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人，雪地里沒了上午的喧鬧，又恢復(fù)了慣常的寂靜。新下的一層雪又鋪了滿地，掩去了一行行的腳印，天色已然混沌。

    正在這時，姜艾突然推開門闖了進(jìn)來，帶著一身清凌凌的雪氣。雖然已經(jīng)玩鬧了一天，可她柔和的眉眼間毫無倦色：“你怎么在這里躲閑，我說剛剛怎么到處都找不見你呢?！?/br>
    聽出姜艾語氣里的關(guān)心，席衍心中一暖，連面容都和緩了下來。

    他身子半前傾著，故意湊到了姜艾面前，用低沉磁性的聲音輕笑著：“怎么，這么關(guān)心我？”

    “?。恳矝]有，我是才發(fā)現(xiàn)你不在?！苯堵渲种信L(fēng)，茫然道，“這不是要吃晚飯了嘛，你不在不好開飯呀?！?/br>
    席衍：……他明明都離開大半天了。

    他沒好氣地一把將暖手爐朝姜艾懷里塞去。

    姜艾順著力道接過，笑嘻嘻道：“王妃叫咱們?nèi)ツ??！?/br>
    席衍拿著帕子擦干凈姜艾的臉，這才牽起姜艾的手走出門外。姜艾一手捧著暖手爐，一手和席衍勾在一起，腳步笨拙地跟在席衍身后，在雪地里留下了兩行腳印。

    進(jìn)了王妃院，姜艾仔細(xì)打量過席王妃的臉色，還是不放心地問道：“母親今日可感覺好些了？”

    自那日席王妃一暈后，她就此躺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才緩了過來。自她病的那天起，前來探病的人來來往往，各種補(bǔ)藥也都接二連三地被送進(jìn)了這座院子里。

    姜艾也趁沒人的時候來看望過幾回，可席王妃怕過了病氣，往往聊不了幾句就會趕姜艾走。

    “好全了，阿艾不必?fù)?dān)心。”席王妃精神漸好，然而余怒未消，仍對席大房沒幾分好臉色。

    席衍來得艱難，當(dāng)初他的降生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可以說連席王妃都沒有預(yù)料到。然而既然他來到了這個世上，那么無論他長到多大，席王妃總要護(hù)著的。

    姜艾將椅子拖了過來，坐在席王妃身側(cè)，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今天的所見所感，她講了那雪有多么白，講了自己堆得小雪人有多么可愛，講得興起了，她還甚至用手比劃著，發(fā)間的步搖也在跟著搖晃。

    席王妃瞧著姜艾如此靈動，耐心地聽她講的一切，瞇起眼睛樂呵呵地笑開，似乎心中郁氣也散了不少。

    等她們二人終于不舍地聊完后，席王妃這才想起些什么：“就快要到年關(guān)了，今年是阿艾嫁過來的第一年，還是讓衍兒帶你去見見他父親吧?！?/br>
    她隨手指了指院外，往遠(yuǎn)望能看見京城外的小山：“也不遠(yuǎn)，就在那座山上的興安觀里?！?/br>
    席王爺？！

    姜艾有些驚詫，她嫁進(jìn)來已有兩三個月，還未曾見過席王爺一面。她本來還猜測席王爺是去了哪里，卻原來離得這么近么？

    可他為何久不回家，還待在了山上的寺廟里？

    “這，怎么這么突然？我還沒準(zhǔn)備好禮物……”這也太失禮了吧，姜艾連忙慌地規(guī)劃起來。

    “不用送，那是給他臉了。”席王妃冷嗤一聲，“連兒子成婚都不來露個面，還是派別人來送禮的，去看他已經(jīng)是便宜他了?！?/br>
    姜艾猛然想起了庫房角落里一直封存的那一箱東西，因?yàn)闆]有人動，所以上面都落灰了，原來竟是席王爺送的？

    看著素來端莊慈愛的席王妃情緒如此反常，姜艾一時震驚，只顧應(yīng)好。

    她心里不由對這從未見過面的席王爺產(chǎn)生了一絲好奇，也不知他與王妃之間是有怎樣的過往糾葛。

    已是一年中天氣最凜冽的時節(jié)，日頭也短了，姜艾和席衍回屋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坐著馬車出發(fā)。

    到了興安觀，出來一位蒼蒼白發(fā)的道士，他須發(fā)皆全白了，但是精神奕奕，不見老態(tài)。

    見了席衍，這位道士笑得溫和，口氣十分熟稔：“席世子又來看王爺了？可是不巧，王爺近日在閉門靜思。明日才是王爺出來活動的日子，世子不若在我們道觀里多待一日？”

    席衍點(diǎn)頭，客氣地應(yīng)允了。

    身后下仆立即將行李雜物拿了下來，聽從道士的安排送進(jìn)一間屋里。

    席衍拉著姜艾，不用人指引就進(jìn)了道觀。瞧他熟門熟路的樣子，定是已經(jīng)來過多次了。

    這是姜艾第一次來到道觀里，她揪著席衍的袖口，亦步亦趨地藏在他身后，小心探著腦袋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前院里的雪已經(jīng)沒了，被勤快地掃出一大片空地，瞧著就干凈，整座道觀的氛圍十分安靜，充斥著莊嚴(yán)與肅穆?；蛟S因?yàn)槭窃谏缴希@里的空氣格外的清新，姜艾本來剛下馬車還有些眩暈，此時都已清醒大半。

    兩人進(jìn)了屋里，落了座。

    姜艾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前方不遠(yuǎn)處，席衍繃直了脊背，坐得端端正正，若不是他手指在輕微顫抖著，誰也看不出他情緒奇怪。原來席衍也會緊張？

    ……他是在緊張與席王爺?shù)囊娒鎲幔?/br>
    這席王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怎么連席衍的態(tài)度也奇怪了起來？

    見席衍似是要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姜艾連忙抬手奪了過來。

    席衍剛剛一直在想事，此時一被姜艾阻止，這才仿佛清醒過來，低頭驚訝地看向姜艾。

    姜艾迎著席衍的視線，坦然地柔和一笑：“這茶是冷的。”

    她緩步離開，將茶杯里的水倒了個干凈，又重新灌了熱水，這才親自擺到席衍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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