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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廉卻安分了下來,不拱了,反而彎下脖子,用大腦袋在雪里紅身上挨挨擠擠,很是親熱的情形。 雪里紅被嚇得僵硬住了,一動不動。 謝云嫣看著羨慕極了,嘀嘀咕咕地道:“人不如馬,真差勁?!?/br> “你說什么?”李玄寂沒聽清楚,皺了一下眉頭。 “呃,沒什么。”謝云嫣眼珠子一轉(zhuǎn),轉(zhuǎn)瞬又露出如花朵般明媚的笑容,用輕巧的語氣道,“對了,玄寂叔叔,我要向您請教一下,‘山有木兮木有枝’,這段詩詞,接下去那一句是什么,我忘記了,您能告訴我嗎?” 心悅君兮君不知。 那一瞬間,李玄寂似乎屏住了呼吸,他望著她,雨水從臉上流下,眼睛都有些模糊,如夢似幻,叫人看不真切。 他閉上了眼睛,很快又睜開,用平靜的語氣回答她:“我是武人,書讀得不多,沒聽過這個,你別胡鬧了?!?/br> 謝云嫣呆了一下,氣鼓鼓地道:“您騙人?!?/br> 她的腮幫子鼓起來了,粉嘟嘟的,像一顆甜蜜的桃子。 李玄寂的心突然變得柔軟了起來,他微微地嘆息著,低下頭看她,卻不說話。 謝云嫣又覺得尷尬了,把臉別過去,嘴里猶自嘀嘀咕咕的:“好了,我知道了,您就是喜歡教訓(xùn)我,我生氣了,也不想理會您了。” 他錯了,她的外貌雖然長大了,但心里實在還是個孩子,天真又任性。 少頃,雨停了,天又微微地放了晴,雨露沾在桂花上,又滴滴答答地落下來,晶瑩剔透,帶著清新的水氣和花的甜香。 李玄寂全身都被雨水淋濕了,他脫了外衫,此時只穿著一件中衫,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隱約勾勒出他身軀的輪廓,肌理結(jié)實流暢,體態(tài)頎長強健,寬闊的胸膛、厚實的肩膀,每一處都充滿了力度的美感。 謝云嫣的嘴巴張成一個小小的圓,從上到下、從頭到尾、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李玄寂本在整理衣裳,注意到她的目光,警惕地轉(zhuǎn)了過來:“你在看什么?” 謝云嫣的臉“騰”地一下漲紅了,她目光游離不定,東瞟瞟,西瞅瞅,期期艾艾地道:“呃,我在看、看……那個,嗯……” 眼看著李玄寂的眼神越來越危險,謝云嫣情急之下,隨手指了指:“我在看那個,我喜歡那枝花,玄寂叔叔,您去替我折下來吧?!?/br> 李玄寂看了她一眼,依言過去將樹上那一枝桂花折了下來,遞過去。 謝云嫣接過來,低頭卻把桂花嗅,用那枝花遮折半邊臉,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來,羞答答地望著李玄寂:“玄寂叔叔,您看,我與花孰美?” 李玄寂也忍不住莞爾:“小時候臉皮厚也就罷了,怎么長大了還是這樣,要叫人笑話了?!?/br> “只有在玄寂叔叔面前我才這樣,率真自然,有什么不好,其他人不懂我,玄寂叔叔難道也不懂我嗎?”謝云嫣眉眼彎彎,嘴角邊的梨渦甜得可以盛下兩盞酒,“我既生就十分美貌、絕頂聰明,自然要比旁人得意一些,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她說著說著,撐不住自己也笑了起來,“何況,我這么厚的臉皮只給您一個人知道呢,別人面前,我端莊嫻雅得很,怕什么?!?/br> 她笑起來的時候,能令春花秋月一并失色,此間唯有她是傾城,確實不假的。 李玄寂不敢再看,轉(zhuǎn)過了身去。 但是,一枝花伸到了他的鼻子下面,搖晃了一下。 “此間無所有,贈君一枝秋。”謝云嫣柔軟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喏,我送給您的花,多謝您今天陪我出來玩耍。” 她贈過他春天的桃花、夏天的荷花、以及這秋天的桂花,這世間有千萬般珍寶,卻都抵不過這些。 李玄寂沉默地接了過來。 “玄寂叔叔……” 謝云嫣鼓足了勇氣,想要說些什么,卻從那邊傳來了馬蹄聲,打斷了她的話。 她舉目眺望,只見一騎從遠(yuǎn)處朝著這邊飛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卻是一個老熟人。 趙子川策馬奔到近處,見了李玄寂,飛快地下來見禮,而后從馬上取了斗笠和蓑衣過來,有些訕訕的:“王爺,芳姑姑見下雨了,囑咐小人過來給王爺送雨具,小人來遲了,讓王爺淋雨,小人該死。” “無妨?!崩钚糯藭r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平日冷峻的模樣,雖然全身都濕透了,但他器宇軒昂,就是那樣站著,自然有淵渟岳峙之態(tài),只能令人生出拜倒之意。 他略一擺手:“你先過去,稍等片刻,我有事要吩咐你。” 趙子川不明所以,恭敬地退到一邊去了。 李玄寂的手又抬了一下。 趙子川急忙退得更遠(yuǎn)了一些。 謝云嫣憋了許久,這會兒巴巴地湊了過來,紅著臉,小小聲地道:“玄寂叔叔,我……” “你的心思用錯了,不該用在我身上?!崩钚糯驍嗔怂脑?。 他的目光落在遠(yuǎn)處不知道什么地方,他的神色和聲音都是平淡的,如同這雨后的秋色,帶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清冷與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因為你父親走得早,你自小孤苦無依,見了我,難免會生出孺慕之心,這和男女之情是不同的,你年紀(jì)小,什么都不懂,搞混了也不要緊,等你日后遇到心儀的男子,自然就會明白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