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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放羊的青春在線閱讀 - 第七十章江城月色2

第七十章江城月色2

    肖陽見他們幾個走遠,這才回頭同唐小輝說話。

    “喂,算你小子識相,剛才沒有當著那群渾蛋的面揭穿我,這才讓我有機會脫身?!毙り栒f著,挑起眉毛,冷瞥了他一眼。

    唐小輝斜睨她,目光冷清得仿佛旁若無人,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頭就走。

    “喂!等等?!毙り栐谒砗笸蝗唤衅饋怼?/br>
    “干什么?”唐小輝止步,沒好聲氣地回頭問。

    “上次你雖然救了我,但你別指望我會感激你。至于醫(yī)藥費,你放心,過段時間我一定會分文不差地全部還給你?!?/br>
    “我并沒指望你會感激我,那天我救你也并非出自我的真心,如果有選擇,我寧可那天沒碰到你。”

    唐小輝的這席話就好像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一樣,冰涼剌骨,當場漲住了她,漲得她半晌無語,低下頭,氣得渾身顫栗著。

    唐小輝這時才不會管她聽得舒不舒服,冷哼一聲后,就轉(zhuǎn)頭欲離開。

    “等等——”肖陽見他要走,又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唐小輝頗為不快地又回過頭,皺著眉頭望著她,對她極為反感。

    “你……手上的傷……好了嗎?”肖陽言辭閃爍地問,心虛地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唐小輝聽她這樣問,心里的怒火以最旺盛的姿態(tài)瞬間在他胸腔里悶燒起來。他抬起他那支軟弱無力的左手,酸楚地看了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感慨著,就算此刻痛打她一頓,把她的左手也打殘廢了又能怎樣,自己的左手已經(jīng)殘廢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還好,你聽到后是不是很失望?”唐小輝冷聲冷氣地問,但目光卻是灼熱的,仿佛要點燃周圍的一切美好,將其化為灰燼。

    “喂,你什么態(tài)度,這樣跟我講話?!毙り柕闪怂谎?,威脅他說:“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敢在我面前開染房。上次沒把你打殘廢,你信不信下次我會把你打得永遠癱瘓在床上,讓你媽為你端屎端尿,為你養(yǎng)老送終。”

    唐小輝沒有說話,眼睛里也沒有這個人,對她的威脅更是置若罔聞,不屑理會,冷哼一聲后,就轉(zhuǎn)頭走了。

    “你這個臭小子,敢在我面前這么囂張?!毙り枤獾蒙锨罢归_雙臂攔住他,死纏爛打地不準他離開。

    “你到底想干什么?讓開,聽到?jīng)]有。”唐小輝這時被她惹毛了,朝她大叫起來。

    “你兇什么兇,我想請你吃頓宵夜不行呀!就算報答上次你的救命之恩”肖陽說著,氣得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什么?你要請我吃宵夜?”唐小輝一臉狐疑地望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你不相信,怕我下毒害你呀!”肖陽瞪了他一眼,兇巴巴地說:“你吃不吃,不吃拉倒?!?/br>
    “對不起,算我無福消受。我媽在家里正等著我回去,而且我明天還要上學,沒你那么快活,上學是不能遲到的?!彼f完,不耐煩地將她一把攤開,絲毫不顧及她聽后的感受。

    肖陽聽到他的這番話,感覺剌耳極了,心里有如針扎,但疼的是尊嚴。

    “你這個渾蛋瞧不起我沒上學,沒文化,沒素質(zhì),沒教養(yǎng),有人生沒人管,是嗎?”她滿目晶瑩地朝他說了一大串“沒”,氣得不停抽噎。

    唐小輝聽她這樣說,不禁想起那天在醫(yī)院里打電話去她家時的情景,她的父母對她并不好。想到這里,他不禁開始后悔剛才對她說的那番話,畢竟人怕傷心,樹怕剝皮,他的那番話,對肖陽來說的確有點揭她傷巴的意味。

    “我沒那意思,信不信由你?!碧菩≥x說話的語氣仍是冷寞。

    “我心里明白得很,你是未來的大學生,怎么愿意和一個低賤的坐臺小姐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肖陽自卑地說,抽泣得更加厲害了。

    “好了,好了,不就是吃頓宵夜,有必要把職業(yè)岐視都扯出來說事嗎?”

    肖陽望著他,什么話也沒說,抹干了眼角上的淚水,就同他一起去吃宵夜。

    夜深人靜,街燈昏黃。他們兩人選在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餐館里坐了下來,點了幾道菜后,就心猿意馬地開始吃起來。

    “你覺得這家的水煮魚怎么樣?”肖陽指著桌上的水煮魚,頗懷期待地向唐小輝問道。

    “還行?!碧菩≥x甚至沒看她一眼就直接敷衍她道。

    肖陽見他同自己說話仍是這般冷聲冷氣,一時氣下,將手里的筷子狠狠扔在桌上,撅著嘴,忍不住又質(zhì)問他道:“你對你那個好朋友朱慧是不是也這樣說話?”

    “喂,你到底想怎么樣,我說這菜還行,難道你非要我說難吃才肯罷休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毙り栍旨庇謿?,又懶得同他解釋,于是就向服務(wù)員叫來一瓶紅酒,朝嘴里一陣猛灌。

    唐小輝見她喝酒,剛開始也沒阻攔,但后來她越喝越兇,幾瓶酒下肚后,這時他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來,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酒瓶,說道:“喂,你干什么,別喝了,待一會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誰要你背,你現(xiàn)在就可以走呀!沒人攔著你?!毙り栔钢箝T口朝他吼著,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你這樣傷害自己不怕你父母難過?”

