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視良久，一動不動。

    最終，還是謝云嫣敗下陣來, 把小狐貍面具脫了下來，不知所措地抓了抓頭，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堪?？玄寂叔叔，您可真是雷厲風(fēng)行，我、我、我……”

    我被嚇壞了。

    李玄寂端正自持時，她蹭過去使勁撩撥，不知死活，待到此刻，他百煉剛化成了繞指柔, 她反而覺得驚慌失措起來，害羞和歡喜這兩種滋味，大抵還是害羞更多一些。

    她看了看李玄寂，忽然矯情起來，小鼻子一皺，小下巴一抬, 矜持地道：“玄寂叔叔呢, 情郎是做得的，正經(jīng)名分嘛, 我須得好好斟酌一番, 畢竟, 我這么漂亮的小娘子，多討人喜歡，前不久，還有人說合我與趙都尉呢, 嗯，那個人是誰來著？”

    哦，那個就是燕王殿下本人。

    “嫣嫣?！崩钚诺穆曇舻偷偷?，他的手伸了過來。

    哎喲，太囂張了，要被他打嗎？謝云嫣縮了縮小腦袋。

    但是他說的卻是：“對不起，是我錯了……”

    “嗯？”謝云嫣又一次呆住了。

    高傲矜持如李玄寂，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中還帶著一點淡淡的悲傷，好似真的錯過了什么，無法挽回一般。

    他的手按在橋墩的石壁上，把她整個圈了起來，他低下了頭，靠得那么近，他的呼吸格外沉重，似乎拂過了她的臉頰，令她產(chǎn)生了一種戰(zhàn)栗的感覺。

    “原先是我太過執(zhí)拗，錯過了一回，我很是后悔，難過了很久，這一回，我不想再令自己后悔?！彼偷吐曉V說著，溫柔而堅定，繾綣而剛硬，“我戎馬一生、征伐四海，生平未有敗績，無論命煞之說是真是假，為了你，我愿成魔成鬼，與天爭命，我不信我會輸，嫣嫣，能不能給我一個名分，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護(hù)著你，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手的?！?/br>
    石壁上生出青苔，水滴從上面滑落，發(fā)出“嘀噠”的聲響，那么明顯，而橋上人聲喧嘩，卻是那么遙遠(yuǎn)。

    橋下春波，好像浸透了月光，而他的眼眸如墨，又似夜色沉淪。

    謝云嫣的嘴唇動了動，好似花瓣輕輕顫抖了一下。

    倏然，不遠(yuǎn)處傳來“砰” 一聲巨響，光芒閃動，這一瞬間照亮夜色，也照亮了李玄寂的臉。

    他英俊得令人眩目，他專注地望著她，似乎這世間的萬千華彩都在她臉上，他的眼中再沒有其他了。

    不得了，再看下去要暈頭了。

    謝云嫣慌慌張張地轉(zhuǎn)過頭去，指著外面的天空：“玄寂叔叔，您快看，放煙花了。”

    煙花在空中綻放，引來一片驚嘆，但橋下是看不見的，只看見煙花的影子映在水中，波光瀲滟，無數(shù)赤金錯銀的繁華濺起又落下，與星光、與月光、與此間風(fēng)色，一起沉在水中。

    水流過腳邊，煙花未盡，好像載著金粉胭脂，隨春水東去。

    謝云嫣的臉上guntangguntang的，她緊張得不敢回頭，自己在那里絮絮叨叨的：“這真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依我說，長安果然是天下最熱鬧的地方，這煙花也放得大手筆，我前頭幾年都錯過了，只在廟里聽和尚念經(jīng)，太可惜……”

    “嫣嫣?！崩钚泡p聲叫她。

    “嗯？什么？”謝云嫣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堅決不肯回頭，嚶，真難受，脖子都要扭傷了。

    “我剛剛沐浴過才出來的，今天身上一點都不臭了?！崩钚旁谒亩叺偷偷氐?。

    “咦？什么？”謝云嫣的腦袋瓜子一時有點轉(zhuǎn)不過來。

    李玄寂的手伸了過來，捏住謝云嫣的下巴，把她的臉扳了過來，輕柔、又霸道，她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

    一個吻落在唇上，很輕。

    他說得沒錯，一點都不臭，挺香的。謝云嫣的腦海里此時只有這樣一個念頭。

    他的身上帶著白檀的氣息，清冽而悠長，是僧人供奉在佛前的香，本應(yīng)不染塵埃，他卻轉(zhuǎn)身入了俗世，在她面前低眉俯身。

    “轟”的一聲，好似有煙花在謝云嫣的腦子里盛開，五彩斑斕，光怪陸離，令她眩暈。

    她呆呆地抬著頭，如小雛鳥一般看著李玄寂，無辜，茫然，好像突然被人欺負(fù)了，想要委屈地“啾啾”兩下。

    李玄寂仿佛是在嘆息、又仿佛是在輕笑，他再次吻了上去。

    強(qiáng)悍而兇猛，如同將軍攻城略地，無人可以抵擋，他的氣息洶涌而至，占據(jù)一切。

    他咬她？他居然咬她！謝云嫣氣憤憤地想要抗議，但一點兒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她倒在他的臂彎里，渾身酥軟。

    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有點想不起來了，被他吻得人都迷糊了。

    那么兇悍的男人，他的嘴唇也是柔軟的。

    春水明月，燈影浮波，橋下的空氣是潮濕的，好似什么東西黏膩在一起，分不開，嘴唇和舌尖都是他的味道。

    嗯，咬得有點兒疼，又在疼中生出一點麻麻的感覺。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他的汗水蹭在她的發(fā)鬢間，白檀的味道更加濃郁了。

    他吻得那么兇、那么急、不留一點余地。謝云嫣漸漸覺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她勉強(qiáng)掙扎著，用小爪子抓住男人的頭發(fā)，虛弱地?fù)狭藘上拢l(fā)出一點嚶嚀的啜泣聲。

    他終于放松了一點兒，在她的嘴唇上啄著，喃喃地念她的名字：“嫣嫣、嫣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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