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再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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驊騮是踩著了在地上冬眠的蛇。 馬蹄恰好踏在盤起的蛇身圈兒當中,驚醒的蛇驀地就纏上了馬腿狠咬一口,驊騮吃痛,進而發(fā)狂狂奔。 先前阿彌被江至安拖拽的時候,連帶京都府在內(nèi)的人都看到驊騮因阿彌被襲擊這件事情躁動不安,幾次救主。后頭歇息的時候又聽說了這驊騮就是逆賊阿彌的馬,是被言照清一同繳獲的。也都贊嘆這馬有靈性,認主、聰明,十分難得。 為防馬兒再看到阿彌,言照清蒙了驊騮的眼這個做法好像也無可厚非。畢竟這么通人性的馬若是受阿彌控制了,回京這短短二十里路還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情。 哪知道快到十里亭的時候,這馬還是發(fā)了狂。 好在也不是因那逆賊,而是被蒙著眼,瞧不著,恰好踩上了大喇喇在路上冬眠的蛇。 蛇蠢,不會找洞,盤在路面上,這么久了居然也沒人將它弄走。 馬運氣不好,前頭的人和馬都避開了,到了它這兒,它瞧不著,言照清那會兒又轉(zhuǎn)了頭同秦不知說話,也沒注意。 言照清人沒事。 他也是降服過烈馬的,年少時候在圍場馴服驚了圣駕的野馬的事情到現(xiàn)在在京中還有流傳。 就是阿彌情況不老好,被人拽過一次,被馬拽過一次,被送上言照清馬背,被言照清不動聲色借著動作掩飾著抱在懷里頭的時候,人軟綿綿的,連個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一身擦傷,換誰不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彌半睜眼,瞧一眼言照清,又闔上,輕聲道: “倒也不必用這種苦rou計。” 她身上快沒個好地方了。 言照清忍住嘴邊的笑意,又壓下心里的心疼。驊騮一揚前蹄,旁的人都已經(jīng)馬又受了驚,紛紛要來攔。 驊騮一雙眼睛沒了遮擋,大黑葡萄似的看著人,噴一噴氣,又甩了甩馬頭。 端的是一副處變不驚的平定。 好在那是一條沒有毒的蛇,被秦不知從馬腿上拽下來,說是今晚要煲蛇羹。 言照清借著驊騮高仰的動作整理了懷中的阿彌,叫她貼得更近些。京都府的人看起來就好像是阿彌沒耐住驊騮的突然動作,往言照清那兒倒了過去。 畢竟人暈了。 也沒人瞧著言照清之后將阿彌的手暗暗放在自己腰帶前頭的位置。 那兒有她的軟劍。 阿彌靠在言照清的身上,蹙眉想到他昨夜里的話,察覺另一只手的手臂被言照清握住了,人也被他只能這樣的姿勢似的向外人彰顯著,將她攏在懷里頭。 阿彌整個人被言照清的披風自然而然給罩住。言照清并不刻意,披風只是自然垂落的,冬日迎風騎馬,他也會冷,阿彌人又小,外人看起來是披風順便將阿彌給攏住了,也不是言照清特意的。畢竟那小逆賊的一雙腿還在披風外頭呢,也沒見言參將有意去遮蓋。 人好端端靠在他懷里頭,言照清放下心,又生出無邊的絕望。 倘若這是她最后一次靠在他懷里呢? 他能帶著阿彌,也是得益于秦不知和京都府的成全又再針鋒相對起來。 先是秦不知將這突發(fā)的事情歸在京都府的人身上,說若不是京都府的人非要阿彌走著回京,壓根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秦不知這般說,就要將阿彌拽上馬來,要帶著她走。 “什么逆賊,再逆再賊也不過是個小丫頭!你們自己看看她身上,全是血,還有一處好皮沒有?!” 向來愛干凈的秦不知也不嫌棄阿彌臟,全然憑著一股古道熱心要幫助阿彌。 京都府的人自然不愿意。 成全拽住了阿彌,說著“這是逆賊”,又說著“男女大防”的話,不肯將阿彌交給秦不知,也不愿意叫阿彌獨自乘一馬。成全要自己帶阿彌,但她那馬著實不是很給力,載兩人恐怕有困難。 秦不知出離憤怒,“去他媽的男女大防!人都要死了,死前就不能給人最后一段好日子?哪怕就半天?” 言照清領(lǐng)著執(zhí)金吾不參與爭執(zhí),被問了,只說“此行總指揮是秦副將,執(zhí)金吾聽從秦副將調(diào)遣”。 這一來,將京都府陷入不聽從陛下指定的只會調(diào)遣的境地。 即使如此,成全也還是強硬不松口,強烈要求阿彌由京都府的人來扣。 秦不知冷笑,“怕不是京都府的人想搶占了言大人的功勞,當做是自己逮回來的劫犯?” 叫成全氣得臉紅。 總之這么爭來辯去的,阿彌就到了言照清的馬上。 看似是平衡了左驍衛(wèi)和京都府的爭執(zhí)。實則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又坐收一個漁翁之利。 還有十里,就到京城。 京都府的女侍衛(wèi)這會兒突然自告奮勇到前頭開路,腳程再有意一落,就到了秦不知和言照清的前頭。 秦不知有意大聲嗤笑。 言照清看前頭的人都沒有注意,低下頭看懷里的人。 臉上有擦傷,這一招著實是險招。他把控好了,但好像還是有些太過了。 可若是不過,她的手沒機會握上軟劍的劍柄,這接下來的事情也不能成。 秦不知在她睜眼就能看見的地方,同他并行在一側(cè),言照清不知道阿彌還有多少力氣,還有沒有一個暴起的力氣。 “阿彌,阿彌。” 言照清低喃,尋到阿彌一只空的手,悄悄將自己的手指頭往她的指縫里鉆去,攥緊了。 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他也很希望能有同這個人一塊兒白頭的時候。 言照清輕輕一嘆,低喃道:“往后清明寒食,你記得給我燒些紙錢,陪我說說話。黃泉底下太冷了,我一個人怕是捱不住?!?/br> 他走過的黃泉道陰冷刺骨,道上也有死魂在等活人,他昨夜想起,也決定等一等阿彌。 阿彌掀開一道眼縫,看他,嘟囔:“你怎的說我的話?” 秦不知好像聽見二人說話的動靜,瞥眼過去。他這個角度比前后的人更能看得清晰,言照清抬手將懷里人臉上的小小碎石掃開。 那小逆賊的臉,可真真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言照清借著低垂的眼睫遮蓋,蓋不住眼里的溫柔。 京都府的人并沒有回頭看,若是回頭看著了,又要起疑。 秦不知心里好像堵著,拿捏不好言照清的想法,自己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覺得自己腦子愚笨,猜不透言照清的心思。 再往前,就能看到京城高聳的城門,言照清真要將人送到那里頭去? 秦不知皺眉,給言照清遞了一塊帕子,言照清沒接好,恰好狂風一吹,將帕子往前頭吹去。 帕子落地的時候,又恰好有牛角號吹響,離得十分近,聲大又低沉,有嗡嗡聲在其中,叫他們這一行人都立即一凜。 北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