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裁判三人組
黑衣大漢目光銳利,仿佛根根無形刀劍,直射將過來。 我的雙睛卻是溫潤柔和,如深澗巨谷,潺潺之水,泊泊然,寧寧然。 別跟勞資來這套。 “若飛帥能贏得李掌門,可以向我等提出三個要求,要錢糧要人馬要地盤,無有不可?!焙谝麓鬂h目中神光微微一斂,開出條件。 我不覺感到好笑:“我不以為,這么些東西值得本座出手,尤其這么一個亡命之徒?!?/br> 亡命之徒!這就是我為李成下的定義,半點不錯。 我現(xiàn)在可是一方諸侯,身家端的非常,怎能無聊到要跟這么一個喪家之犬比什么武道,決什么生死? 李成臉上更加不堪,不過他顯然以那倆同伴為首,卻只能空自怒焰填胸,在一旁大呼粗氣。 黑衣大漢眉頭明顯皺了幾下,看向白衣少年。 “若我請求飛帥與他一戰(zhàn)呢?”白衣少年吃逼不過,朗聲說道。 “這個……”我嘆了口氣,嘴角微微翹起,不急不慢道,“若僅此一次,那便好說?!?/br> 白衣少年臉色似乎也有些不太自在,說道:“此戰(zhàn)之后,你我各不相欠?!?/br> 我點點頭:“既如此,兩位且退后些,免得到時拼斗起來有所誤傷?!?/br> 大漢雙目炯炯,似乎很好笑地看著我:“若飛帥能誤傷我二人,我等自然也不敢不將姓名奉上?!?/br> 這人有點小心眼,這是報復我故意貶低他的面子呢! 我笑了笑,沒有理會。 金弓少年身體微微一側,佯做觀賞夜景狀,給我留下半個側面。 身后的阿風悄言:“主公,切勿被激!” 我點點頭,阿風雖然話不多,卻說在點上。不過他不知道我已經被這大喇喇的黑衣大漢激怒,必須給他點顏色看看。 跳下坐騎。阿風牽過韁繩,交給身后的衛(wèi)士,順便和更遠些的淳于鑄打個眼色。淳于鑄點了點頭。 “李掌門,你欲斗拳,還是比兵器?”白風忽然冒了出來,反而站到我和李成之間,仿佛拳臺裁判。 李成看看她,皺眉,上半夜見識過她的鞭法,頗為凌厲:“李某這身本領,便在這對拳頭上。飛帥若要用兵器,那也由他?!?/br> 白風笑道:“我呢,是飛帥的師妹,這位小哥,不然咱們二人,便來為此戰(zhàn)做個仲裁公證如何?” 那白衣少年目光閃動兩下,說道:“也好。”也不見身形運動,好字話音一落,人已飄至白風身邊。背后金弓微爍光芒,煞是瀟灑。 白風又驚又喜,說道:“帥哥你輕功真棒!”眨了眨眼,心下微奇:“剛才離得遠看不真切,可是現(xiàn)在他人都到我身邊了,怎么我看他還是模模糊糊的,這月亮也不算暗了啊。奇妙的小帥哥!” 金弓少年淡淡道:“各有專攻罷了。白姑娘你軟鞭神技,段某也很欽服。” 白風格格笑了起來:“原來帥哥你姓段?。 ?/br> 少年點頭:“在下段瑯。” 白風柔聲道:“段郎……” 少年皺眉:“不是那個郎……” 白風笑道:“知道。美人贈我琴瑯玕?何以報之雙玉盤?!?/br> 少年吃了一驚:“你居然知道這個?” 白風暗暗得意:“小樣,本姑娘要泡兩漢三國的帥哥,不記幾首漢詩漢賦那還能私聊么?” 她隨口吟出的這兩句出自《四愁詩》,是中國詩賦文學中最早的七言詩之一,作者是東漢的大科學家、大文學家張衡。 段瑯微微蹙眉,不覺沉吟。白風在側,就感覺仿佛眼前突然一亮,漫天迷霧全都盡散,一下能看清對方的真容了。 “這小哥哥面如大師雕塑,倒似現(xiàn)代的混血俊男,還真是帥的別有風味?!卑罪L暗暗垂涎,心下不覺后悔,瞧這帥哥擅射,自己卻沒帶幾張好弓來贈英雄,實在遺憾啊遺憾。