    肖陽一聽,氣得當場打了唐小輝一個耳光,咆哮道:“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會為我難過的人都死光了,所以用不著你在這里假惺惺地裝好人,多管閑事?!?/br>
    唐小輝被她這一巴掌打得恍然醒悟,剛才情急之下,竟忘了她跟她的父母不和的事實。他說那番話本是想安慰她的,但沒想到竟戳到她的痛處,弄巧成拙了。

    “好了,好了,算我剛才多管閑事,說錯話,行了吧!”唐小輝不耐煩地將酒瓶狠狠摔在桌上,讓她想喝就喝,想死就死,反正不再管她了。

    但肖陽并沒有拿走酒瓶繼續(xù)喝,而是從皮包里掏出一包香煙,一根接一根地抽起來。就這樣過了好一會,直到她心平氣和,火氣煙消云散,她才又開口說話。

    “我剛才那樣說,你是不是以為我的親生父母早已經(jīng)死掉了?”肖陽低著頭,平靜地問。

    今天輪到唐小輝打掃教室里的衛(wèi)生,所以他從學校里出來時,整個校園里幾乎已沒有什么人了。他背著書包剛走出校門,就聽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好奇地回頭一看是肖陽。她靜靜站在校門的旁邊,像一個美麗的幽靈,默不作聲。

    武漢的春天總是那么短,太陽只要稍微燦爛一點,就會一步跨進夏季,氣溫沖動得甚至不經(jīng)考慮,蹭的一下升高了。黃昏時分,夕陽羞澀得像是一個妙齡少女,牽手晚霞,歸鳥馱著暮色,迎著微風落在電線桿上低吟淺唱。南華高中今天最后一道下課鈴終于響了,學生們?nèi)玑屩刎摰貜膶W校里涌出來,行色匆匆地各自回家。

    “我確實有那樣想過?!碧菩≥x坦白地說。

    肖陽吐了一口煙,漫不經(jīng)心地說:“其實我的親生父母并沒死,而且活得好好的,每天不知有多快活,到處為我尋找新的繼父繼母,但可惜的是我并沒有繼承他們的這一愛好,所以也就沒他們那般快活?!彼f著,不以為然地散漫一笑,滅掉了指縫里已燃到了盡頭的香煙,將煙嘴扔到煙缸里后,又點燃了一支,吞云吐霧地繼續(xù)說道:“說了也許你都不會相信,我雖然每天在夜總會里坐臺當小姐,但我從來沒有出賣過自己的身體,準確地說我到現(xiàn)在都還是處女,你聽后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呀?”

    “只可惜處女的純潔并不僅僅表現(xiàn)在rou體上,更多的時候是表現(xiàn)在心靈上的。”唐小輝直言不諱地說。

    “你什么意思?你認為我的內(nèi)心骯臟不堪,心靈早就被人玷污不再純潔了,是嗎?”

    “我沒那樣說,如果你要那樣理解我也不反對?!?/br>
    肖陽聽他這樣說,并沒有生氣,釋然地舒了一口氣后,平靜地說:“其實我做人真的挺失敗,過去我太過于自負,天真地以為地球是因為有自己的存在才轉(zhuǎn)動的,但后來我走進社會后,才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不是地球的發(fā)動機,地球有我沒我都不會少發(fā)生一次,多發(fā)生一次海嘯。”

    “這跟你的失敗又有什么直接聯(lián)系?”唐小輝困惑不解地插嘴問。

    肖陽朝他淺淡一笑,忍俊說道:“其實我家很有錢,有錢得讓你難以想象。但自從我記事起,我的父母就不和,他們天天吵架,天天在外面沾花惹草,風流快活,從來沒有管教過我,更談不上關(guān)心我,直到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我爸爸會為領(lǐng)帶上一滴毫不起眼的油漬而耿耿于懷,我mama會為臉上長出的一粒粉刺而煩惱不已,看到這些,我恍然發(fā)現(xiàn)丑陋的東西原來比美麗的東西更受人矚目,從那時起我就開始羨慕那滴不起眼的油漬和mama臉上的粉剌,至那以后,我就決心要讓自己變壞,我要讓我的父母以我為恥,這樣他們就會像關(guān)注領(lǐng)帶上的油漬和臉上的粉剌那樣關(guān)注我了,但可惜的是我那時的想法過于天真,更過于幼稚。起初我變壞的時候,他們的確有關(guān)心過我,但好景不長,沒過多久,他們索性就把我變壞的責任全部推委給對方,指責是對方?jīng)]有好好管教好我才會使我變得這般墮落。但我萬萬沒想到后來他們竟會拿著這個理由協(xié)議離婚了。我被判給我那有錢的老爸。我老爸怕我寂寞,離婚后沒幾天就帶了一個女人回來當我的后媽。更糟糕的是那個女人沒過三個月給我添了一個弟弟,從此以后,我再想回頭上岸,卻怎么也找不到能登陸的碼頭了。”

    “那你的親生母親呢?你可以去她那里呀!”唐小輝困惑地問。

    “親生母親?”肖陽聽到他提起她的親生母親,更是不屑,冷笑著吸了一口煙,說:“她比我爸更無恥。她跟我爸離婚后,前后跟過三個男人,生過兩個孩子,當然她的那兩個孩子的命運也跟我差不多,有人生沒人管。最近我聽別人說,她跟她第四任老公離婚后,就和一個東山人去了加拿大。但我估計以她的秉性,現(xiàn)在說不定早就把那個東山人甩掉了,正和一個有老婆的洋鬼子勾搭呢!”她說著,不以為然地大笑起來。

    唐小輝深深注視著她,什么話也沒說,冰冷的目光竟毫無意識地溶化在對她無限的同情之中,他眼睛里流露出來的不再是寒冬臘月里冰冷凜洌的仇恨,更多的是春暖花開寬容她后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