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年滿23周歲就晉升為德國海軍上尉，胸前多了一枚三級紅鷹勛章，還有以8.2萬噸的總戰(zhàn)績位列德國潛艇王牌艇長榜的第二十五位，這是許多人所夢寐以求的事情?？僧斶@一切都擺在眼前的時候，張海諾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晉升和授勛儀式由兩位德國少將主持，整個過程甚至比德皇接見還要簡短，單調(diào)的開場白、冷冰冰的祝辭，虛弱無力的握手，這一切都讓張海諾感受到了來自海軍高層的悲觀。

    由于對英國護航船隊的襲擊戰(zhàn)得不償失，且海軍庫存油料嚴重不足，德國海軍部下令減少潛艇部隊出擊的次數(shù)，在主力艦隊被困港內(nèi)的情況下，這無異于向英國人繳槍投降！

    讓張海諾感到憤怒和絕望的是，u148這樣全新的潛艇也被命令留在威廉港內(nèi)待命，這好比將一條獵鯊放在一個中間用鐵絲網(wǎng)隔開的大水池里，鐵絲網(wǎng)的那一端就是鮮美可口的魚兒，但獵鯊只能嗅其味、見其形，卻不能越雷池一步！

    看來，戰(zhàn)爭真的離結(jié)束不遠了。

    站在碼頭上看著這艘德國最先進的遠洋潛艇，張海諾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自己不做些什么，戰(zhàn)爭一旦結(jié)束，它的結(jié)局就只有兩個——要么自沉在威廉港，要么作為戰(zhàn)爭賠償交付給協(xié)約國。

    張海諾決定做些什么，而這一切也是他早就想好的。

    首先，他動員一部分艇員和自己一起住在潛艇上，并將潛艇上槍械柜里的武器取出來加強戒備，以防這艘潛艇發(fā)生類似u7那樣的不測。

    接下來，由于不知道赫森和他的潛艇什么時候回到港口，張海諾以每天一封電報的頻度拍發(fā)至奧匈帝國的波拉港，請赫森收到之后立即給自己回電報。他的運氣還算不錯，當拍出第17封電報的時候，赫森回電報了：我剛剛回到波拉港，有什么急事？

    張海諾隨即將如下內(nèi)容的電報拍發(fā)給他：“請務(wù)必抽空前往奧舍斯萊本郊區(qū)的芬克莊園一趟，有重要事情相商。事關(guān)重大，請盡快請假前往！”

    第二天，赫森回電了：“我今日動身！”

    在收到這封電報之后，張海諾便將艇上的安全事務(wù)交托給埃德文和西蒙，然后向潛艇指揮部申請了五天的事假，顧不上收拾東西便匆匆趕往自己的芬克莊園。

    奧舍斯萊本地處德國中東部，從威廉港和波拉港到那里差不多都是一天時間就能到達，因此張海諾第二天便見到了闊別一年多的赫森。顧不上多作寒暄，他便拉著赫森去了自己的書房。

    張海諾開門見山的告訴他，“可靠消息”表明德國將至多堅持到11月，而停戰(zhàn)時居于絕對劣勢的一方也就意味著戰(zhàn)敗了，德國陸海軍將被迫交出自己的主要武器，德國海軍對協(xié)約國威脅最大的主力艦只和潛艇必然位列其中。

    雖然同樣對目前的戰(zhàn)爭形勢感到失望，但當自己親耳聽到這樣的結(jié)論時，赫森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如果換了是相互之間不那么信任的人，他或許會立馬掀桌子走人，因為現(xiàn)在還是1918年7月，德國陸海軍雖然處于劣勢，但看起來仍有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的能力。

    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前的4個月說出這樣的話，被認為是“叛國”和“蠱惑軍心”也不為過。

    赫森卻不這么想，作為一個長于軍事技術(shù)、漠視政治的德國青年軍官，他的迷茫在于張海諾所說的這件事情而非張海諾本身，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只有短短四個月，卻已經(jīng)因為共同的品格和追求而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友，而兩個同樣以軍人榮譽為上的好友之間的交流是以相互信任為前提的。

    好半天，赫森才失落的問張海諾：“這一切真的會成為現(xiàn)實嗎？”

    張海諾用誠懇的目光看著那雙充滿迷惘的眼睛，認真而負責的回答他：“幾乎已成定局！”

    赫森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像是一個最虔誠的教徒突然間發(fā)現(xiàn)所謂的教義已經(jīng)因為信仰危機而面臨崩潰一般，失落而無助。

    “沒有任何的挽回余地了？”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感慨，心情沉重的感慨。

    “德國再征召30萬士兵都困難，大西洋彼岸卻有超過300萬軍人正在接受嚴格的軍事訓(xùn)練，他們中的很大一部分將在今后的幾個月內(nèi)陸續(xù)開赴法國前線！”

    張海諾所說的確屬事實，除非是那種死忠份子，任何人在這樣的時局面前都會承認德國的劣勢已經(jīng)無可挽回。

    “海諾，其實海軍部已經(jīng)給我們這些在奧匈帝國作戰(zhàn)的德國艇長發(fā)來密令，奧匈帝國政局不穩(wěn)，一旦波拉港情況有變，我們或是將潛艇開回德國，或是選擇自沉，但絕不能讓它們落入德國的敵人之手！”

    所謂密令，就是非上級同意絕不能向無關(guān)人員透露的機要命令，當赫森說出這些的時候，張海諾知道，他是完全信任自己的！

    “羅德里克，自從聽了你說戰(zhàn)爭之后要開辦一個沉船打撈公司的計劃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張海諾拉著張海諾在書桌旁坐下來，然后叫哈斯汀拿出家里珍藏的茶葉泡了一壺茶，等茶泡上來之后，他才繼續(xù)說道：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接觸過u139型巡洋潛艇，我指揮著它往返美洲一趟，它的性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覺得與其讓德國的敵人將它們?nèi)繆Z走，不如自己將它們炸沉！”

    “沒錯！”這一點赫森很贊同，寧可毀掉這些潛艇，也不要讓它們落入德國的敵人手里。

    “以這樣的觀點為前提，我有個計劃，一個非常大膽的計劃！”

    張海諾順手翻開書桌上的地圖，一張是比例尺為1比220萬的大幅歐洲地圖，上面囊括所有歐洲國家和它們在歐洲區(qū)域內(nèi)的每一個島嶼。

    張海諾配著地圖的將了大約十分鐘，雖然不長，卻再一次讓這位以大膽著稱的“海上瘋子”愣住了。

    “相信我，德國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將不會剩下一艘潛艇，除非我們打算去買一艘拖網(wǎng)漁船來用作打撈沉船！”張海諾很有把握的說到。

    “那之后呢？我的意思是在這里會合之后！”赫森指著地圖上的一片藍色問。

    張海諾對這樣的問題早已想過多次了，他回答道：“從那里開始，我們利用自己手里的設(shè)備打撈沉船！因為u148在遠洋航行過程中只能依靠艇員自己應(yīng)付可能出現(xiàn)的故障，所以艇上配備了四套潛水裝備！我會想辦法從軍械倉庫那里多弄幾套，至于起重設(shè)備，我們恐怕就只能以人力代替了！”

    赫森的目光在地圖上停留了好幾分鐘，最后，他以出乎張海諾預(yù)料的速度點點頭。

    “海諾，我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個讓我感到瘋狂的計劃！但是海上瘋子從來不懼怕挑戰(zhàn)，所以，你的計劃算我一份！”

    張海諾心里最大的擔心頓時煙消云散，兩只年輕的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