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趕到紅色廣場時，已是蟾升日落，楊千帆足足在這里喝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西北風，雖然天氣很冷，但他卻看起來很熱，兩眼迸火，鼻孔生煙，頭上的青筋直往外冒。朱慧站在馬路對面見他氣成那副樣子，就知現(xiàn)在過去少不了挨他一頓臭罵，搞不好說不定會被他殺掉。于是站在遠處思忖了一會，靈機一動，笑著跑過去大獻殷情，道：“楊千帆，你今天好帥喲！你怎么會這么帥咧！帥到我站在馬路對面一直都不敢靠近你，深怕那些暗戀崇拜你的女孩子們看到我后會群扁我呀！”

    楊千帆朝她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將兩條胳膊交叉挽在胸前，瞇著眼睛，斜著腦袋，漫不經(jīng)心地聽她繼續(xù)胡扯，仿佛再等待時機該出手時就出手。

    “怎……怎么？你不相信我嗎？我……我真的一直站在馬路對面?！敝旎劢Y(jié)結(jié)巴巴地說。

    “你當我是白癡呀，會信你？”楊千帆朝她聳肩邪笑，色瞇瞇地朝她步步緊逼，那副輕浮的樣子像極了電視劇里?？吹降哪切┘w绔子弟在大街上輕薄良家婦女。

    “你想干什么？”

    “你說呢？”楊千帆說著，不懷好意地朝她拋了一個媚眼，道：“今天我不僅要親遍你的全身還要摸遍你的全身。”

    “不要靠近我，不然我就喊救命了?！敝旎勐犓@樣說，裝作害怕他的樣子，雙手捂住胸，畏畏縮縮地連連向后退。

    “你叫呀，這么晚了看有誰會來救你？”楊千帆yin笑著，眉飛色舞地不停摸著下巴，垂涎欲滴。

    朱慧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由放聲大笑起來，轉(zhuǎn)頭就跑。楊千帆見她敢跑，向前蹬了兩步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死死按在旁邊的一堵破墻上無法動彈。

    “你不要亂來哦！不然我就叫非禮了?！敝旎廴讨Γ{他道。

    “你叫呀！就算你叫破喉嚨也沒用。”楊千帆怪腔怪調(diào)地說著，低下頭就要去親她。

    朱慧見他真把嘴巴湊過來了，嚇得閉起眼睛，真叫起非禮來。這時，宋譽騎著自行車剛好從這邊經(jīng)過，聽到朱慧在叫非禮，而楊千帆正對她圖謀不軌，心頭一緊，大喝道：“這還得了?！敝缶蛻嵢惶萝?，奮不顧身地去救朱慧。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是幾拳頭揮向楊千帆，楊千帆沒能及時反映過來，就被他突然如其來的幾拳頭打得扒在地上，樣子很是狼狽。

    “你這個，光天化日之下……，不對，大街小巷之中……，也不對，應(yīng)該叫作公共場所，你竟敢干出這種不如的事情來?！彼巫u指著黑漆漆的天空，又看了看周圍茂密的樹叢，這才想起現(xiàn)在是晚上，而且置身于紅色廣場這種公共場所里。

    “你干什么呀？你干嘛要打他？”朱慧看到宋譽這個時候突然竄出來很是驚訝，見楊千帆被他打倒在地，嚇得趕緊去摻扶他起來。

    “你剛才不是在叫非禮嗎？”宋譽見她跑去摻扶楊千帆很是不解。

    “我……我那是跟他鬧著玩的?！敝旎刍仡^氣嘟嘟地說。

    “鬧著玩？”宋譽聽她這樣說，氣得臉當場就綠了，他一把將朱慧從楊千帆身邊拉開，認真地對她說：“我說過我喜歡你，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跟其他男孩子在一起，你明白嗎？”

    “明白什么呀？你真煩！”朱慧皺著眉頭，不奈煩地將他的手甩開，又跑回到楊千帆的身邊。

    宋譽看到這里也差不多明白了一大半，但即使是這樣他仍是不甘心，指著楊千帆說：“你這個家伙還真是討厭，為什么你老是纏著她不肯放手呢？”

