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下) Ыǒ18.vI#9413;
飄渺的聲音仿佛從云端降落。 阿繡被迫揚著脖子,眼眸錯愕地睜大,下一秒撞入了一雙繾綣無盡的眼眸。 她在被宣判傷情時,幾乎心如死灰,所以她沒有料到大公主還會選擇她。 “你應該在母后那里聽說了,我向母后討你來,是因為我想在父皇的生辰上獻樂一首,想請你來教習我一二?!?/br> 阿繡惶恐地點點頭:“奴婢知道。” “你且跟我說說,你都會些什么?”姜月眠松開手,揮一揮衣袖,落回原位。 “絲類樂器皆通,奴婢最擅箜篌,習得逝親纏綿之竅,”阿繡驀地出現(xiàn)一點難為情,低低道:“奴婢還曉得一些笙、塤的技藝。” 后面兩類演奏需要用口,大臨的風氣還沒寬泛到容忍良家女子學這些東西,一般會的,都是勾欄美人。 阿繡是鼓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 她緊緊地閉上眼,生怕感受到大公主鄙夷的視線。 “阿繡姑娘可真是個妙人,聰慧伶俐?!?/br> 姜月眠仿佛沒有看見她臉上稍縱即逝的難堪,彎起眼眸:“怪不得是柳州雙絕之一,識樂天賦驚人,連偏僻技藝也會?!?/br> 她的語態(tài)太自然了。?ōцщěлɡě.ⅵ?(rouwenge.vip) 好像不覺得這些樂器有什么低俗。 阿繡又一次怔住。 她小時候被娘抓到偷學這類的器樂,直接被打個半死,她就知道這些是不能亂碰亂提的。 從來沒人贊嘆過一句。 姜月眠偏過頭,“香桃,把我的琴拿來。” 香桃應了一聲,噠噠噠地走了出去。 阿繡渾渾噩噩的,聽見大公主又詢問她學藝的細節(jié),顧不上思考,全部托出。 一刻鐘后,香桃搬來了一把琴,放在屋子中央。 姜月眠抬指撥弄兩下,奏出幾個音,阿繡的眼睛微微一亮,聽音色便知這是一把不錯的琴。 “香桃,府里近日招了人,你去幫錢嬤嬤一塊檢查,我留下來學會琴。” 等到香桃離開,阿繡額頭掉下一滴汗珠——她的傷沒好,手也用不了,怎么教公主? 但她的糾結(jié)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姜月眠拂開礙事的衣袖,坐于古琴前,溫聲道,“阿繡姑娘先聽我來一曲吧?!?/br> 阿繡低下頭:“這是奴婢的榮幸?!?/br> 她有些無措,如果公主彈得不好,她要怎么去說? 她自認是個聰穎的姑娘,可卻捉摸不透新主子。 姜月眠笑了笑,不再言語。 青蔥水嫩的手指壓上線弦,下一秒琴聲悠然響起。 清澈甘甜的琴聲潺潺流動,嫻靜動人的描繪悠遠的天空、晨露落下的天音,琴聲如流水如飛瀑,如玉珠落盤如耳畔呢喃。 阿繡呆呆地看著少女,看著素白的指尖輕快撥弄,恬靜安逸的琴音帶著她的心臟一點點地平靜下來。 直到曲終,她都沒有回過神,沒有發(fā)現(xiàn)她正如此失禮地盯著大公主在看。 “怎么樣?” 少女輕輕地問她。 阿繡僵硬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神情還是呆滯的。 捫心自問,大公主剛剛那一曲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就算在這方面自詡驕傲的她,也覺得動聽。 她看得出,能彈出這樣的琴曲,一定是苦練過的,才有如此水準。 可……既然大公主彈得這么好,怎么還要她來教…… 阿繡艱難啟唇:“殿下彈奏得極好,奴婢恐怕教不了您什么。” 姜月眠笑了一聲,很輕,她的手指擦著琴弦,“能得阿繡姑娘一聲贊嘆,也不枉我這些時日費的功夫了?!?/br> 這個年紀的她,其實是不擅長彈琴的,她的時間都花在了和別的皇子爭權(quán)之上,沒有空去搞風花雪月。 她傍身的琴藝是在送去和親后學會的。 學的過程還很狼狽。 那個男人打破了她骨子里所有的驕傲,嘲弄她,侮辱她,把她的尊嚴踐踏在腳底下。 卻又手把手地教會她怎么為自己而活,怎么堅強的活著。 她是尊貴的公主,但他拿擅媚的侍姬與她做比較,于是她咽著喉嚨里的血,學會了樂舞,學會怎樣放下身段去服侍人。 可他也在她孤軍獨戰(zhàn)時,他拎出想害她的人,遞給她一把匕首,握著她的手,了結(jié)了對方的性命,教她怎么馴服野獸、縱馬跨山川。 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也怕他,怕到想殺了他。 她把全身的籌碼壓在他身上,最后拼盡全力為他一搏,為自己一搏,可還是失敗了。 上輩子她其實是有活著的機會。 那個男人看到她折回火海的時候,眼睛紅的可怕,仿佛要生吞了她一樣,他的身上沾滿了血,是敵人的,也是自己的。 他卻又怒吼著,讓她滾。 但是那會兒,她的心是最平靜的,也早已經(jīng)不再怕受傷的野獸。 她只是累了。 她在火海里,捧著男人罕見虛弱的臉,淚珠潸然落下,溫聲告訴他:“如果能回到過去就好了。” 男人嗤笑一聲,“投靠那個判賊?然后殺了我?” “不,”她笑得溫柔,或許是她第一次這么笑,男人眼里的野性一點點褪去。 伴隨著火蛇飛舞的聲音,她輕聲道:“我一定會殺了姜陽盛,然后……” 沾了灰和血的手指刮蹭著男人的眼瞼,“我們永遠都不會相見?!?/br> 她親昵又繾綣地看著他。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狂笑了出聲,哪怕死到臨頭,也不見他收斂半分桀驁和恣意。 —————————— 前夫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