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自己來的？”

    “嗯?！?/br>
    兩句寒暄結(jié)束，我們倆再度陷入尷尬。

    我雖不知該如何和舅相處，但和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小表妹關(guān)系還不錯。我一進(jìn)門，小姑娘就認(rèn)出了我，然后丟下任她擺弄的爸爸，撲向了我的懷抱。

    小姑娘看著不大，還挺沉，我使了使力，才把她抱起來。幸好我舅帶回來的不是大胖小子，不然以我現(xiàn)在的身板，還真不一定能抱得起來。

    趁著我在帶孩子，我舅趕緊溜去了廁所，處理他花花綠綠的臉。

    看她爸爸離開了，小表妹轉(zhuǎn)了轉(zhuǎn)圓溜溜的大眼睛，湊近我耳旁，悄咪咪地問：“哥哥，你什么時候生meimei啊？”

    我驚訝地看著她，哭笑不得地說：“哥哥是男孩子，男孩子生不了孩子?！?/br>
    “騙子?！毙”砻脭Q眉，不樂意地說，“爸爸說男孩子也可以生孩子！”

    我看了一眼廁所，問她：“你爸怎么和你說的？”

    “因為幼兒班的同學(xué)都有一個爸爸和一個mama，他們說我是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所以沒有mama，我回來就問爸爸，我mama在哪里。爸爸說我就是他生下來的。他說男孩子也能生孩子，不需要mama?！毙”砻猛詿o忌地解釋，“你和張開霽哥哥兩個人都是男孩子，那你們誰負(fù)責(zé)生meimei啊？”

    在知道小表妹為何會誤會男孩子也能生孩子的緣由后，我反而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清楚了：“你爸爸和你說，我和你張開霽哥哥要生孩子的？”

    小表妹搖搖頭，“不是。老師說小朋友都是在愛里面孕育出來的。爸爸說你和張開霽哥哥很相愛，所以想問你們什么時候給我生小meimei，班上同學(xué)都有哥哥jiejie或者弟弟meimei，就我沒有?！?/br>
    小表妹現(xiàn)在還無法理解離婚的概念，我又不忍心破壞她的童心，只好把問題重新拋給始作俑者：“可就算哥哥生了meimei，也是你的小侄女，不是meimei哦，如果小泉想要meimei，要去拜托你爸爸自己生哦?！?/br>
    “這樣啊。那哥哥能幫我給爸爸說說嗎？”小表妹眼巴巴地望著我。

    于是在舅舅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和小表妹偷偷拉個勾，達(dá)成了共識，要讓舅舅再給她生個meimei。我不知道同樣身為男性的舅舅要如何憑空給小表妹變出meimei，但一想到舅舅能在我手下吃癟，我莫名心情大好。

    把小表妹交給舅舅，我來到了姥姥的房間。

    舅舅說姥姥這幾天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忘事的毛病也越來越嚴(yán)重了，他讓我不要在姥姥面前提姥爺，老人心臟有點承受不住。

    見我來了，姥姥連忙坐了起來，還和小時候一樣，一見著我就從兜里掏糖，不過把糖交到我手里，卻喊錯了我的名字。

    “聞原來了啊?！?/br>
    我接過糖，糾正她：“姥姥，我是文西，顧文西，聞原是我媽?！?/br>
    “哦哦哦！是、是西西。瞧我老糊涂了?！崩牙牙^我的手說：“你mama怎么沒來??？”

    “mama有事來不了。”

    “有事啊。”姥姥明顯有點遺憾，“那張開霽呢？怎么沒和你一起來?。俊?/br>
    我姥姥記不住我爸，倒是把張開霽記得清楚，也不知道該為張開霽感到高興，還是為我爸感到悲哀。

    “他明天就來?！蔽液逯f。

    “那你見著聞哥了嗎？我好久沒見著他了?！崩牙褞еc鼻音說。

    聞哥是姥姥對姥爺?shù)姆Q呼，多年來，一直沒變。見姥姥和姥爺當(dāng)初一樣，記憶開始衰退，不僅想不起事，還記不住人，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如果我動完手術(shù)，是不是也會變得和姥姥一樣？張開霽在我面前，我還能認(rèn)出他來嗎？

    想到這里，我心里有點發(fā)堵，突然涌上一股想見張開霽的沖動，于是給張開霽發(fā)了短信。

    “你什么時候過來？”

    暫時沒收到回信，看了一眼時間，這個點，張開霽應(yīng)該還在給學(xué)生上課。

    晚飯是舅舅親自下的廚。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舅舅還比較擅長廚藝。他說是因為當(dāng)年出來闖，姥爺不給錢，為了能省點錢買原材料，他都自己買菜下廚，時間久了，就會了。

    印象里是沒有這樣和舅舅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我端著碗，有點不知所措。幸好小表妹挑食不愛吃飯，舅舅要忙著哄她，無暇顧及我，才讓我一頓飯吃得有驚無險。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飯后，舅舅把我叫去了陽臺。

    他本來想拿煙抽，突然想起我還是病人，又放了回去。

    “你和張開霽...”舅舅斟酌著該如何開口，“...現(xiàn)在怎么樣？”

    不清不楚，不上不下。

    “就那樣吧?！蔽业降走€是有點慫這個聞名在外的舅舅，和他隔了至少有兩個人的距離。

    “前段時間，他來找過我。”舅舅抬眼往下望去，“我還以為你們要復(fù)婚了。”

    聽到這里，我頓生疑惑。我倆還沒離婚的時候，和舅舅往來不多，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上門拜訪，張開霽什么時候和舅舅扯上關(guān)系了？

    “他找你有什么事嗎？”我問。

    舅舅轉(zhuǎn)過頭，說：“他問我能不能幫他弄一個人進(jìn)?？弹燄B(yǎng)院。你應(yīng)該也知道。就瑯琊那邊那家。以前叫萬順，后來改名了。”

    難怪上次在瑯琊區(qū)遇到了張開霽，但那家療養(yǎng)院不是專收精神病患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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