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進(jìn)家門，唐喻把背包一甩，跟餓死鬼一樣就開始喊：“媽！晚上吃什么？我都......”

    聲音卡在喉嚨里發(fā)不出來了。

    許蔚坐在沙發(fā)一角，手里攥著一把玉質(zhì)白子，陪著唐爸下圍棋。

    聽到聲音，抬頭掃來一眼。

    劉女士正在廚房洗碗，聽到喊聲探出頭：“怎么這么晚回來，我們都吃完飯了。給你留了一點(diǎn)在桌上，吃完自己把碗洗了?！?/br>
    唐喻張著嘴，愣了好久。

    她的視線越過客廳，在廚房桌子上蓋住的小碗上定定停住，有rou香絲絲縷縷往她鼻子里鉆。

    然后她感覺到側(cè)方投來的幽幽目光。

    唐喻吞咽一下，說：“我都跟同事在外面吃過了?！?/br>
    劉女士：“什么？怎么早點(diǎn)沒說??？那我這飯不是剩下了？”

    “......我忘記說了。”

    “吃飽了沒有？要不再吃一點(diǎn)？放到明天估計要壞了?！?/br>
    唐喻：“......飽了?！?/br>
    然后她就看著劉女士絮絮叨叨地把飯菜用保鮮膜蓋起來，收進(jìn)了冰箱里。

    “......”尖叫土撥鼠是她本人了。

    飯后七點(diǎn)到八點(diǎn)是家里一貫的夜間散步時段。

    唐爸今天贏了棋局，心情大好，豪情萬丈：“就從這里走到褚江，來回一個小時，正好消食。小喻不要偷懶，一起走。”

    唐喻幾乎是含著淚被拉出去的。

    ***

    唐爸跟劉女士挽著手健步如飛走在前頭，兩個小輩反而慢吞吞跟在身后。

    夜風(fēng)瑟瑟，整座城市都包裹在一片朦朦的月色中。

    不斷有夜跑的人從旁超過，還有帶著愛寵出來遛彎的，江畔路燈照亮一個個影子。

    唐喻雙手插兜，用力拽緊毛衣，兩只手隔著幾層衣料緊緊按在肚子上。

    許蔚神情舒展，好像已經(jīng)從告白被撞破的窘態(tài)里抽離出來，目光透過被風(fēng)吹得微亂的頭發(fā)落在她身上：“什么表情？冷？”

    唐喻扯出一個假笑：“沒有，吃太飽了?！?/br>
    “哦。吃什么了？”

    “......部隊火鍋?！?/br>
    “好吃么？”

    “嗯......”

    許蔚沉吟片刻，說：“本來晚上想帶你去吃城東那家韓料?！?/br>
    “大學(xué)時候帶你吃過一次，我記得你挺喜歡那家店的芝士炸雞跟魚籽拌飯?！?/br>
    對。

    那家店的炸雞簡直絕了！脆而不焦，油而不膩。

    記憶跟味蕾一同復(fù)蘇。

    冷冽的空氣似乎都帶上焦酥的香氣。

    胃里有一臺挖掘機(jī)開始翻攪。

    許蔚還在繼續(xù)：“蜂蜜奶酪披薩也不錯，你一個人能吃四分之三?！?/br>
    最后，他轉(zhuǎn)過來，淡淡地笑：“這樣看，部隊火鍋你應(yīng)該吃不飽?！?/br>
    “......”

    這絕對是報復(fù)。

    唐喻扒著堤壩護(hù)墻蹲在地上，生無可戀：“許蔚！我大爺！我給你蹲下了不行么！”

    許蔚居高臨下看她一會兒，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誰是你大爺?！?/br>
    唐喻頭埋在膝蓋上，抱著肚子不起來：“我餓得沒力氣了，我不走了。我今天就躺這了！”

    許蔚沒動靜。

    唐喻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下一秒，許蔚俯身，一只手?jǐn)堖^她肩膀，另一只手抄著她腿彎，直接把人從地上抱了起來。

    唐喻低呼一聲，下意識挽住他脖子，冰涼的指尖碰到他頸后的皮膚，好像被燙到一樣，猛地驚醒。

    她緊張地朝前面看了兩眼，雙手捂住臉頰，跟鴕鳥一樣縮成一團(tuán)，拍著他肩膀：“你瘋啦！我爸看到能當(dāng)場撅過去！”

    “那你安靜點(diǎn)?！?/br>
    唐喻嗚咽一聲，心臟撲通撲通地，緊緊盯著前面兩人的背影，就怕他們突然轉(zhuǎn)過頭來。

    許蔚卻是一臉云淡風(fēng)輕，抱著她往上掂了兩下，穿過熏黃明亮的樹燈，從綠化帶的小路走下了堤壩。

    斑駁的樹影打在他臉上，葉隨風(fēng)動，他的臉也變得生動。

    那種暗流涌動昏黃曖昧的氛圍再次升起。

    唐喻不習(xí)慣，捂著肚子干巴巴地說：“你力氣好大，我這個冬天長了八斤rou?！?/br>
    許蔚說：“嗯，抱你到這里是我極限了。下來?！?/br>
    “......哦?！?/br>
    唐喻攀著他肩膀踩回到地面，落地時候沒站穩(wěn)，許蔚牽了下她的手，然后就沒放開。

    唐喻掙了一下，被他抓得更緊。

    川流不息的馬路上，車燈一閃而逝，路燈明亮暖黃，兩個人的影子挨得很近。

    綠燈開始閃爍，他們站在馬路這端，沒有動。

    明明是冬天，手心卻濕漉漉的。

    然后許蔚的手機(jī)響了，備注是11.23車主。

    唐喻趁機(jī)把手縮回來，手心手背仿佛還被他的體溫包裹著。

    許蔚看了她一眼，接起電話：“喂?！?/br>
    “我是，您的車還有什么問題么？”

    馬路旁充斥著噪音，唐喻完全聽不見那頭的聲音。

    左側(cè)綠化帶下面有一對老夫妻在叫賣烤紅薯，唐喻聞著味道就站不住了，沖許蔚比劃了一下，朝那邊走。

    “阿姨，麻煩給我兩個紅薯，大一點(diǎn)，要甜的?！?/br>
    “好嘞！”

    阿姨利落地挑揀兩個胖胖的剛烤好的紅薯，很快過了秤。

    唐喻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捧著熱乎的紅薯往回走，許蔚的電話還沒接完，似乎一直是對面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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