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她踮起腳,拍了拍飛廉的大頭,一本正經地問它:“你今天為什么穿了一件小襖子?這襖子很漂亮,原來你是一匹愛臭美的馬?!?/br> 李玄寂站在那里,依舊是一身黑色長袍,重環(huán)交領,云龍盤袖,腰束紫金帶,提著玄鐵槍,看過去高不可攀,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它著涼了,怕冷?!?/br> 這個時節(jié),晚春將過,立夏未至,天氣已經熱起來了。 謝云嫣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大得耀眼,她又看了看飛廉,悄悄問它:“你真的很冷嗎?” 飛廉抖了抖馬耳朵,生氣地別過大馬臉,不理她。 謝云嫣偷偷地看了李玄寂一眼。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 拂芳明明答應了不說,轉頭還是告訴了李玄寂。謝云嫣突然覺得臉上發(fā)燙,她受傷的地方過于私隱,不可言說,昨天在李玄寂面前咬著牙不露一絲破綻,就是因為害臊,沒想到還是露餡了。 真是……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謝云嫣還在這邊心虛,冷不防李玄寂的槍桿在她背上敲了一下。 “不要發(fā)呆,上馬?!彼穆曇羰菄绤柕模屯諞]有任何分別。 李玄寂的手勁挺大,那一下敲得謝云嫣差點跳了起來,什么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嚇沒了,手忙腳亂地爬上馬,中間免不得又被李玄寂敲了好幾下。 謝云嫣上了馬,慢慢地開始跑起來,她天資聰慧,只要用心起來,學什么都快得驚人。 馬背上墊了貂皮,果然比昨天硬邦邦的舒適了許多,疼還是疼的,卻不是那么令人難以忍受。 李玄寂一直跟在謝云嫣的身后,沉穩(wěn)而安靜,只是偶爾一兩下出聲點撥謝云嫣的姿勢,或者在她快要滑下去的時候,伸出長長的玄鐵槍把她架住。 謝云嫣回頭望了他一眼,笑了起來,眉眼彎彎,如同這春天的風、這春天的陽光。 “玄寂叔叔?!憋L大了起來,謝云嫣怕他聽不見,叫得特別大聲,“你是最厲害的老師,我是最聰明的學生,等著吧,兩個月后的賽馬,我肯定能贏,不會給您丟臉的?!?/br> 李玄寂什么話都不說,只是看著她,如同每一個寬容的長輩,看著不懂事的晚輩,他的面容冷峻,但是目光溫和。 陽光熱烈,空氣中草木的味道濃郁了起來,青澀而干凈。 —————————— 夏至方至,天氣已經大熱了起來,溫嘉眉換上了一身輕軟細薄的騎裝,金邊窄袖,高腰衫裙,正是長安少女最時興的行獵打扮,偏她領口開得特別低,脖子上掛了一串紅珊瑚珠子,肌膚似酥雪,隨著她翻身上馬的姿勢,不知是珠子還是酥胸,還輕輕顫了顫。 樹上的鳴蟬開始叫了起來,聲聲知了知了,十分熱鬧。 謝云嫣袖著手站在樹蔭下,笑瞇瞇的:“阿眉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可惜了,有人在西山大營趕不回來,看不到你這身漂亮衣裳?!?/br> 溫嘉眉有些心虛,嬌嗔道:“我自穿我的新衣裳,與世子什么關系?jiejie這話聽過去很不成體統(tǒng)?!?/br> 謝云嫣“咦”了一聲:“你是我meimei,就和阿默的meimei一般,做哥哥的看到meimei穿得漂亮,自然心里也是歡喜的,阿眉,你的腦袋瓜子歪到哪里去了,大不正經?!?/br> 溫嘉眉“啐”了一下:“就你貧嘴,不和你說了,等下你輸了不要哭鼻子。” 旁邊有幾個女郎叫了起來:“阿眉,你這匹白馬可太俊了,先跑兩圈給我們看看?!?/br> 溫嘉眉得意地看了謝云嫣一眼,打馬跑了出去,身姿颯爽,顯見得這兩個月也沒閑著,著實把騎術好好練了一下。 這里是長安城外西郊的一處賽馬場,方圓百十畝地,中間大片是環(huán)狀的跑道,兩側皆是茂密的樹林,縱然是盛夏,風吹過來,也有幾分涼爽之意,確是個玩樂的好去處。 盛世繁華,長安城中權貴之流愛好斗雞賽馬,當作風雅之事,今天安信侯府兩個姑娘的賭局,也引了不少人過來觀看。 這些人大多是那天在南祁山獵場答應要做見證的姑娘,反正在家閑著也是淘氣,這會兒成群結隊跑來湊趣,連朱家的三娘和九娘都來了。 朱三娘在長安貴女中是出了名的騎術精湛,溫嘉眉央她過來做個裁斷,朱三娘滿口應承下了,今天來得比誰都早,此刻坐在看臺上,贊道:“溫家阿眉是個厲害角色,這騎術暫且不說她了,這匹馬虧她不知從哪里弄來的,實在不是凡品,有這樣的好馬,今天這場比賽她若是還能輸,那就太沒天理了?!?/br> 反觀謝云嫣,兩手空空地站在那里,連衣裳都是日常的寬袖長裙,看不出絲毫要騎馬的模樣。 蘇氏今天也過來了,坐在那里,對一干小姑娘嘆氣道:“我家阿眉是個好面子的,偏偏她jiejie不懂事,非要約什么賽馬,阿眉最近練得可勤快了,你們看看,她jiejie卻仿佛沒事似的,今天大約要叫你們看笑話了,都是我的錯,沒有管教好?!?/br> 卻有女郎快人快語:“那可不是,侯爺和夫人給阿眉備了這樣的好馬,那謝家的姑娘連頭小毛驢都沒有,有什么好比試的,還不如趁早認輸算了。” 蘇氏雖然偏心,被人當眾這樣點了出來,面上也有點過不去,勉強笑道:“你們想岔了,我這個大女兒可是和燕王世子許了親的,我豈敢怠慢,不是我不管她,是她自己說了,燕王府的人會給她備著,叫我放心等著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