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有點不敢面對?！标P容說得溫和，但語氣堅定。敏姐詫異地看他一眼，愣了半晌，笑笑。

    “你比我了解他了?！彼裏o奈地說。

    關容又笑：“雖然聽到你這樣說我很開心，但也不全是。因為我也了解你?！?/br>
    離開酒吧就接到龔原中的電話，關容接起來不說話，那頭嘆口氣：“容弟，你終于接電話了?！?/br>
    關容正朝家走，“嗯”一聲。對面說：“關叔叔有點生氣?！?/br>
    關容還是應“嗯”，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上午見到的那張嬰兒的臉。

    龔原中又是半晌無言，關容轉了話題：“龔警官，你要真這么閑的話給你找個活兒做，去查查后街的夜店吧。”

    龔原中：“……”沉默片刻，關容說要掛斷，那頭又開口：“容弟，你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電話已經掛斷。那句話在關容掛電話的過程中發(fā)生，話音隨著手的低垂越來越遠，顯得輕飄飄。

    關容把手揣進兜里。兜很寬大，他意識到身上這衣服是陳越持的。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兩個人的衣服居然會混著穿了。

    給陳越持打了一回電話，沒人接，關容走到廣場中心，在樹下待了一會兒，決定先去看看meimei。

    去之前先打給雷哥，那頭說：“正好我家里有點事，你過來我就放心了。”

    聽這話的意思是人正在meimei那里。關容應過，心說倒是稀奇了。他跟雷哥認識的時間不算短，那人表面上對誰都笑呵呵，其實最是個不愛管閑事的。

    S大寒假留校都要搬到集體宿舍去，meimei在外面自己租了個單間，關容問雷哥要了地址，打車過去不過幾分鐘。下車的時候司機笑問：“小哥你是外地人嗎？”

    關容搖頭，對方說“新年快樂”。關容驀地一愣，心道原來還在新春里。他幾乎要忘記這個事情了。

    敲開門的時候，meimei眼睛紅腫著，手上纏了紗布。關容還能聞到得酒氣。

    “醒了嗎？”關容問。

    meimei不好意思地笑，吸吸鼻子讓他：“關老板請進?！?/br>
    茶幾上有三個用過的杯子，關容輕描淡寫地撇開視線，問：“你那個發(fā)小沒在嗎？”

    meimei簡單地笑笑，不答反問：“你跟越哥吵架了嗎？”

    第45章 黃昏

    “嗯？”關容詫異。

    meimei笑說：“越哥剛才感覺怪怪的，他平時很會控制情緒的……所以我這么猜。抱歉?！?/br>
    “沒有吵架?！标P容耐心地說，又問，“雷哥走了？”

    “啊。”meimei坦誠地應，揉著太陽xue。

    她起身給關容倒水，以便逃離后面的問題。關容明知如此，還是問了一句：“你發(fā)小也走了？”

    meimei手一頓，自嘲：“他就沒來。我今天給他惹了這么大麻煩，他怎么還會愿意見我。我平時不喝酒，今天一喝也不知道怎么的……”

    她說著說著笑起來，捂住臉。

    關容坐在她面前，不說不勸了。沒一會兒meimei自言自語道：“我就想讓初姐跟他走，為什么不能呢？她好朋友跳樓自殺了，我害怕她……”

    她的話沒頭沒尾，關容并不追問，他不懂得這三個人的關系，但也沒必要懂。人跟人之間的事情怎么說得清，人跟人之間的事情怎么容得人插手。他無從置喙。

    這屋子的窗臺很寬，關容坐在窗臺上看下面，眼見著城市里星星點點的燈光亮起來，逐漸占領世界。

    等meimei平靜些，關容去外面買了吃食，一直在她家里拖到不能再拖。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關容站起身時說，“不用苛責自己。很多時候其實我們沒那么重要，干擾不了別人的選擇?！?/br>
    meimei驀地抬頭看他，他彎下腰，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我走了。”

    回到家，屋里很安靜，越持的房門緊閉著。關容沒去敲門，徑直去浴室洗漱了回房間。

    今晚大約是個不眠夜，對任何人來說都是。

    第二天早起，陳越持已經在廚房熬粥。他表現(xiàn)得跟往常一模一樣，甚至更活躍。還和關容討論哪天去出差，猜測meimei是怎么了，跟關容講那個謝林感覺怪怪的，又說阿初對meimei應該不是表面上那樣不領情。

    “他們三個之間真的挺奇怪的?！标愒匠衷诓妥肋厯沃掳?。

    他什么都說，就是不提敏姐。關容靜靜地觀察他，險些要以為他沒有認出敏姐來。

    “是什么感情啊？”陳越持又問。

    關容“嗯”了一聲，陳越持說：“謝林、阿初和meimei他們三個。是三角戀嗎？”

    關容心不在焉地應：“什么感情都不重要，很多感情是沒有辦法定義的。”他決定暫時把他們姐弟倆的關系擱置一下，順著陳越持的話題走：“很多人以為只有愛情才是自我犧牲式的，但其實世界上有很多感情比愛情重要得多，愛情不足以形容人和人之間的關聯(lián)?！?/br>
    陳越持點點頭，笑：“是呢?！?/br>
    他攪了攪碗里的東西：“哥，我有時候感覺你很像個老師……不過你本來就是鋼琴老師?！?/br>
    關容笑笑：“我以前……確實是個老師。不是說教鋼琴?！?/br>
    “咦？”陳越持驚訝。

    關容看了陳越持很久，下定了某種決心，但今早并不是好的講述時機，他于是說：“下次跟你聊吧，我今天還有點事情要處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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