嗯,那戒指現(xiàn)在飛帥手里,回頭問他要一張來,飛帥不是吝嗇之輩,應不為難。 她和段瑯正自各懷心思,微顯遲疑,那邊李成已是不耐,喝道:“到底如何戰(zhàn)法,飛帥?” 我瞧瞧白風,心想:“你也未免太饑色了點,身為裁判,就要有裁判的范兒??!” “白師妹,段公子,你們兩位以為呢?” 略微使了音攻技巧,薄薄地震蕩著他們的耳膜。 南來這一兩年,閑暇時我也沒閑著,一直琢磨著自己的武學大道。這音攻是我總結此類功夫之后新創(chuàng)的絕技,取名“金鼓訣”。又分單攻的“寸金鳴”和群毆的“萬鼓擂”。是“黏音迷意”系列的另類產品,已接近成熟。專門研究以深厚內力為基礎,如何發(fā)出特殊分貝的噪音,刺激敵人的耳鼓,使之心神受制或昏迷失禁,徹底喪失抵抗能力。 段瑯立時抬頭,銳利眼神向我射來,目光中微顯驚訝。白風略微晚點,卻也很快醒悟,臉色一正,清麗無雙。 我剛使的是“寸金鳴”,分貝不高,不過白風和段瑯正好站的挺近,所以能夠一聲罩住倆。 “咳!既然李掌門只精拳腳,那么飛帥若用兵器未免不公,不如雙方空手角力。段郎,你看呢?” 段瑯看看那高大的蒙面大漢,大漢默不作聲。 “如此雖對李掌門公平,對飛帥卻不公平。” 白風有點迷糊地眨眨眼,然后瞥我一眼。 “依段郎之見呢?” 我知道她的意思,在襄陽時,我們不時也要切磋一二,當然這種程度的切磋就不好意思動刀動劍了,大家都是空手道,隨便玩玩。因此,就算比拳法,白風對我也極有信心。 “我久聞飛帥戰(zhàn)戟無雙,寶刀非凡,自當展其威武。若非如此,豈能稱得上乘較技?”段瑯說話簡潔直接。 “如何才是上乘……這個攪基?”白風轉轉眼珠,明顯又想到歪路去了。 “當然是雙方各施所長,不拘一格,愿用拳的用拳,想使刀的使刀?!逼饔钴幇旱纳倌陻S地有聲,“不死不休了!” “……”前面的白風聽著還很高興,帥哥很給面子。最后一句卻驚了她。 不死不休? 黑袍大漢盯著我,忽然插口說道:“這一場,是死戰(zhàn)!請飛帥務要小心?!?/br> 我冷冷一笑:“如此甚好?!本椭滥銈儧]按好心,奶奶的,老子的確會小心再小心的。 一躍下馬,順手抽出雌雄雙刃,扔了劍鞘,雙劍交于左手。 “阿鑄,準備好了嗎?” 阿風乖巧地上來牽過我的戰(zhàn)馬,低聲道:“準備好了,狼牙八百,破甲六百,火箭六百,毒箭四百。” 饒是臉厚如我,也不禁一怔。 優(yōu)秀的弓箭手全力疾射時,也不過能極快發(fā)出五、六箭,就得休息片刻,否則射速、準確度都會隨著體力急劇耗損而大大減弱。二百名弓箭手,淳于鑄居然準備了十一輪的箭矢,還這么多花樣,稍鉤的、帶刺的,放毒的、燃火的…… 淳于鑄這起床氣該有多大??? 阿風誤會了我的意思,忙解釋:“淳于將軍打算,前五輪先次第施毒和破甲,然后再用火箭狼牙,不會耽誤大事?!?/br> 這順序好毒! 正常軍隊作戰(zhàn),人數眾多,自然先施火攻,希望能擾亂了敵人的陣腳。但是,現(xiàn)在我們面對的卻是頂尖的武林高手,先用火箭的效果就比如大打折扣,所以淳于鑄臨時改變次序,先準備以毒箭和破甲錐為主。 看來,淳于鑄比上淮子焉和白風更痛恨這些夜擾軍營的江湖中人?。?/br> 我微微一笑,很好!想要我死,自己就得做好隨時死亡的準備。將雌雄劍的巨大鞘身丟給阿風,邁步走向場地中央。 “本人就以這口劍,來會一會李掌門的五花神拳?!