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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間世】　　作者：yongyan99

    第六回　　之三

    吳夫人驚心上青嵬　白云娘sao情付魚水

    張牧也不追趕，奔前來看時，吳夫人已自昏在地上。張牧便將吳夫人攬起，

    直抱去后面車子里。

    車中李夫人與陰蓮，見張牧抱著一個赤身婦人入來，吃了一驚，慌忙接過，

    抱在李夫人懷中探時，還有些暖氣。

    陰蓮便問道：「哥哥，這個婦人，兀的是誰。」

    張牧道：「方進得林子來，正辨不清路徑，不想張見三五個鳥男女，拿了刀

    要殺人性命，被我一箭射翻兩個，救下個這婦人，赤身裸體，定是吃人yin污了身

    子?！?/br>
    只見那王益探身入來道：「大哥，拾得這身衣裳，想是這婦人的?！股贂r又

    道：「一個射死的賊，身邊掉出一錠銀子。」便都與了李夫人。

    李夫人道：「許是這婦人的銀錢，待她醒了時，還與她?！贡闩c陰蓮，將那

    衣衫與吳夫人著了。

    片時吳夫人悠悠醒轉(zhuǎn)，見得人救了性命，慌忙起身拜謝。

    李夫人動問道：「我瞧你似個富貴的人，怎地孤身一個，遇著歹人?！?/br>
    吳夫人見李夫人言語溫柔，是個良善的人，便垂淚說了姓氏，將前后事體盡

    說了一遍。李夫人感嘆不已，教張牧陰蓮王益，都來與吳夫人相見，通了姓名，

    李夫人見吳夫人孤苦一個，無處存身，便要與她認做姐妹，同去青城。

    吳夫人思忖半晌，別無作理會處，便稱謝應(yīng)允了，二人序了年齒，卻是吳夫

    人略長。李夫人歡喜，便將那銀子，依舊還與吳夫人，吳夫人推辭不得，只得收

    下。

    張牧看那天時，已是酉牌時分，便道：「此間非是耍處，不可久留，我們且

    趕一程，卻再理會?！挂恍熊囻R離了雙福林，望南趕了七八里路程，已自夜了，

    尋一處莊院人家，五個人借宿打火，歇了一晚。

    眾人次日天曉起來，納還房錢，拜辭主人家又行，走了一早辰，至午間尋見

    一條溪，眾人吃些水食，過午涼后又行。再走了一二個時辰，早至青蒐地界，遠

    遠地望見一隊客商，六七輛太平車子，滿載有貨物，吃三五十個人攔住去路。

    張牧目力卻好，看見為頭那個客人，正是趙僥的父親趙元熙。張牧料知是強

    人打劫，恐怕傷了趙老爺，急引了車馬，舞開棍棒，斜刺里直沖過去。

    趙老爺見是張牧，大喜。兩個車馬作一處，就馬上略見一禮。

    趙老爺?shù)溃骸肝乙蚬嗜藖硎瘢コ啥几吡艘辉?，至今有月余，思量回轉(zhuǎn)，

    收拾得幾車子書卷什物，路經(jīng)此間，不想遇著賊人，意欲行劫，卻好相會大郎在

    此?！?/br>
    張牧道：「趙老爺在此少待，看張牧打散這賊?！?/br>
    趙老爺?shù)溃骸肝沂谷讼鄮痛罄?。?/br>
    張牧道：「不消。」

