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葫蘆既然在笑，那便自然是歡喜的。她既然與小王爺在一起便能歡喜，那就應(yīng)當(dāng)與小王爺在一起。

    阿苦的想法一向就是這樣簡單快捷。

    自璐王的行營出來后，未殊走在前，阿苦走在后，兩人之間隔了一步半的距離，巡邏的守衛(wèi)來來去去，月色與篝火混在一處，混出奇異的噼啪聲，火星子偶或竄到她的腳下來，她便一腳踩滅它。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人聲都漸遠(yuǎn)，未殊帶著她來到了一座偏僻的營帳前。

    她怔了怔。這是師父住的地方嗎？為何距旁人那么遠(yuǎn)？

    一個(gè)人忽然掀開帳簾探出腦袋來：“公子？”

    阿苦吃了一驚：“無妄？”

    無妄看見她，顯然還沒有準(zhǔn)備好，臉上表情都僵滯了。未殊卻不以為意地拍了拍無妄的腦袋，道：“出來。”

    無妄“哦”了一聲，慢吞吞地出帳來，未殊又拉著阿苦進(jìn)去。

    看著無妄在帳外來回踱步投下的影子，阿苦忍不住問道：“無妄回來了？”

    未殊亦望過去，口中淡淡道：“嗯，回來了?！?/br>
    阿苦環(huán)顧四周，這帳中陳設(shè)竟與璐王行營一般無二，不由咋舌：“師父你又升官了么？”

    未殊仍是淡淡地：“嗯，也許吧?！?/br>
    阿苦終于看向他。燈火之中，他的臉色不再那么蒼白，而顯出幾分正常人的紅潤，仿佛是可以親近的?？墒撬难凵駞s飄忽在很遠(yuǎn)的地方，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反應(yīng)過來一般，回過身道：“你需幾時(shí)回去？”

    “不知道……”她努力回憶，“天亮之前吧……”

    他突然加快步伐走向她，一把將她擁進(jìn)了懷中。她猝不及防，被他抱得一趔趄，整個(gè)人都撲進(jìn)了他的胸懷里。她自他雪白的衣襟前抬起頭，原是很疑惑的，可是看到他眼中浮動(dòng)的晶潤的波光，她呆住了。

    師父……師父那可是淚水？

    不。她拼命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那一點(diǎn)波光旋即暗了下去，她松了口氣。

    真是看花眼了。

    可是他抱著她，卻很用力，好像要將她整副筋骨都拆散了揣進(jìn)懷里。她有些透不過氣來，他的身上冰涼，她不太能適應(yīng)。

    “師父……”她小心翼翼地道，伸手一縷縷順過他的發(fā)，“你不開心嗎？”

    他閉了閉眼睛，微微發(fā)顫的嘴唇靠近她耳垂，呼出微熱的男人的氣息。她的耳根立刻就紅個(gè)徹底。

    “我還真得找理由才能讓你出來，”他低聲，“才能讓你出來陪陪我，是不是？”

    ☆、第61章 解佩

    她啞然。

    萬籟俱寂，外間篝火一聲清脆的“噼啪”聲都能令她的心驚跳一拍。在微冷的山林中，在無聲的營帳中，在濕潤的空氣中，他略微松開了手，低頭，看見她一張清麗無瑕的臉。如一輪從未經(jīng)過人世風(fēng)霜的月。

    他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去，自屜中拿出了一方玉環(huán)。

    她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會(huì)……在你這里？”想起來自己當(dāng)初直接從竇三娘處順走了這只玉環(huán)，她就只想找個(gè)地縫鉆進(jìn)去。

    未殊的眸光微微一黯，“是你自己打包還給我的，你不記得了？”

    阿苦撓了撓頭，終是不好意思地訕笑一聲。她當(dāng)初氣得急了，一個(gè)囫圇包袱就丟給無妄，好像這樣就可以完全斬?cái)嘁磺信c師父的聯(lián)系……

    師父手中執(zhí)著那一枚龍鳳玉環(huán)，目光安靜地凝注著她。她知道他永遠(yuǎn)不會(huì)告訴她，他是不是為那個(gè)包裹而傷心過。

    她不敢去接，小聲說道：“竇三娘那是訛?zāi)愕?，我給拿回來就忘了還……”

    “我知道是你拿了?！蔽词馄届o地道，“我的東西，你都可拿走，無妨。所以……”他頓了頓，“這一枚玉環(huán)，請你收下?！?/br>
    阿苦怔在了地心。

    面前的男人，將一切都捧給她了，他求的是什么呢？她不能懂，惶惑的表情下包裹一顆暗自雀躍的心，這一刻的師父似乎與往常不太一樣，可那溫柔的眼神又不容錯(cuò)認(rèn)。

    他輕輕走上前，將那一枚玉環(huán)佩在了她的衣帶上?！岸！保悄怯癍h(huán)與她衣上的小鑰匙輕輕相撞發(fā)出的一聲響。那是司天臺(tái)的鑰匙，他盯著它看了許久。

    她低聲說：“真好，我真喜歡。”

    他抬眸看著她。目光深深的，火光微耀之下，仿佛掩著夢寐的虛影。她有時(shí)很怨怪，他為何就不能多說兩句話呢？她畢竟不是小孩子了。

    “師父，”她心有不甘地往他身上蹭了蹭，卻不知蹭到哪里，他輕微“咝”了一聲，不得不伸手穩(wěn)住她，“你找我來，就為送這個(gè)東西嗎？你就……沒有什么話要跟我說？”說到末處，雙眼都瞇成了彎彎的月牙兒，好像一只伺機(jī)而動(dòng)的小狐貍，“我出來一趟可不容易……”

    他注視著她，咫尺之距，他能看清她臉上每一絲神情變化。她眼波流媚，彎起的眼下烏黑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神，貝齒輕輕咬著下唇，頰上泛著淡紅的微云。她長大了，她已經(jīng)能讓男人心動(dòng)神搖了。

    她是在……勾引他嗎？

    在這天昏地暗的一剎那，他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什么漢人舍盧人，什么皇帝皇后，都是不足道的云煙罷了。只有眼前少女輕軟的腰肢、嫣紅的嘴唇、流光的瞳仁，是真的，是他的。

    是真的，是他的。

    他一分分靠近她，試探得幾近辛苦。未料少女忽然軟了身軀依偎在他懷中，他倒吸一口涼氣，她的唇突然覆了上來，他的手指一下子抓皺了她背上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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