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靜夜闌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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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珊了凄冷的離愁,不知在誰的眼角凝結(jié)成兩行微咸的清淚。皖,兀自在皇太子行宮外的玉石臺階上踱步,目光緊盯著被燭火肆意染成火紅的紙窗。那毫不掩飾的火紅,在皖的眼前明明滅滅地圖騰,和這行宮后身同樣是綻放得酣暢淋漓的山茶花一道,灼燒著已然張裂的傷口。 遠處傳來繡鞋和地毯摩擦的聲音,還有士兵們洪亮的問好聲。少女披著如水的月光姍姍而來,脂粉的淡香在空氣中繾綣。頭頂?shù)臍i搖沾染著片片流蘇,在空中晃出圓潤的曲線。淡藍色的輕紗籠著順滑的縐綢帔子,腰間的血絲玉散放著庚和的微光……皖循聲望去,便和那少女四目相對。 “這夜,真冷啊。”少女踮著腳尖輕盈地走到皖的身邊嘆道。 皖怔怔地點了點頭,恍惚間才想起要行禮,卻被對方攔住。 “你我之間,何必拘禮,快請起吧?!鄙倥畯男渲猩斐龅氖猪犻L而又白皙,凝脂白玉般晶瑩剔透。皖不敢推辭,連忙起身而拜。 “不知是公主親臨,請恕罪?!?/br> “哪里有什么罪過呢?我豈是處處招致災(zāi)禍的女子。皖,叫我靈染不好么?”喚作靈染的少女苦笑著說道,眼神是那樣澄澈透明,卻又滲透著訴不盡的哀傷與無奈。深宮似乎囚禁了她的靈動,也蜷住了她的深情。原本是氣若幽蘭,不食人間煙火,現(xiàn)在卻因為與世隔絕而憔悴蕭索。 “公主這是怎么了?”皖不由有些擔(dān)心。上次見靈染,明明可以笑得傾國傾城,粲然脫俗。此刻,如花般的美貌卻因鍍上了一層干澀的悲苦而黯然失色。 “我倒是要問你,這是怎么了?軒為什么在跟靈霄哥哥一起飲酒?還是在這樣深的夜里……” “是啊,這是怎么了呢?” “別回避我的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公主請不要多想,只是太子殿下和我家少爺在賽馬場偶遇,便邀他共飲罷了?!睕]錯,皖是這樣期望的,可卻不知為什么,心會如此絞痛。那時雋刻在他眼中的深黑色的背影,就如同這夜一般令人窒息卻又不能自拔,此刻卻幻化成血淋淋的痛楚,隨著他心臟的跳動而收縮。皖抱著雙肩,倒吸了一口氣。 靈染默默地望著皖,那樣生澀的謊言,還是第一次從皖的口中聽說。果然,那個可以讓皖如此不坦率卻又無法隱瞞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也罷,我只是想來告訴你,上面的士兵已經(jīng)被我打發(fā)掉了,想要上去的話請便吧?!闭f完靈染便像來時一樣,風(fēng)一般離開了。那纖弱的背影仿佛因卸下了重擔(dān)而變得挺拔了許多,或許,眼中的寂寞可以不再那樣冰冷了吧? “謝謝你,靈染?!蓖钹Z,旋即將目光轉(zhuǎn)向上方的行宮,身份、地位、等級之流,果然是應(yīng)該消滅殆盡的東西。那么,何不親手將這噩夢一般的枷鎖擊得粉碎?對,親手! 房間里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靈霄高舉著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狂飲。這個即將站在眾人頂端的男人,明明別無所求,卻連僅有的執(zhí)著也無法實現(xiàn)。那鮮艷得攝人心魂的山茶花,也只能是凋盡朱顏,敗落成塵,個中甘苦又有誰人知曉?原想一醉解千愁,又哪知醉酒消愁愁更愁……命運,本是人該掌握之物,又為何可以將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明明已是疲憊不堪,心力交瘁,卻還要強顏歡笑,豈不痛哉! 蕭毓晨原本就滴酒不沾,光是兩樽清酒下肚便已有些頭暈眼花,他時不時地按著自己的太陽xue,想要保持清醒,卻越來越困難。方才就一直在腦中陰魂不散的身影還未褪去,此刻卻又多了一個人影徘徊不去。潔白勝雪的短袍在風(fēng)中曼妙起舞,嘴角似揚非揚,當(dāng)是一抹迷人的淺笑。風(fēng)聲太大,似隱去了那清脆的笑聲,卻隱約知道,那個人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 “砰”的一聲,房門被從外面猛地推開,蕭毓晨勉強睜開眼,腦海中投映的剪影與現(xiàn)實結(jié)實地撞在一起,剎那間碎了遍地的澎湃。沒錯,那個人一直都在,就算遠在天涯,也依然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