    車內(nèi)三個女子，聽得外面叫喊，掀開車簾子探看時，只見對面為首的強人，

    卻都認得，正是毛蛟，三個心里，各自暗吃了一驚。

    話說這毛蛟昨日放了吳夫人下山，心中煩悶，入夜，將小玉赤條條jian了二三

    萬抽，cao得小玉要死，他自卻不曾泄精，悶悶地與小玉裸身睡了，今日起身，便

    與秦不遺道：「一向不曾看這青蒐，眼下又無事，思量帶幾個弟兄，山上下巡看

    一番，如遇著些私鹽，乘便取來，獻與哥哥?！?/br>
    秦不遺道：「有何不可?！姑员闵像R，掇一條桿槍，點了五十個小嘍羅，

    下山巡路，正遇著趙元熙，便要行劫，不防張牧自后撞將來，倒教小嘍羅驚亂。

    毛蛟壓穩(wěn)陣腳，打馬上前，大喊道：「曉事的，留下買路銀錢，放你性命過

    去?！?/br>
    不待趙老爺發(fā)話，只見張牧一人一馬沖出，對毛蛟道：「贏得我手中棒時，

    都與你?！?/br>
    毛蛟大怒，挺槍拍馬，望張牧分心便搠。張牧見來得快，不慌不忙，雙手將

    棒只一隔，架開槍，二馬相交，兩人槍來棒往，斗在一處。

    李夫人及陰蓮兩個，俱下車子來看。

    毛蛟只覺那張牧棍棒沉重，心中暗暗吃驚，道：「那里來的鳥漢，好大的氣

    力?！?/br>
    毛蛟因吳夫人事上，多日不曾拽使拳腳，打熬筋骨，又兼張牧神力，兩個斗

    了三五十合，毛蛟氣力不加，被張牧賣個破綻，讓毛蛟一槍刺入，側(cè)身閃過，手

    中棒一滾，去毛蛟身后砸下。毛蛟閃避不及，右邊肩背上早吃了一棒，打得氣血

    翻騰，吐一口鮮血，伏鞍望本陣便走。

    陰蓮看見打敗了毛蛟，拍手歡喜。

    張牧正待去趕毛蛟，只聽對面一個人，高聲叫道：「兀那漢子，且不要斗，

    可通個姓名?！?/br>
    張牧看時，一條黑大漢，拿一柄大槌，騎在馬上，正是秦不遺。張牧見了秦

    不遺，只道又來賭斗，便要與他放對，只聽后面趙老爺叫他，忙撥轉(zhuǎn)馬頭，走回

    來問道：「趙老爺，有何吩咐?！?/br>
    趙老爺?shù)溃骸复罄?，他那里人眾，休只顧與他纏斗，看這黑漢不似惡意，可

    看他有何話說?！?/br>
    李夫人亦道：「兄弟，趙

    老爺見得是?！?/br>
    張牧道：「既然恁地，我去與他說話?！贡愦蝰R再回陣前，高聲應(yīng)道：「我

    喚作張牧，你是何人。」

    秦不遺哈哈大笑，跳下馬，上前幾步道：「此間乃是青嵬山，只我便是秦不

    遺，占了此山，一眾弟兄聚義于此，適才與你斗的人，是我二弟毛蛟，張兄弟可

    看我薄面，休了這場斗。」

    張牧相一相，暗忖道：「即是秦不遺時，且先送了趙老爺去，與他相見?！?/br>
    便指著趙元熙道：「這個是我村中長者趙老爺，尊貴的人，你若是志誠，便請讓

    出道路?！?/br>
    秦不遺道：「這個自然。」喊令眾嘍羅，閃在一邊。

    張牧回轉(zhuǎn)馬頭，跳下馬，對趙元熙道：「趙老爺，張牧有此不便處，不能相

    送?！?/br>
    趙元熙道：「多感大郎相救，即是他肯了，不消大郎伴護?！?/br>
    張牧道：「趙老爺前途保重，他日再得相見，多多致意趙小郎。」

    趙元熙道：「小張，我有一言相送?！?/br>
    張牧道：「小子受教?！?/br>
    趙老爺?shù)溃骸笓?jù)著你一身的本事，不是等閑的人，這綠林之中，多有好漢存

    身，但有結(jié)識，也自不妨，只望大郎莫要與他落草入伙，與當朝作對頭。」

    張牧道：「趙老爺言語，銘記于心，我自理會得?！?/br>
    又請李夫人與陰蓮來敘禮，只說是張牧親眷，也曾得見趙夫人尊顏，便教王

    益一并拜見了。

    兩下話別，張牧看趙元熙去得遠了，方才來與秦不遺見禮，說了聞他名字的

    話。

    秦不遺大喜道：「我得小嘍羅來報，恐怕二弟有失，急下山來看時，不想張

    兄弟恁般英雄，且來與我二弟相見?！贡銌久?。

    毛蛟忍了疼痛，來與張牧相見，且喜毛蛟骨rou堅實，不曾重傷內(nèi)里。張牧唱

    個無禮喏，毛蛟道：「你好本事，我敵你不過?！?/br>
    秦不遺大笑］道：「你二人不打不相識，如今都去寨中吃酒?！贡阊麖埬辽?/br>
    山。

    張牧道：「我的jiejie在這里，待我說與她知?！?/br>
    只聽背后李夫人厲聲道：「不消了，兄弟，我們速去?！?/br>
    張牧吃一愣，只見李夫人并陰蓮走近前來，看著毛蛟，怒道：「惡賊，認得

    我母女么?！?/br>
    毛蛟認一認，吃了一驚，說道：「你二人不是。」

    話猶未了，只見陰蓮對張牧道：「哥哥，你一棒結(jié)果這惡人?！?/br>
    張牧道：「卻是為何?！?/br>
    陰蓮怒道：「近仙村前，害我與娘親的，便是這惡人。言畢淚已涌出。」

    張牧聽見如此說，驚怒沖心，大喊一聲，一抖棍棒，望毛蛟頂門便砸。

    毛蛟帶傷，跳閃不得，秦不遺大驚，急取槌來攔時，已是不及。眾小嘍羅一

    起上前相救毛蛟，那邊王益拽棍棒來護張牧，看看已自都遲了。

    卻見一個婦人，急閃入抱住毛蛟，向張牧大叫道：「張牧兄弟，不要打?！?/br>
    張牧看見，手一翻，棒子斜打去地上，驚道：「你?！?/br>
    原來卻是吳夫人，不知何時走下車來，護了毛蛟。