    “你這個臭小子胡說些什么呀？”楊千帆見他振振有詞，氣得暴跳起來。

    “告訴你，我是不會允許我喜歡的女孩子同別的男孩子在一起的，如果你算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的話有本事就同我單挑，如果我輸給你，我就將朱慧讓給你，但如果我贏了，那你以后就不準再糾纏她。”

    “你說什么？你在向我發(fā)出挑戰(zhàn)嗎？”楊千帆氣得牙癢癢的。

    “沒錯，你該不會就連應(yīng)戰(zhàn)的勇氣都沒有吧？”宋譽故意激怒他說。

    “你……”楊千帆見他如此目中無人，氣得上前就要跟他動手。

    “楊千帆，不要答應(yīng)他，聽到?jīng)]有。”朱慧攔在楊千帆的面前，深怕他會蠢到答應(yīng)他。

    “答應(yīng)他又怎么樣，你怕我打不過他嗎？”楊千帆氣得一把推開朱慧，憤憤地說。

    “你當然打不過他啦?！敝旎垡娝敲醇?，怕他有事，上前又死死拽住他不放，急急地向他解釋說：“他三歲就開始練習跆拳道了，你打得過他才怪?！?/br>
    “你說什么？你竟然這樣小視我?！睏钋Х娭旎劬箮椭莻€臭小子滅他的威風，心里那股惡氣來得更加兇猛，“我就不相信我會輸給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彼f著，一把將朱慧推得老遠，轉(zhuǎn)而鄭重地對宋譽說道：“你想在哪里和我單挑？”

    “果然爽快，那我們就定在明天，在學校體育館里一決雌雄吧！”宋譽不安好意地沖他邪邪一笑，仿佛陰謀得逞，傲慢極了。

    “好，一言為定，明天我們就在學校體育館里不見不散?！?/br>
    朱慧見他傻里傻氣地果真跳進了宋譽設(shè)下的陷阱，無不煩惱地在一旁搖頭嘆息，在心里暗暗祈求明天能出點奇跡，希望楊千帆能贏。

    晚上。

    江風陣陣，白浪滾滾，青山依舊，黃鶴獨翔，輪船的汽笛聲在浩渺的天際邊噠噠的響著。每當楊千帆心情不好，他總會跑到這里來，對著江面上過往的輪船獨自排解心中的郁悶。

    “怎么？你又郁悶了？”朱慧這時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同他坐到一塊。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楊千帆不解地問。

    “每次只要你心情不好都會跑到這里來看輪船，就像個三歲的孩子一樣，我能不知道嗎？”朱慧說著，朝他皺皺鼻子，笑起來。

    “你是來嘲笑我的嗎？”楊千帆見她這樣說，不由苦笑起來。

    “如果你要這樣理解我也不反對?！?/br>
    “看來我做人真的很失敗呀！”

    “一個愛打賭的人當然會很失敗羅?！?/br>
    楊千帆聽后，不由沮喪地低下頭，輕嘆道：

    “朱慧，你是不是很氣我接受那個小子的挑戰(zhàn)？”

    “沒錯，我真的很生氣?！敝旎劭隙ㄕf。

    “放心，我以后不會再糾纏你了?！睏钋Хf著，把頭側(cè)到一邊不敢看她。

    “那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就這樣分手了？”朱慧突然問。

    楊千帆沉吟一會，仍是默不作聲，心里隱隱約約溢出一絲難以名狀的疼痛。

    “既然分手了，那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其它話想要對我說？”朱慧又問。

    “你想聽什么？”

    “比如說——，如果你早知道這場對決的結(jié)果你是否還會接受宋譽的挑戰(zhàn)？”