蔽易蟊墼谏砬耙粰M,肘下長劍隨之橫出老長,“事先說明,這口劍卻是一對,合二為一,分則成雙,李掌門看清楚了?!?/br> “這是……玄德公的雌雄雙劍?” 李成還沒說什么,另一個方向卻傳出一道驚異的沉悶聲音。 我一看,乃是那蒙面的黑衣大漢。 “兄臺慧眼啊!”我嘆息一聲,“這正是玄德兄的遺物,他臨終前,專門令關平小將軍殺出重圍,將此寶劍送交我手,希望我繼承他的遺志,持此劍,輔助漢室,戕滅諸賊?!?/br> 旁邊的白風傻呆呆看著我,估計身后的淳于鑄也基本如此表情。 白風離開得早,也就罷了,淳于鑄可是眼見杜似蘭送來雌雄雙劍和丈八蛇矛的,也從未聽說過此事。 嗯,我也沒聽說過。 劉備跟我只見過一面,雙方不熟,談不上有仇怨,也沒什么恩德,最多虛張聲勢結了個盟,最后階段,他再怎么打破頭,傷透腦,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但是,我一直在猜測對方這看不透的兩個怪人的來歷。 我考慮到,劉備起自涿郡(今河北大部地區(qū)),在北地的名聲極佳,與河北方方面面的關系千絲萬縷。這群家伙明顯都來自那邊,打打劉備的旗號,就算沒有好處,起碼沒啥壞處。 這倆人對我雖然敵意不顯,但所作所為卻是不折不扣地十足惡意,糊弄他們,心底毫無負擔。 果然,一句話引出黑衣人。 黑袍大漢道:“飛帥,可否讓我看看這對名劍?” 我盯著他,半晌,喟然一嘆。揚手,劍出。 大漢舉手一招,半空中的利刃已順從地劃過一道半圓的弧線,落入他的掌中。 我兩只眼皮微微一顫。 雌雄雙劍的分量,我是一清二楚,加起來不少于五十斤,乃是沙場神兵,殺人利器。劉備能鎮(zhèn)住關羽張飛這種萬人敵的大將,手底沒幾手絕活是不可能的。雖然劉備這人擅長隱忍扮豬,但是,兵器是不會撒謊的。 我扔出寶劍,心底存了試探之意,劍雖然給他,掌中的力道卻不是直接擲向對方??墒沁@黑衣大漢居然如此輕松的就以無形真氣化解了我的七成暗勁。 高手,絕頂高手! 明者識于未萌!這種人,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力敵。 我有自知之明,以黑衣大漢這種身手,在這漢末絕對是超一流等級,不次于淳于賓和公孫謹。雖然我加上淳于鑄他們,也許能留下他。 可是對方有倆人。 白風?我還是別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吧。 奇怪,上半夜松林那一戰(zhàn),這倆為什么消極怠工呢?真要卯足了氣力,竇紅、白風她們肯定抵擋不住,等不到我來救援就要全數受擒。 那大漢左手執(zhí)劍柄,右手輕撫劍脊,目光閃閃,似有淚痕? “想當年,玄德公手執(zhí)雙刃,意氣高昂,決意為大漢中興定鼎,掃殘除穢。英姿雄發(fā),思之猶如昨日。想不到……今日卻只見到他的遺劍?!?/br> 光華一閃,劍又回到我的手上。 “多謝飛帥!” “兄臺感情真摯,我也感同身受。玄德之友,即為我阿飛之友,區(qū)區(qū)小事,何足道哉?”我挽劍而立,正氣凜然,心里卻想:“這廝居然心有忠義之念,這便好辦了。” 大漢嘿然,伸手撕去遮面黑巾。 “本人,皇甫鐘?!?/br> 我、白風、李成同時驚愕地看著他。 基本上我可以猜到,白風愕然的原因和我近似——這條黑衣大漢長得實在太俊美了。 