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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是誰先邁開的第一步,但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密。 郁芊想當畫家,趙卿陸就用趙家的關系,替她打開人脈圈??傊糗废胍裁?,趙卿陸都盡量滿足了。 沒多久,CI第三屆國際珠寶設計大賽成績公布,“Shine”也就是趙卿陸成功斬獲冠軍頭銜。 這事趙卿陸只告訴了桑陌和郁芊,她還和郁芊約好下一次比賽要一起參加。 溫馨的畫面在這時截然而止,背景色倏然變成單調(diào)的白色。 劍拔弩張的氣氛里,是她質(zhì)問郁芊為什么要撕毀她的手繪稿。 距離決賽交稿日只剩下半天時間。 其實這半天時間對她來說足夠了,照著記憶重新畫幅根本不是問題。 理智告訴她,只有她拿下設計大賽的第一名才是對這種卑劣行徑的最大回敬,但一想到過去的點點滴滴,這種念頭很快消失。 那時她只想摁住郁芊的肩膀,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迫切地想要一個解釋,可惜她無比信任的那個人當場毫不猶豫地撕下了自己的假面,一改曾經(jīng)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將鮮血淋漓的真相平鋪在她面前。 “因為我很不喜歡你,趙卿陸,撇開趙家,你其實什么都不是?!?/br> 趙卿陸記得,那天郁芊罕見地化了妝,唇膏是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棗蜜色,飽滿的唇型微微上揚,譏誚又刻薄。 “我以為……” “你以為什么?” 話沒說話就被打斷,郁芊從包里拿出口紅,對著梳洗鏡,不緊不慢地往唇上勾勒出鮮紅的一筆。 “都到這份上了,你怎么還能繼續(xù)欺騙自己?看著我像條狗一樣一直圍在你身邊打轉,就這么讓你痛快嗎?你為我出頭,對我所有的好,難道不是為了襯托出你有多了不起嗎?” 趙卿陸徹徹底底地呆住,手腳僵硬到不能動。 其實她不是反感別人對自己使這些偷雞摸狗的卑劣小手段,更多時候,她只是在厭惡這種真心被人毫不留情地蒙上污穢后不干不凈的感覺。 在她的世界里,虛與委蛇這個詞是不存在的,喜歡就是喜歡,對于不喜歡的人,連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會給,最好還能做到下輩子都老死不相往來的份上。 回神后,對著郁芊那張臉,趙卿陸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你不是想要冠軍嗎?行,我送給你。你不是想要愛丁堡藝術學院的直通名額?我也給你。帶上你的這些東西,給我滾得越遠越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這個白眼狼。 過去多年,很多細枝末節(jié)趙卿陸早已經(jīng)忘記,唯獨這段對白清清楚楚地刻在自己腦海里,連同郁芊在決賽成績公布那天,說的最后一句話。 ——“趙卿陸,我從來都沒有拿你當朋友?!?/br> 趙宴回曾經(jīng)說過,在桑陌面前,她把姿態(tài)放得太低了。 當時趙卿陸就想笑,他是沒看到什么自己在郁芊面前是什么德行。 在她的認知里,付出多少并不能衡量一個人在一段感情里的地位高低,這世界上,不是所有感情都能輕易宣之于口的。 只要對方還朝自己的方向走來,是快是慢都無所謂。 可始終得不到回饋的單向付出,是會讓人疲憊不堪的,就算有顆鐵打的強心臟也承受不了。 郁芊的這句話,幾乎砸碎了她所有的幻想,原來這兩年的付出和所得,從頭至尾都是她一個人的自我感動與一廂情愿的腦補。 腦補出了一段真摯無暇的友誼,和一個高山流水般的知己。 現(xiàn)實呢,什么都沒有。 得知自己要轉專業(yè)的消息后,桑陌恨鐵不成鋼地想要罵醒她:“她明知道你能在正式?jīng)Q賽前趕出設計稿,為什么還要做這無用功?就是因為她知道這么做能把你刺激到失智!你不了解她,但她了解你的脾氣,沖動,就愛逞一時之快。比賽已經(jīng)過去了,你也該清醒了,可別為了那種人,連自己最喜歡的東西都要舍棄。” 趙卿陸不吭聲,只是搖頭,眼淚不可抑制地往下掉。 她之所以轉專業(yè),不是無病呻吟,也不是沉浸在被背叛欺瞞的痛苦里迷失了自我,她只是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心情重新面對她熱愛的珠寶設計,以及她和郁芊為了它共同努力過的那段時光。 這些,沒有一個人知道。 - 趙卿陸在床上輾轉許久,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忽然,她想起謝遇時放在床頭柜上的安眠藥,睜開眼睛往旁邊瞄去,他的輪廓隱在黑暗中,看得不太分明。 大狗應該睡了吧? 趙卿陸輕輕掀開被子,繞床走了一周,手指剛碰上藥瓶,“你在干什么?” 趙卿路猛地抽回手,像被罰站一般,肩背筆挺,雙手止不住攪著睡裙,埋頭甕聲甕氣地說:“我睡不著,想吃點藥。不過你別誤會,我可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才抑郁到睡不著的?!?/br>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多少犯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大忌。 謝遇時懷疑的目光筆直地投射過去。 趙卿陸有所預感地將頭埋得更低了,視角盲區(qū),臉也不受控地燒起來,“我承認我確實是因為她才失眠的。不過你也別多想,我還犯不著為了一條沒良心的毒蛇尋死覓活的?!?/br> 也不知道是因為委屈還是疲憊,聲音略顯啞澀。 月色透過縫隙,悠悠傾瀉而下,時間漫長而深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