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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勤加修習(xí),”他慢慢地說,“這樣,當(dāng)你關(guān)心他們的時候,就可以起卦看看他們的命運?!?/br> “有這么神奇?”大約是熬了一宿沒了力氣,她的反駁軟綿綿的,“我看你也不是樣樣都能算到?!?/br> 他沉默了。 “你上回不是罵我?我學(xué)算卦,不見得就相信卦上批的命運?!彼洁熘?,“沒錯。我只是想看看,這命運有幾種可能?!?/br> 她乏了,身子靠著包袱,眼皮子漸漸合上。他看她半晌,將包袱拍了拍,讓她靠得更舒服些,又囑咐無妄慢些駕車。 從城南到城北,這一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竟然能睡瓷實了。 “娘……”她在夢里砸吧嘴,“削梨……我要……” 他微微一怔。 “爹!”她的聲音突然拔高,“我要梨!”嘴巴微微一撇,“爹……” 爹?他望著她。她的父親是誰? 突然間,馬車猛地一顛,阿苦的腦袋一下子撞在了車壁上,疼得她立刻睜開了眼。還沒清醒透呢,陡頓又是一顛,然后便是馬匹長長的凄厲的嘶聲,在夜里聽來極為可怖! 未殊一把拉住失神的阿苦,沒有開門,沉著地問外面:“無妄?” 沒有人回答。 他將阿苦往車座下塞,跟塞行李似的,阿苦不高興了:“做什么呀?”話音未落,“篤篤篤”三枝羽箭釘上了木質(zhì)的車壁,銀亮的箭鏃透出來,死死地卡在了那里! 阿苦猛一激靈,身子一滑便蜷縮著鉆進了車下。 未殊沒有動,阿苦在他的座位底下,顫抖地抓住了他的衣角。他想提醒她別這樣,卻終究沒有出聲。一柄劍嘶啦一聲刺破了車壁往車中亂搗,他看著那劍尖被夜明珠照成慘白的顏色,面無表情地伸出兩根手指將它夾住。 動作快如閃電,幾乎不能分辨他出手的軌跡。 那劍的主人明顯一愣。 而后便是大喊:“人在這里!過來,都過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指尖用力,“喀”,劍尖折斷。 阿苦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抓緊了那一方雪白的衣角。她不知道自己其實限制了他的行動,她只是害怕,人在車下,一片靜謐,反而將外間刺耳的兵戈交擊聲聽得清清楚楚,好像就在她的耳邊。她想哭,他不是說為了她的安全才要帶走她的么?可是她在扶香閣里活了十四年都好好的,一出來就要被人殺死了! 啪嗒。 一滴血,落在她的眼前。鐵銹般的血腥味彌漫出來,鉆入鼻端,她眼前一黑,頓時天旋地轉(zhuǎn),拼命捂住了腦袋,想叫,卻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天不怕地不怕的錢阿苦,這一刻卻在師父的身后害怕得渾身發(fā)抖,整個人蜷成了粽子,車壁被刺破,夜明珠滾落下來,車廂中一時暗滅。夜色剎那間入侵,只剩了那人素白的身影,纖塵不染,微微發(fā)亮,看上去仿佛永不會改變,是最值得信任的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那些金鐵嘈雜都把她的腦海攪得一團混沌了,那個人終于半蹲下身子,安靜地朝她伸出手。 “出來吧,沒事了。” ☆、第17章 初吻 破曉的光線微茫,車簾從外開了一角,將他的臉映成半明半暗的雕塑。她從車座底下爬出來,抬頭愣愣地看著他,好像已經(jīng)不認識他了。他的白衣有些皺了,但并沒弄臟,還是那樣好看。 他沒有流血,他看上去很從容。 他張開雙臂,安靜地注視著她。 她驀地撲了上去,八爪魚一般四肢都纏緊了他,哇哇大哭起來。 他仿佛微微嘆息了一聲,她聽不真切。然后,他抬起手,一下下安慰地撫著她的背給她順氣,“沒事了,沒事了……” 他抱著她走出被扎成刺猬的馬車,天光正正破曉,些微冰涼的日光灑落下來,他淡漠地掃過面前甲胄齊整、刀劍帶血的金衣侍衛(wèi)們,最后,目光落在了領(lǐng)頭的那人身上。 “末將救援來遲,請仙人恕罪!” 大昌王朝的最高將階,御前金衣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昂達尼剌,用的是對天子說話的口吻和禮節(jié)。 未殊沒有應(yīng)答,面容冷如冰雪,像抱孩子似地將懷中女孩的頭面護得更緊,邁步走入了司天臺。滿身是血的無妄跟在他的身后,臉色出奇地嚴(yán)肅。 在這樣緊密而無所不至的保護里,阿苦終于安然地睡著了。 未殊目不斜視地一直走,直到走入了自己的院落,無妄終于開口了:“讓她住這里嗎?” 未殊轉(zhuǎn)身,簡簡單單一個字:“嗯?” 無妄撓了撓頭,“我知道這里比較好,但她畢竟是個姑娘家,您還打算讓她出息的,可不能不注意她的名節(jié)……”和您自己的名節(jié)。 未殊頓住,低頭看懷中的人,伊卻是臉色蒼白。他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她怕血。” 無妄呆了呆,“您怎么知道……” 未殊卻不再回答,只回轉(zhuǎn)身往院落西側(cè)的廂房走去。無妄懷疑他根本沒聽自己的話。 而后他一拍腦袋,想起來那間廂房正是公子昨日命自己收拾出來的——他悔恨得要把牙根都咬掉了。 他三兩步跟上去,還沒走到門邊,“砰”地一聲房門合上了,他吃了一嘴的灰。 廂房里沒有點燈,外面的日光透進來,照見的一切陳設(shè)都是新布置上去,反而像是虛幻的。未殊將阿苦放在床上,小心地給她除去了鞋襪,再蓋好被褥。她幾乎是立刻就抓起了被角往口里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