在他撕下面巾之前,無論怎么想象,我們都無法想到,如此凜凜一條九尺大漢,霸氣側漏的超級高手,居然生的面如冠玉,齒白唇紅,真是眉梢天然風韻,眼角萬種情思……那個,一株梨樹梅花開! 和他比較起來,段瑯就是一根還沒長開的小野草?。?/br> 白風摸摸自己久歷漢末風霜,已有些發(fā)黃的臉蛋,忍不住低聲爆個粗口:“臥草!”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肌膚比女人還嫩的生猛男子? “皇甫鐘?你是皇甫家的麒麟子?你……你不是死了嗎?”李成嘴巴張的,足可屯一頭猛虎進去。 “我若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又是何人?”皇甫鐘眉梢微動,淡淡一笑。 白風頓覺似被電擊,一股麻麻的酥意,直透心田,不禁呻吟一聲:“我受不了……” 李成道:“昔年你若不死,怎輪得到你哥哥皇甫誦得到家族傳承?你怎么又活過來了?” 我心下一動:“皇甫誦,這名字很耳熟。哦,想起來了,是江南皇甫家的族長,他有個女兒,就是剛見過一面的皇甫秋,號稱琴鳳。這家真棒,又是麒麟又是鳳凰的?!?/br> 皇甫鐘擺擺手:“李掌門,你現(xiàn)在要關注的,是和飛帥的生死決斗,而不是本人怎么怎么。正如段少爺所說,此戰(zhàn)你們兩位必定有一位是回不去了的。” 李成臉色一沉。 我注意到皇甫鐘對段瑯的稱呼:段少爺。 “這倆很熟啊,不然不可能這么叫的。奇怪,江南皇甫家和武陵幫很熟么?” 段瑯的來歷出身,我已經猜出來,不出意料的話,他就是那個在安陵救過我一命的可惡男孩,武陵幫段氏的傳人。當時我身受重傷,耳聾目渾,辨認能力弱化許多,所以一時不敢確認。 不過,即使現(xiàn)在我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也不想跟他攀舊論交。適才答應和李成公平一戰(zhàn),他的救命之情,也就還了一大半去,以后雙方各行其是,犯不著再浪費感情。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作為當事人,無論是我,還是徐庶,那一戰(zhàn)之后都閉口封言,半句不提當日之事。段瑯這小子,對我們的羞辱實在太過,即使他擁有救命恩人的身份。 看樣子段瑯現(xiàn)在也沒怎么變化,硬要說的話,好像比以前更冷更傲慢了。 倒是他弟弟段瑾,現(xiàn)在身為我軍刺jian營的三大教官之一,經常參加團隊活動,性子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 返回到成熟美男子皇甫鐘身上,我想:“這些南方門閥幫派的頂級高手,為什么都到了中原,還出手幫助河北一方勢力?難道他們都和袁氏結了盟?” 這種可能性很大,大世家和大軍閥結盟,天經地義。皇甫秋還想跟我結親,把她姑姑皇甫鏡許給我呢!啊哦,她姑姑…… 皇甫家當代主人是皇甫誦,這個皇甫鐘是他弟弟,皇甫誦有個女兒是皇甫秋。 看一眼皇甫鐘,那位皇甫鏡,就是他的meimei,或者jiejie? 難道他對是因此而憎恨于我? 我暗暗搖頭,雖非我的本意,但皇甫秋畢竟沒有達成結姻的目的。居然莫名其妙得罪了這等超級高手,實在是天降災晦?。?/br> 他伯伯啊,怎么就從燃燒的遠征一下跳到大災變了。(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