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照清在昨日的狼藉之中轉(zhuǎn)了一圈，聽負責(zé)勘驗的執(zhí)金吾回稟，除了昨日那戴紅色狐皮面具的青年留下的軟劍，沒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別的什么東西。

    那把軟劍是纏在那青年挾持的孩子頸上的，那孩子被那人從臺上松手扔下來的時候，扮成小乞兒的丫頭從后頭用軟劍纏了他的手，叫他沒法將軟劍拉緊，保住了那孩子的腦袋。這劍后頭就被留了下來，他們也沒費心回來找，那青年甚至沒回頭看這把劍，仿佛丟掉的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言照清接過遞來的軟劍，翻來覆去地看。

    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劍柄劍身上都沒有花紋、圖案或是文字，劍柄后的小環(huán)上也沒掛有什么東西。看似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一把劍，鐵鋪里頭二兩銀子就能買到一把。

    但它十分軟。

    軟得不是尋常鐵鋪能買到的劍。

    言照清仿照昨日那丫頭的招式，試了幾次，自覺約莫找到了訣竅，將內(nèi)力凝在劍身，勉勉強強能將劍身打直，但不如昨日那丫頭和青年cao縱得筆直剛硬。

    昨日這樣的軟劍在他二人手中，游龍畫鳳的，好似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蛇，硬時硬，軟時軟，全聽從二人的心意翻騰蛇行。

    歪門詭技，不是正統(tǒng)。

    言照清在心內(nèi)嗤笑著下一個結(jié)論，隨即想到自己昨日被這樣的歪門詭技纏得狼狽，還自手上丟了個許之還，臉色微微一沉，垂眸看著這軟又韌的劍，將劍打直，又叫劍軟下。

    如此反復(fù)三四次，言照清問：“京中可有能做此劍的鐵鋪？”

    下屬謹慎道：“尚未去查，立即差人去問。”

    言照清點頭：“帶上這劍，逐家去問，問清了去萬民坊找我?！?/br>
    下屬面上便有些躊躇，“京中鐵鋪數(shù)百家，一時半刻的，恐怕……”

    言照清道：“無妨，趕緊去問便是?！?/br>
    他估摸著自己得在萬民坊待上幾天，他直覺能從萬民坊中再將這行人的蛛絲馬跡撿回來。

    下屬應(yīng)聲，帶人分頭去了。有人給言照清牽來一匹馬，言照清翻身上了馬，心神突然一動，馳馬慢走到行刑臺一側(cè)外頭的空地，勒停了馬，半轉(zhuǎn)身子看向后頭。

    她昨日便是在這兒，約莫在這個高度，不，不對，再矮一些，然后半轉(zhuǎn)著身子，居高臨下地看他，嘲笑他。

    言照清想象了一下昨日他被百姓人潮淹沒，無心無力追上那小丫頭的場景，心亂如麻。

    他還不曾有過落人下風(fēng)的時候，還是被一個小丫頭……

    言照清又不自覺咬緊后槽牙，一踢馬肚，往萬民坊馳行。

    昨日便是這條路，自朝門往外，通往萬民坊的也只有一條主道。那兩人帶著許之還，極為囂張，是從主道逃遁的。仗著馬高又強壯，勒馬縱躍幾個十六衛(wèi)設(shè)的關(guān)口和人墻，沿路還有人用暗器襲擊阻攔的十六衛(wèi)，叫他們一行三人二馬跑到萬民坊中。

    言照清一路策馬狂奔，仿著昨日的路線，一路馳行至萬民坊。

    坊門還被執(zhí)金吾和京都府的府兵守著，不許人進出，門口往里聚集了一大堆人，抱怨聲、吵鬧聲傳出很遠。

    言照清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驚動了那些頂著執(zhí)金吾的京都府兵要說法的人，眼看一人策馬而來，臨近人群卻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趨勢，眾人都被這人馬驚了一驚，除了執(zhí)金吾和府兵，坊門聚集的群眾紛紛四散開，讓出一條道。

    言照清一夾馬腹，一拉韁繩，胯下馬嘶鳴揚起前蹄，越過還堅定站在坊門的一排執(zhí)金吾，再落地的時候，已在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