    毛蛟見是吳夫人，大驚道：「你怎地在此?！?/br>
    吳夫人失聲痛哭，身子便軟，毛蛟拼力扶不住，兩個一起跪抱于地。只見吳

    夫人伏行兩步，扯住李夫人裙衫，哭求道：「毛蛟兄弟若有不到處，meimei你只顧

    打殺我便罷，他也是一條好漢，不似我無用的人?！褂謥韽埬撩媲暗溃骸感值?，

    你打我，你打我?！?/br>
    李夫人一時無措，跺腳道：「楊家jiejie，你何故如此，教我怎生處?！挂妳?/br>
    夫人哭泣不止，心知必有緣故，便道：「罷，罷，雖是不曾打殺這賊，也教他吃

    了我兄弟一棒，終是出我一口惡氣，暫且放過這廝性命便是，jiejie，起來罷?！?/br>
    扶吳夫人起身，問道：「jiejie，他與你甚么干系?！?/br>
    吳夫人道：「一言也難盡?！?/br>
    只見秦不遺對李夫人說道：「這位夫人，不若且上寨中，我教二弟與你置酒

    陪話，治他罪責不遲，我的渾家在彼，也教她與夫人相見歡喜?！?/br>
    李夫人待不去，眼見天時已晚，前面俱是僻野荒山，不是歇處，只得對張牧

    道：「牧弟，多承秦大王盛意，我們便去他寨中，討擾一宿罷?！?/br>
    秦不遺大喜，便使人飛報上寨中，教秦夫人治備酒食，一邊親引了李夫人吳

    夫人陰蓮張牧王益行，小嘍羅扶了毛蛟，并一應(yīng)車馬在后面，都上山來。

    不一時，已至寨前，進得聚義廳上，只見秦夫人已候多時，擺下一席肴饌酒

    品，看見一眾人，卻有吳夫人在內(nèi)，好生意外，忙上前一起迎住。便請李夫人吳

    夫人陰蓮張牧王益上首坐了，毛蛟已自去敷包了傷藥來，并小玉對面相陪，秦不

    遺夫婦居中坐定，又教滿寨的小嘍羅，都在廳前吃酒。

    只見秦不遺笑道：「今日幸得結(jié)識張牧兄弟，雖是各有些恩怨，且喜相聚，

    略備薄酒，以表我的心意?！箘癖娙顺粤藬?shù)盃酒，各通了姓名。

    秦夫人便道：「不敢動問吳夫人，怎地與李夫人一路行走?！?/br>
    吳夫人見問，勾動心頭傷楚，含淚道：「那日多感夫人護持，送我下山，十

    分感激，得掙扎歸家，不想丈夫狠心棄了我，他自新娶了妻子，卻使

    人來取我性

    命，再遭yin辱，不是云娘meimei并張牧相救，我已作了冤死的鬼?！寡援呌制?。李

    夫人也自嘆息。

    毛蛟聞言大怒道：「好狗官，我明日便教他死?！?/br>
    吳夫人道：「如今情義已斷，他的生死，又與我何干，只教我無處過活。」

    毛蛟聽見，欲言又止。只見小玉勸道：「哥哥，你心中的事，我如何不知，

    不要再錯失了去?！贡闳ダ^吳夫人，來至毛蛟面前，說道：「哥哥，夫人，你

    二人只隔一個仇字，如今拆解了罷。」將二人手一交，握在一處。

    毛蛟噫一口氣，拿住吳夫人手道：「枉我自夸好漢，恁地看不破，jiejie，你

    也不要別處去，今日便隨了我罷?！?/br>
    吳夫人滿眼的淚，看著毛蛟喃喃道：「好，好。」

    毛蛟便攬了吳夫人，來至廳前，向著眾小嘍羅叫道：「你眾人在此，這便是

    我的人兒，一世也不分離?！?/br>
    眾人應(yīng)聲好。吳夫人喜極而泣，李夫人看見也喜，不住拭淚。

    只見小玉上前，拉了吳夫人手道：「jiejie。」

    吳夫人含淚應(yīng)道：「好meimei，一向得你看顧，今又蒙你不妒，教jiejie如何還

    得你情義?！?/br>
    小玉含笑道：「自然有還處?！?/br>
    三人一起重入座中，挨肩坐下。秦夫人都來相賀。

    只聽秦不遺道：「二弟，如何不替李夫人陪話?！?/br>
    毛蛟便忙起身，望李夫人拜了兩拜，說道：「毛蛟只因受不得官府剽剝，一

    向為害，不想有眼無珠，觸犯了夫人并小姐，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恕，夫人若

    是要出這口氣時，毛蛟任你打殺。」

    李夫人哀嘆一聲，搖首道：「你害得我母女好苦，也罷，終不成殺了你，教

    楊家jiejie無依，我不計較便是?！?/br>
    毛蛟稱謝，又來拜陰蓮，陰蓮哼了一聲，去張牧腰間撥出短刃，立在毛蛟面

    前道：「我恨極了你，我也不殺你，只取你一臂，報我的仇?！棺鲃菀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