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帶來的壓迫感令呼吸都覺得困難，他雙腿顫栗著，支撐了不過片刻，便渾身僵硬的單膝跪在地上。

    喉間一聲一聲的嗚咽溢出。

    老者忙不迭道：“閉嘴閉嘴，被其它妖聽到了怎么辦?！?/br>
    他現(xiàn)在也就只能欺負(fù)欺負(fù)棋笙這種不能自保的妖了，要是引其它妖過來分一杯羹，他怕是連口rou沫都吃不上。

    渾身上下血液似是都僵了。

    怎么辦，他該怎么辦，怎么才能活下去。

    強(qiáng)烈求生欲望支撐著，他才不至于暈過去。

    就在黑霧要將他吞噬時(shí)，棋笙眼底猩紅之色乍現(xiàn)，有什么力量要沖破阻礙，從他身體里叫囂而出，黑霧不止沒能如愿把人吞噬，反倒是想被什么灼傷了一樣，痛苦的嘶叫。

    “你身上是什么東西？！”嘶啞的蒼老聲音惡狠狠發(fā)問。

    不等棋笙回答，一道鞭影破風(fēng)而來，不留余地的朝著黑霧抽去，黑霧察覺到危險(xiǎn)，發(fā)出低低的嘶鳴，他自知打不過，便道：“原來是有幫手，老夫不奉陪了?！?/br>
    “打了我的人還想走，真是異想天開！”一聲冷斥過后，周圍的風(fēng)聲似是都靜止了一瞬，一道銀白色身影逐漸顯身，正是棋笙出來尋找的人。

    棋笙手撐著地面，仰頭看著她的身影，一顆緊繃的心徹底放下。

    “山主……”

    一聲呢喃消散于齒間。

    她美目中有著怒火，抬手五指逐漸收緊，那團(tuán)想溜走的黑霧被擠壓成更小的一團(tuán)，周圍燃起了綠色的火焰將他困在中間。

    她睨了跪在地上的那人一眼，冷嗤一聲后一甩鞭捆住他的腰身，將人帶向自己，溫?zé)岬氖终品鲈谒募缟希o他能夠足夠站穩(wěn)的力量。

    她冷著臉，側(cè)目問：“剛才他想吃你？”

    棋笙剛點(diǎn)頭，陰啞滄桑的聲音便慌亂道：“小丫頭，我方才就是同他說了兩句玩笑話，當(dāng)不得真，是我有眼無珠，你就當(dāng)大人不計(jì)小人過，放過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br>
    黑霧周身都是腥臭之味，還有些氣息根本就不屬于妖，也不知道是屠過多少生靈。

    云稚根本不屑理會(huì)，她把手中的鞭子化為利劍，遞給棋笙，面無表情道：“真是無能。現(xiàn)在給你一個(gè)證明自己的機(jī)會(huì)，殺了他。”

    棋笙從來沒有殺過任何妖，當(dāng)然，也是沒有那個(gè)能力。

    這驟然知道自己就算是可以殺了他，作為一個(gè)從來沒有動(dòng)過手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下不去手。

    聽到她這么說，他握緊還殘留著余溫的劍柄下意識(shí)的搖頭。

    云稚再次冷笑：“怎么？還生了一顆博施濟(jì)眾的心？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及時(shí)趕到，你現(xiàn)在連個(gè)殘?jiān)紱]有?！?/br>
    他自然是知道的。

    云稚又道：“現(xiàn)在還是給你兩個(gè)選擇，一是殺了他，二是把他放了，之后你就愛去哪去哪，總之別在我眼前礙我的眼?！?/br>
    “我撿來的寵物，可不是當(dāng)主子養(yǎng)著的，這世間還愁尋不到聽話的下屬?！?/br>
    她，要丟下自己？

    棋笙心口頓時(shí)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那道聲音也是知道求云稚沒用，立馬去求棋笙：“別殺我，別殺我，我可以跟你走，為你當(dāng)?！?/br>
    話未說完，一道寒光閃過，利劍便直直朝著黑霧刺去，這不同于尋常的兵器，劍沒入那團(tuán)黑霧之后，藍(lán)色火焰便順著兩邊的劍刃自黑霧中間燃起。

    撕心裂肺的慘叫被云稚設(shè)了道結(jié)界擋住。

    不多時(shí)，在棋笙面前囂張至極的妖霧竟是連渣渣都不剩。

    棋笙收回劍，屈膝雙腿跪在地上，雙手奉上，低眸道：“日后我定當(dāng)以山主的話為令，山主的命令不敢不從?！?/br>
    云稚垂眸，一句話也沒說。

    她廣袖一揚(yáng)，下一瞬兩人便是回了客棧。

    棋笙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松快不少。

    她帶自己回來了。

    他跪在她面前紋絲不動(dòng)。

    云稚優(yōu)雅坐下，“我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彼攘俗约簝纱?，這條命本就是她的，他對(duì)她不該有任何不敬。

    “我要說讓你如方才那樣，用這把劍刺進(jìn)自己的心口呢？”她嗓音沒有任何溫度說道。

    他眼皮輕顫一下，“我的命是山主所救，山主要是想要，我自當(dāng)奉上?！?/br>
    “那就動(dòng)手吧?！?/br>
    棋笙徹底僵在那。

    “怎么？不敢？”

    他猛地?fù)u頭。

    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就這么死去。

    他一手握著劍柄，架在自己脖子上，深深凝著她，仿若要將她的模樣刻在心里。

    他眼睛緩緩閉上，就在要抹脖子的那一剎那，利劍又化為了一條一丈長的軟鞭。

    他難以置信地睜開眼眸。

    “看你還算忠誠的份上饒你一命，往前幾步。”

    他就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兩步。

    云稚也沒有多說，手指輕點(diǎn)著他的額頭：“閉上眼睛?！?/br>
    他順從垂下眼瞼。

    腦海中零零碎碎閃現(xiàn)著什么，待她將手指移開之后，他整個(gè)人就像是從水里撈出來，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整個(gè)人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

    她坐在那不為所動(dòng)。

    “方才看清了沒有？”

    他喉間哽的厲害，“看清了?！?/br>
    方才的妖霧曾是個(gè)樹妖，后修成了人形，便偷偷溜去了人間，仗著有幾分法力就在人間招搖撞騙，那些不明真相之人將他視為仙人。

    那些人類開始只用家畜供奉，后他略施妖法竟是哄的他們用童男童女祭拜。

    他手中沾染的鮮血多到數(shù)不清。

    后捉妖師途徑那地，本來可以將他收服，誰知他狡猾多端，竟在將要魂飛魄散之際逃出，因?yàn)檠て茡p，也就成了現(xiàn)在這幅鬼樣子。

    云稚冷聲道：“今日你若不殺他，來日說不定死在他手中的就是你，他這種作惡多端之人，死不足惜。以后遇到這種動(dòng)不動(dòng)就要吃人的怪物，記得不要心慈手軟?！?/br>
    “是。”她說的話他都聽。

    “我臨走之際，不是說話不讓你離開這，為什么要離開？”她這才算起另外一筆賬。

    “我……”

    他是擔(dān)心她，可這話到了嘴邊，他才意識(shí)到有多可笑，他有什么本事，還配擔(dān)心她。

    “吞吞吐吐做什么？”

    “我見你一直未歸，想著許是你覺得我無用，便將我丟下……”他說這話的時(shí)候，頭埋的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