式,耿照也不認為自己能夠施展,畢竟連玄鱗戰(zhàn)斗時全開的極限感知他都無法消受了,更遑論殺著。他只為八人的壯志未酬感到遺憾,一如脖頸被玄鱗單手扼住、離地提起的風陵國勇士忌飏。 “暴……暴君……伏……誅……” 忌飏兩眼暴凸,面色脹成了可怕的紫醬色,雙手扳著頸間絲紋不動的鐵掌,脆弱得宛若一名啼哭不止的嬰兒;兩腿與其說是軟弱地微微踢動著,更像失去自律能力的肌rou不住抽搐?!澳恪瓪ⅰ?/br> “朕一向喜歡你,忌飏。而你太令朕失望?!?/br> 他說的不是假話,耿照心想。一股淡淡的惆悵突兀地在心頭縈繞不去,莫名令人感到哀戚。“朕留你在接天宮城十二年,你的武功卻無一絲長進,這像是滿懷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