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不喜歡飛檐走壁。

    可為了不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風(fēng)清揚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安陽王府。

    他去了四月茶樓。

    今天晚上，他約好了人，要見面得，

    戴著斗笠的女人自從他說出這句話以后，就溫好了熱酒，在等待他。

    聽伙計說，公子來了。

    她連忙站起來。

    屏風(fēng)后，她看見，一向溫潤如玉的風(fēng)清揚，因為身子脆弱，腳步虛浮。

    風(fēng)清揚勉為其難地沖她笑了下，“前輩真準時？”

    她倒是挺熟稔，全沒客套的意思，“公子的話，屬下不敢怠慢?！?/br>
    “公子突然來這兒，是希望屬下做些什么么？”

    風(fēng)清揚手指捏著袖子，他看向屏風(fēng)，“你幫我查一查，陛下究竟對聞步知姑娘做了什么？”

    “控心術(shù)！”女人沒有猶豫，直接告訴給了風(fēng)清揚。

    她答得過于堅定，竟然令風(fēng)清揚一時頗為懷疑。

    “你如何知道？”他好像誤會了，忍不住地嚷，“難道這件事兒是你做得？”

    長煙冷靜地搖了搖頭，“你誤會了，公子，此事兒的確是你們臨水國國君所做，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利用聞步知，拖住七海？當(dāng)然，能夠殺了七海，就再好不過了。”

    “不要轉(zhuǎn)換話題！”風(fēng)清揚有些急躁，話語里好像摻和了一絲憤怒。

    長煙沒有想到，幾句話就會令風(fēng)清揚動怒。

    她著急地解釋，“公子，以往你母親在世時，同皇帝說過這個媚心術(shù)。她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讓人的意識長期處于控制下。有的人迷惑地深，有的人迷惑地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聞姑娘定然是被媚心鏈直接控制得。如果不能解除，她一輩子都會受皇帝控制?！?/br>
    風(fēng)清揚聽得心煩，“沒有什么辦法解除么？”

    “沒有。”長煙回復(fù)時，語氣很淡，末了，她又回道，“不過，此術(shù)乃是北昀國長公主所為，她興許能夠不靠媚心鏈，就解除控制。但是……長公主心如蛇蝎，她不是蘭姑，沒有絕對的好處，怎么可能幫忙，甚至……來到臨水國？”

    風(fēng)清揚冷不丁地看了長煙一眼，他又吩咐了一聲，“你讓你的人幫我做最后一件事兒？”

    “難道還要刺殺七海？”長煙反問了一句，立馬搖搖頭，“不行，公子，我底下的兄弟姐妹不是他的對手，殺不了他?！?/br>
    “我沒有讓你殺他！”

    “打斷腿更不行了？”

    “我說過了，我……沒有讓你殺他！”風(fēng)清揚氣憤難平，眸色里夾雜著一絲冷銳，他的手落在桌面上，震得那杯熱酒，都濺了出來，“你幫我，將解除控心術(shù)的法子告訴給他。如此一來，我就可以想辦法，救他出天牢。”

    “公子，你得想明白，你若救他。日后他一定會回來殺了安陽王，替他山莊上下的人報仇雪恨！”長煙望著風(fēng)清揚，一眼看出他內(nèi)心的矛盾，不過就是這樣，即便看清了，她也實在不知道該勸解什么。

    唯獨只能將救人的后果說出來。

    一切都看公子自己的意思。

    風(fēng)清揚垂首，手指握著酒杯，杯中酒灑在他的手指上，襯得他膚色潔白。

    蒼白的白。

    “我知道，不過這不是你關(guān)心的事兒，你只需要將此事兒告訴他，便是了?！?/br>
    風(fēng)清揚站起來，倉皇地往門口走。

    長煙看著他，有些著急，“公子真不殺他？”

    雖然沒有背過身去，但他回答得卻格外有力，“她是我的兄弟！”

    她是我的兄弟！

    因為是兄弟，所以他只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夠平安，如此，一切都好。

    ……

    三日后，眾人都以為七海會被押解去北荒。

    卻怎么也沒有想到，七海越獄了。

    他坐在皇宮大門上，注視著所有上朝的官員。

    他將會在今天，為自己山莊上下報仇雪恨。

    安陽王就是他即將殺害的對象。

    絕對無法容忍他活下去的一個人。

    風(fēng)于則。

    今日，他要取安陽王的狗命！

    來了，快來了。

    當(dāng)安陽王的馬車停下，當(dāng)空間里的七海持劍站起來，當(dāng)車簾被人挑開。

    幾乎那一瞬間，七海仿佛全身都泡在了水里。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從車簾掀開以后，咳嗽聲就響起來了。

    風(fēng)清揚跟著一路，他甚至手里還拿了長劍。

    下了馬車，他駐足在那兒，仿佛能夠發(fā)現(xiàn)四周彌漫的殺氣！

    很重很重的殺氣！

    也許之所以能夠覺察到，就在于他從小習(xí)地心法。

    武功招式偏靜，在靜謐中，能夠覺察到那一瞬間的怪異。

    七海利用空間，拔出劍了，他跳下地面，劍尖朝著安陽王風(fēng)于則。當(dāng)他凝聚所有的力氣，準備殺掉這殺了七海山莊上下，殺了寒沉大師兄的仇人時。

    風(fēng)清揚卻出現(xiàn)了。

    他遲疑著沒動，望著父子倆，緊挨著，步入了大殿。

    風(fēng)清揚入皇宮，得到過陛下的首肯，所以他進去，并沒有任何人阻攔。

    安陽王風(fēng)于則一心擔(dān)心皇帝會當(dāng)著諸位大臣的面，將兒子風(fēng)清揚的身世告訴所有的朝臣，以至于情緒低落，眼神飄渺不定。

    風(fēng)清揚跟隨著安陽王，一刻都沒有停過。他手中的長劍僅僅地握著，直到到了外殿，禁軍收下兵刃，他都還沒有任何反應(yīng)。

    七海走在身后，空間阻擋，沒有人能看得見他。

    但是風(fēng)清揚卻一直能夠感覺到七海就在附近。

    他并不能看到，可和七海相處久了，他覺得他就在，沒有離開過一次。

    七海也萬沒有想過，風(fēng)清揚會跟著一起。

    他一直都拿風(fēng)清揚當(dāng)兄弟，他不希望讓對方看見，自己在他跟前，殺了他的父親。

    這很殘忍。

    七海莫名地望著。

    ……

    殿堂上，朝臣跪拜以后，被皇帝叫起。

    安陽王跪在地面上，令風(fēng)清揚跪拜。

    可礙于母親和七海的事兒，風(fēng)清揚一動不動。

    皇帝知曉風(fēng)清揚是自己的兒子，對他寬容和善了許多，“罷了，不跪，就坐吧?！?/br>
    甩甩袖子，令宮人，提了一把椅子，讓風(fēng)清揚坐。

    風(fēng)清揚骨子里倔強，他也沒有坐。

    七海看著他，臉色愈發(fā)慘白了，目光冷傲得很。

    可他了解公子，仍然能夠從那淡藍色的目光里，看出他的傷感，亦或者期待。

    可惜，沒有任何期待。

    皇帝忍受了他的脾氣，卻什么也沒有詢問。

    ……

    “陛下，編纂大人武功高強，才華出眾，不應(yīng)流放??！”孟綾世子按耐不住替七海求情。

    雖然七海逃了，可如果陛下不收手，幾乎沒有人能夠阻止海捕。

    “犬子無知，還望陛下贖罪！”

    魯國公一看皇帝臉色不對，忙躬身出列，替兒子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