    “我發(fā)誓我不會?！睏钋Х拥鼗剡^頭，仿佛每個字都要用生命來作擔保。

    “那你現(xiàn)在后悔了嗎？”朱慧又問。

    楊千帆聽她這樣問，心頭一緊，頓了一下，苦笑道：

    “現(xiàn)在還有什么可后悔不后悔的？”

    “后悔就代表你還有得救，不后悔就代表你徹底完蛋了，你就干脆等著當一輩子的失敗者好了?！?/br>
    “你到底想說些什么呀？”楊千帆聽她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很是摸不著頭腦。

    “常言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愛情這條漫漫長路也是一樣，可你卻在起跑線上容不下一塊礙眼的石頭，光著腳就想將這塊石頭給一腳踢開，可結(jié)果，你的腳被踢爛了，石頭仍在那里偷著樂?！?/br>
    “那又怎么樣？”

    “你不覺得你很愚蠢嗎？不就是一塊石頭，大一點的石頭可以從它身邊繞過去，小一點的石頭可以裝作視而不見從它頭頂上瀟灑地跨過去，你卻笨得用自己的腳不自量力地去踢這塊石頭。你知道嗎？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多少塊像這樣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石頭，如果你每遇到一塊石頭都去踢它，你認為你的這一生還有可能到達幸福的終點嗎？”

    “那……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懺悔，發(fā)誓說你以后再也不會去當那個容不下石頭的笨蛋?！?/br>
    “朱……朱慧……”楊千帆望著她，心頭一震，結(jié)巴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好了，把手伸過來?！敝旎郯欀碱^對他說道。

    “干什么呀？”楊千帆雖說不解，但還是把手伸到她面前。

    朱慧見他把手伸出來，沖他微微一笑，將自己的手放到他那厚實的手心里，說：

    “這是我一生當中最珍貴的禮物，現(xiàn)在送給你，你會好好珍惜她嗎？”

    “會，我發(fā)誓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她?！睏钋Х敛华q豫地脫口而出。

    “僅僅珍惜還不夠，你必須發(fā)誓說你以后再也不會拿她去當賭博的籌碼了。”

    “我向你發(fā)誓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會去賭博，更不會拿你去當籌碼?！睏钋Хf著，緊緊握住她的手，仿佛永遠都不想松開。

    朱慧聽他這樣說，高興地將頭倚靠在他的肩膀上，幸福地同他一起看江面上從眼前駛過的輪船。

    盡管朱慧求神拜佛求了一個晚上希望楊千帆能贏，但可惜的是第二天奇跡最終沒能出現(xiàn)，楊千帆竟在這次對決中以2比3，一局之差負于宋譽。

    “喂，說實話，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能打。”宋譽輕蔑地朝他冷笑道。

    楊千帆面對他的嘲諷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做正面回應(yīng)。

    “你可不要忘記你的承諾哦！”

    楊千帆仍舊沒理他，從地上拾起自己的外套后就準備離開體育館。正當他要走出體育館的那一刻，在門口突然發(fā)現(xiàn)朱慧這時正呆立在那里同他對視著，望著朱慧那雙空洞洞的眼睛，他的心不由一顫，身體仿佛被一大盆冷水從高處潑下，猝不及防，遲疑片刻后，他邁開大步，低頭無語地同她擦肩而過。

    朱慧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如同陌生人一般從自己身旁走過，他走過去的身影像慢鏡頭似的拉得長長的，淚水一時間不聽使喚地涌了出來。

    宋譽看到朱慧站在門外，本想高興地跑過去告訴她這場對決的結(jié)果，可一見到她那雙淚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懵住了，就在此時，他才真正意識到這次對決誰才是最終的贏家。

    “如果你想去追他，我是不會阻攔你的。”宋譽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朱慧，清理自己放在體育館里的衣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說：“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我的確輸了，不是嗎？”

    “宋譽，真正的愛情不是靠一個賭注、一場決斗就能贏回來的，希望你能明白?！敝旎壅f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體育館。

    宋譽聽到她漸遠的腳步聲，微微怔了怔，不由淡笑一聲，卻是一腔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