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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謝云嫣小鼻子一皺,把爪子縮回來,慢吞吞地道,“手指頭也不給親?!?/br> 李玄寂氣了良久,終于敗退,苦笑了起來,揉了揉她的頭:“你呀,既小氣又小心眼,叫人氣煞?!?/br> 他嘆息了一聲:“求而不得,真真是求而不得,好吧,我算是知錯了,日后都改,再也不敢在你面前拿喬。” 謝云嫣大獲全勝,退后了一步,推開李玄寂,歪了歪腦袋,就像小鳥兒淘氣夠了,“啾”的一聲,既可愛又可恨:“好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免得被叔叔嬸嬸發(fā)現(xiàn),玄寂叔叔,我明天晚上再過來看您?!?/br> 最后那句話,她是特別加重了語氣說的。明天還來。 李玄寂的臉色都變了。 謝云嫣得意洋洋,轉(zhuǎn)身出門,到半路又折回來,從門口探進小腦袋,小聲道:“差點忘了,您這邊有梯子嗎?我還得翻墻回去。” 李玄寂嚴厲地看她。 她不為所動,還眨了眨眼睛。 李玄寂嘆了一口氣,揉了揉額頭,一敗涂地,完全沒有抵抗的余地:“好了,我背著你翻回去,別爬梯子,嫣嫣,賢德淑女,莊重些?!?/br> 堂堂燕王,終于也要做一回翻墻的賊人,真真世事難料,叫人唏噓。 —————————— 是年春,繁花如錦,楊柳如織,三月初三,大吉,燕王李玄寂大婚。 是日,長安萬人空巷,市井百姓全部跑到大街上來看熱鬧了。 謝家所在的那條巷子,已經(jīng)被燕王盡數(shù)買下,所有的宅院都被拆除,硬生生地把道路拓寬開。 迎親的馬車有一丈多高,大如屋宇,以赤金為車身、冰透琉璃做窗,中間以琺瑯繪制山河星辰,鑲嵌紅寶做星光,孔雀翎覆其頂篷,尾梢飾以成串海明珠,逶迤垂地。 拉車的是兩只巨大的白象,背馱九重蓮花臺,頭佩八寶瓔珞串,腿粗如柱,長鼻卷曲,白牙似劍,是菩薩座下神獸。 高大健壯的士兵披金甲、持長戟、騎白馬,行進井然成方陣,前后數(shù)千人,鏗鏘昂揚。 華服侍女著紫綸巾,佩金縷帶,持長柄翠羽五明扇,侍奉左右為儀仗,列隊而行,不見首尾。 樂師數(shù)百,各騎雙峰白駱駝上,執(zhí)笙簫琴箏等物,隨車隊后,鳴奏鼓樂。 婚禮者,黃昏行禮,一路上架起了火堆,十步一隔,燃燒著松脂檀木,綿延數(shù)十里,照得暮光如白晝,不夜城中不夜天。 聲勢浩大,極盡奢華,見者莫不拜倒,視為奇景。 亦有人勃然變色,以為僭越也,雖帝后大婚亦不過此,燕王實乃狂妄,然終不敢作聲,唯竊竊私語而已。 及至到燕王府前,停車下駕,燕王扶新娘下。 燕王妃綺年玉貌,雖神妃仙子不能比擬,她著翠綠嫁衣,以鳧靨羽錯金絲織成,稍一拂動,便變幻藍綠蒼翠諸般顏色,嫁衣上綴滿了祖母綠寶,數(shù)不勝數(shù),顆顆大如拇指,宛如星河流淌,令人目眩神搖。 眾人皆驚嘆。 但燕王妃似乎不太滿意,她抓住李玄寂的手,輕輕搖了搖,撒嬌道:“這身衣服實在太重了,誰出的主意,把成堆的寶石往身上壓,我都走不動路了?!?/br> 李玄寂微微一笑,他今日穿了朱紅新衣,容姿燦爍,風華灼灼,若天上人,這樣高貴的燕王,當著眾人之面,卻在謝云嫣面前蹲下了身,低了聲氣,討她歡心:“走不動,我背你,可好?” “好?!敝x云嫣可不客氣,歡歡喜喜地趴到李玄寂的背上去。 李玄寂背起了他的新娘子,步入燕王府。 眾賓客驚呆,眼珠子掉了一地,連在一旁的恭王與平城大長公主等人也搖頭,驚駭而笑:“快去看看,那個是不是真的燕王,怎么覺得我等眼睛都花了,看錯人了?!?/br> 唯有李玄寂自己神色自若,對左右道:“婦嬌怯,弱不勝衣,吾負之,諸位勿笑?!?/br> 眾賓客先是一窒,不過一瞬,紛紛回過神來,出聲恭維。 “新婦貌美,燕王憐之,此佳話也?!边@是拍馬屁的尋常公卿王侯。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老燕王若在,今日應(yīng)極歡喜。”這是李氏和趙氏的宗族長者。 “娶了王妃的王爺就是和往日不同,您如今該后悔了吧,早點成親多好,大胖小子都抱上了。”這是狗膽包天的心腹部將。 李玄寂平日固然威嚴冷峻,但今天這日子格外不同,任憑眾人笑鬧,他神態(tài)矜持,眉目溫和,頻頻看他的新婦,微笑而已。 謝云嫣羞得滿臉通紅,半天不肯卻扇,逼急了,還用扇子打了李玄寂兩下,引來眾人一陣陣哄笑,直道新婦好膽色,能降燕王。 鬧了半天,拜過天地,新娘子送入洞房,侍女掩上了門,才算安靜下來。 謝云嫣嬌氣起來,嚶嚶嚶地抱著拂芳一頓訴說,無非就是衣服太重、禮節(jié)太多、賓客太鬧、成親簡直太累人了。 拂芳含笑,命丫鬟們服侍王妃更衣,褪了一身鉛華,還給她捶捶背、捏捏腿、再揉揉肩膀什么的,年輕的王妃也好哄得很,馬上又高興起來。 到李玄寂進來的時候,謝云嫣正趴在床上,面朝下,讓丫鬟給她捏肩膀,還要嬌嬌軟軟地支使人家這樣又那樣:“好jiejie,左邊、對、再左邊一些兒,用力點,真舒服,嘖嘖,往常我怎么沒這般享受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