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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正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可以躲在房中裝病不出門,年輕人可不成!家中有這么位稱病不出的老祖宗,一家人全別想交際宴客了,只能留在侯府“侍疾”。傅解意挽著自己親娘,眼神冰冷。 母女二人到了萱茂堂,一路暢通無阻到了正廳。一位打扮妖嬈的中年美婦搖搖擺擺迎了出來,沖魯夫人行了禮,稱呼“夫人”。又沖傅解意嬌媚的笑笑,“大小姐”。這中年美婦,是府中的二姨娘,傅子濤的生母。 傅解意皺皺眉。怎么這回?fù)Q人了,不是溫婉可人的大姨娘,卻是以美女自居的二姨娘?若真是病了,床前有這么位搔首弄姿的美人,豈不是很煩燥。 二姨娘見完禮,拿一方精致的顧繡帕子掩著紅唇,嬌笑道“太夫人說了,要靜養(yǎng),不見人?!逼鋵嵥艣]耐心陪伴太夫人,可是看著侯夫人和大小姐吃癟,又覺得有趣。 傅解意咬咬牙,拉著魯夫人在門前恭恭敬敬磕了頭,請了安,之后又直挺挺跪了下去,“孫女許久未見祖母了,心中著實牽掛!孫女便在此侯著,萬一祖母醒了能見一面,也未可知?!?/br> 魯夫人看著面容堅毅的愛女,心中一酸,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磕頭,“媳婦兒不孝,便在這里侯著母親罷!”母女二人長跪廳中。 二姨娘抿嘴笑了笑,“夫人和大小姐真是有孝心?!备吒吲d興進(jìn)到里間跟太夫人稟報了,之后殷殷問道“可要讓大小姐進(jìn)來?”侯夫人跪著沒人心疼,大小姐到底是太夫人親孫女。 太夫人把玩著腕上一件老坑玻璃種滿綠手鐲,并沒說話。二姨娘屏聲斂氣,在旁陪笑站著侍侯。過了片刻,太夫人歪在羅漢蹋上,眼睛慢慢閉上了。 添福添壽趕忙過來給輕輕蓋上條薄毯。添福輕輕拉了拉二姨娘,沖她努努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二姨娘偷偷拍拍胸口,暗暗松了口氣,輕手輕腳退了出來。總算能走了!二姨娘沖廳中的魯夫人笑盈盈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回了自己院子。 見那老太婆干啥?二姨娘坐下舒服的喝著茶,賞著花,心中不屑:我巴不得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你們倒傻呼呼湊上去,好了,那就跪著罷。那老太婆脾氣擰上來,沒準(zhǔn)兒你們跪上一天一夜,她也不見! 傅子濤抱著才半歲大的兒子興哥兒過來了?!澳纯?,這小子多結(jié)實!”獻(xiàn)寶似的把懷中孩子遞給二姨娘。二姨娘抱著孫子逗了一會兒,把孩子還了回去,抱怨道“今兒我可累壞了?!蹦抢咸烹y伺候的。 傅子濤安慰她,“下回您帶著媳婦一起去,讓媳婦伺候?!倍棠锖藓薜馈澳抢咸挪辉S啊,只讓我伺候她!”自己是太夫人遠(yuǎn)房表妹的女兒,從小也叫她一聲“姨母”,都不知道心疼心疼!丫頭們不能服侍么,一定要用姨娘? 傅子濤皺皺眉,“也不知道她說將來要把私房給您,是真的假的。”他是傅深第三子,和他親娘一樣,從小只愛錢財,只貪享受。一心指望著侯府快快分家,傅深分給他一份,太夫人貼補(bǔ)他一份,好出來過悠閑富足的小日子。 二姨娘撇撇嘴,“她的話,還真是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不管怎么著,先好生伺候著她吧。把她伺候好了,咱們母子才有舒心日子過。”傅子濤抱著興哥兒勉強(qiáng)點了點頭,他是既舍不得親娘受累,又舍不得太夫人的私房。 “我跟您說,她在定府大街有三間陪嫁鋪子,可賺錢了!您能要著一個就成?!备底訚烟蛉说呐慵迶?shù)來數(shù)去,決定能要個鋪子也就知足了。二姨娘跟傅子濤低下頭盤算了半天,哪兒的莊子出息好,哪兒的鋪子賺錢,將來自家要哪個。母子二人算的興興頭頭,半日方散。 傅子濟(jì)行色匆匆進(jìn)了萱茂堂。見了廳中長跪不起的魯夫人、傅解意,他楞了片刻,頗有些尷尬的沖魯夫人行了禮,低下頭急急進(jìn)了內(nèi)室。 傅解意和魯夫人相互看了一眼。他來見太夫人,會有什么事?室內(nèi)響起低低的說話聲,側(cè)耳聽去,卻是什么也聽不清。 “休想!”突然聽到太夫人的怒吼聲,接著似是茶杯落地的聲音。想是太夫人發(fā)了脾氣,還摔了茶杯。只聽室內(nèi)“撲通”一聲,似是傅子濟(jì)跪了下來,在哀求什么。 太夫人粗重的喘息聲,室外也能聽見。傅子濟(jì)急切的說話聲卻還是低低的,聽不清楚。傅解意凝眉細(xì)思,傅子濟(jì)雖然年長,卻一向也沒太大建樹,交游也不算廣闊。這會子他能知道什么消息,又會對太夫人提出什么? 室內(nèi)又響起太夫人怒罵的聲音,摔東西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傅子濟(jì)狼狽的被攆了出來。他身上濕了一大片,上面還有茶葉沫子,明顯是被潑上了茶水。 傅子濟(jì)急急沖魯夫人行了禮,走了。添福添壽陪著小心服侍,快手快腳把桌上、地上收拾干凈。二人迅速互相看了一眼:大姨娘累病了,二姨娘總偷懶,怎么辦?太夫人如今挑剔得很,等閑人物根本不許近身。 好在大姨娘善解人意,抱病趕了過來,幫著添福添壽勸解太夫人一番,服侍她睡下了。傅解意母女二人在廳中跪了足足一夜,太夫人并不理會,大姨娘也沒法子,只能沖魯夫人和傅解意溫婉又歉意的笑笑。 雖然來之前就知道會被太夫人好好折辱一番,卻也料不到她竟會如此執(zhí)拗,傅解意又羞又氣,簡直要昏過去。魯夫人在旁早癱軟了:早知道是這樣,當(dāng)初真該繼續(xù)忍氣吞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