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她的聲音又嬌又軟,長大以后,又格外多了幾分清脆。 李子默松了一口氣:“哪里敢有下回,你這個小心眼的姑娘,我知道了,絕對不敢再犯,你放心好了?!?/br> 謝云嫣回頭看了一眼,溫嘉眉還眼巴巴地等在那里,踮著腳尖朝這邊張望。 她一下子覺得十分無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可憐見的,親娘靠不住,原來親爹也靠不住,給她找的這個夫婿,居然是這般貨色,實在糟糕,如此這般,她一個孤身小女子,往后的日子該如何打算呢,還須得從長計議,這么一想,饒是她一向自詡聰明,此時也不禁覺得頭疼了起來。 —————————— 李玄寂生性沉默冷肅,對著李子默更是一幅嚴父姿態(tài),李子默一直很怵這個父親,這天被李玄寂喚過來一起用膳,他很是受寵若驚,幾乎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吃完了那一頓飯。 飯后,李玄寂沒有出聲,李子默也不敢走,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那里。 拂芳端茶上來,李玄寂接過來,喝了一口,問道:“子默,你可有打算幾時成親?” 李玄寂的語氣聽過去平平常常,似乎只是茶余飯后的閑談而已。 “???”李子默驟然聞得此言,有些茫然。 李玄寂看了李子默一眼。 不知怎的,那一眼,看得李子默背后的冷汗刷地下來了,他一激靈,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挺直了腰板,端端正正地道:“多謝父王關愛,且不急,嫣嫣年紀還小,何況她前幾年住在廟里,如今剛剛回家,溫夫人說,想多留她在家里兩年,好好疼她。” 李玄寂聽了,“嗯”了一聲,他的臉色始終是淡淡的,李子默揣摩不到父親的心思,開始覺得局促,不由求助地看了看拂芳。 拂芳笑了起來,對李子默道:“小謝姑娘回家了嗎?有些年沒見了,她也長成大姑娘了吧,世子不如明兒帶她回來給王爺看看?!?/br> 李玄寂冷漠地道:“那孩子小時候就淘氣、愛呱噪、膽子又大,沒一處好,現在大約也是這樣,不看也罷。” 李子默恭敬地回道:“嫣嫣如今懂事多了,溫夫人說,接下去的日子,她會好好教導嫣嫣德言容功之道,讓嫣嫣做一個端莊嫻雅的大家閨秀,將來不會在長安的世家們面前失了我們燕王府的顏面,還請父王放心。” 李玄寂平靜地道:“燕王府的顏面是靠男人掙來的,倘若顏面有失,你當好好反省自身,而不是歸咎于女人身上去?!?/br> 李子默趕緊低下頭去:“是,兒子說錯話了?!?/br> 李玄寂將茶杯放到案上,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咯噔”聲,他問了一句:“怎么,好像溫家的人看不起這個女兒?” 李子默有些心驚,面上卻保持著笑意:“那是不會的,我跟著去過安信侯府,溫夫人對嫣嫣確實是好的,卻是怕長安城里的人趨炎附勢,嫣嫣如今身份不顯,旁人不知道她和我們燕王府的關系,走出去難免受到怠慢。” 李玄寂似乎不悅,但也沒有再說什么,擺了擺手。 李子默如蒙大赦,恭敬地告退出去了。 李玄寂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兀地對拂芳道:“長安城里那些小姑娘,長成之后,家中長輩是如何帶她們引見各家親眷故友的?” 這時候的燕王殿下臉色嚴肅而認真,儼然是一個cao心的老父親。 李玄寂一向穩(wěn)重,自從老燕王李敢過世以后,他愈發(fā)地冷漠起來,整個人就如同一塊堅硬而冰冷的鐵石,而眼下這般,就顯得格外突兀。 拂芳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就克制住了,盡職地回道:“這個門道可多了,遠近親眷家的各種宴會,盡可以帶她們出去見識一下,或者干脆找個名目,賞花賞月、吟詩作畫,什么都好,只要是玩樂的花樣,做成一場宴會,讓自家姑娘做東,出面款待jiejiemeimei們,也是極有面子的事情?!?/br> “賞花賞月?吟詩作畫?”李玄寂聽得眉頭打結。 自從先王妃上官氏病故后,燕王府已經十幾年沒有過女主人了,李敢和李玄寂都是鐵血武將,麾下率百萬雄兵,這燕王府上下皆是一片悍勇肅殺氣派,連府里的管事都是從沙場上退下來的赳赳武夫,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如今驟然提及這雪月風花之事,到時候這府里簇擁來一大群嬌滴滴的小姑娘,李玄寂想了一下,仿佛又看到了法覺寺后山那一大群小鳥擠在一起嘰嘰喳喳的情景,十分驚悚。 李玄寂坐在那里沉默了。 拂芳等了老半天不見他發(fā)話,試探地問道:“不若把這事情交給世子,讓他自己去張羅,殿下您日理萬機,何必在意些許小事?” 李玄寂此時卻開口了,用平淡的語氣道:“把趙繼海叫過來,讓他帶著左驍騎衛(wèi)的人馬,把南祁山清理一下,準備春獵?!?/br> 拂芳極力掩飾,但仍然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 雖然天還沒熱起來,謝云嫣已經叫溫府的小丫鬟把窗簾紗幔什么的都撤了下來,換上了竹簾。 那竹簾是舊的,小丫鬟們在庫房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來的,上面還帶著斑駁的舊痕跡,謝云嫣卻是滿意,比那些桃紅柳綠的團繡布幔順眼多了。 蘇氏過來的時候,打量這房間的布置,和她交代的不太一樣,她心中不悅,面上卻是溫柔,只對著謝云嫣輕聲細語:“你在廟里三年,大是清苦,如今回家了,倒不必如此苛待自己,把房間布置得和尼姑庵堂似的,有什么意思,看了倒叫為娘心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