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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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阿七姑娘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人已被花滿樓護(hù)在懷里。 只見花滿樓的衣袖如流云般飛出,卷起兩支箭矢,往旁邊一甩,又撞落數(shù)枚飛鏢,看起來十分輕松寫意。 然而,阿七姑娘卻能敏銳地感覺到花滿樓的身體不自然地僵硬了片刻,空氣中傳來陣陣血腥味。 花滿樓!楚留香與陸小鳳驚呼一聲,神情焦急。 阿七姑娘抬起頭來看向花滿樓,只見他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嘴唇更是由于失血過多微微泛白,但即便如此,他仍是微笑著的。 花滿樓阿七姑娘嘴唇翕動(dòng),無聲地喚著花滿樓的名字,似乎想要看一看他背后的傷口,又不敢妄動(dòng),只好有些不知所措地攥住花滿樓的衣角,美麗的藍(lán)眼睛里流露出迷茫的神情,仿佛在問:值得嗎?我值得你這樣做嗎? 注意到這些暗器的,并不只有花滿樓,然而在場這么多人里,就連西門吹雪、楚留香、陸小鳳這些要么武功比花滿樓高,要么距離比花滿樓近的人,也都沒有花滿樓反應(yīng)迅速?;M樓幾乎不假思索地?fù)溥^去護(hù)住了阿七姑娘,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huì)不會(huì)因此受傷,或者說,即便因此受傷,只要能夠保護(hù)阿七姑娘平安無事,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另一邊,罪魁禍?zhǔn)讌敲饕膊缓眠^。他見暗哨們聽從吩咐攻向鮫人公主,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鮫人公主身上,一時(shí)不備竟被石觀音偷襲個(gè)正著。 吳明匆忙回?fù)?,又要防備周圍人落井下石,分心之下,一時(shí)間竟與武功遜色于他的石觀音戰(zhàn)了個(gè)旗鼓相當(dāng)。 忽然,白霧彌漫,在場的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無名的恐懼。 吳明額頭冒汗,一邊與石觀音對(duì)峙著,一邊暗暗警惕著在白霧朦朧之中緩緩走來的人影。 是玉羅剎嗎?不過是幾年未見,他的氣勢竟達(dá)到了這樣恐怖的境界吳明正這么想著,忽然呼吸一滯,身體繃緊,緩緩低下頭,只見一柄長劍從他的背后刺入,劍尖貫穿了他的心口。 驚不驚喜?我的好師父!宮九大笑著,猛地將長劍從吳明的心口□□。 吳明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他知道自己心脈受損,已經(jīng)活不成了,于是慘笑著看向?qū)m九:是我小瞧了你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想不到我也有被人當(dāng)做螳螂戲耍的時(shí)候 吳明說著,終究還是忍不住對(duì)著鮫人公主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沾著鮮血的手,身體微微顫抖著,蒼老的臉上流露出癲狂的神情:鮫人rou長生、長生哈哈哈哈 太難看了,老頭子。宮九冷冷地看著吳明,毫不猶豫地?fù)]劍割斷了他的喉嚨。 石觀音對(duì)著宮九盈盈一拜:多謝九公子相助。石觀音本想趁機(jī)擄走鮫人公主,奈何有稻草人在一旁虎視眈眈。石觀音摸不透稻草人的心思,又畏懼恐懼毒氣的作用,一時(shí)間竟束住了手腳。 石觀音不敢妄動(dòng),但阿七姑娘卻不能不動(dòng),花滿樓傷的很重,她不敢不動(dòng)。 阿七姑娘輕輕地掙脫了花滿樓的懷抱,望向大海,然后對(duì)著楚留香與陸小鳳做了個(gè)捂住耳朵的動(dòng)作,二人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捂住了耳朵。 一旁的西門吹雪注意到他們的動(dòng)作,默默以內(nèi)力封閉聽力,葉孤城也默默照做。 稻草人似有所覺,沖著宮九眨了眨眼,以鐮刀示意他關(guān)注楚留香與陸小鳳那邊的情況。 宮九瞥了一眼乖乖捂著耳朵的楚留香與陸小鳳,輕嗤了一聲,與西門吹雪不謀而合地選擇了以內(nèi)力封閉聽覺。 接下來的一幕,就仿佛神話傳說,忽然照進(jìn)了現(xiàn)實(shí)。 阿七姑娘縱身躍向大海,她的衣裙無火自燃,化作灰燼,纖長的雙腿一寸寸地化作魚尾,瑰麗的銀藍(lán)色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頭頂戴著的百合花環(huán),在這一刻,猶如自然恩賜的王冠。 見證了這一幕的人,沒有一個(gè)會(huì)再去質(zhì)疑鮫人是否真的存在,只因鮫人一族最美麗的公主就在人們的眼前,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鮫人公主落入了大海,她的口中輕輕地吟唱著不屬于這世間的動(dòng)人歌謠,低吟淺唱,歌聲卻清晰地傳入人們耳中。 她的歌聲飄渺,美好得讓人想要落淚。 撲通、撲通、撲通 島上的人接二連三地倒地不起,昏睡過去。 然而,這一個(gè)個(gè)昏睡過去的人,臉上猶掛著仿佛夙愿終于達(dá)成的幸福笑容,他們沉醉于美夢之中,不愿醒來。 宮九看著這一幕,有些動(dòng)容,他沖稻草人低聲道:你竟沒有騙我? 稻草人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楚留香與陸小鳳看著眾人紛紛倒下,花滿樓也仿佛陷入了寧靜安詳?shù)膲羿l(xiāng),目光逐漸凝重起來。 他們不知道鮫人公主具體打算做什么,但看著眼前的場景,楚留香與陸小鳳心里都很清楚,鮫人公主顯然是要做一件大事,但無論是什么大事,他們都無法制止。 此時(shí),無名島上仍清醒著的只剩下楚留香、陸小鳳、西門吹雪、葉孤城、宮九、稻草人以及藏在暗處見事不對(duì)迅速封閉聽覺的玉羅剎七人。 同樣藏在暗處的原隨云到底還是吃了看不見的虧,猝不及防之下也中了招,在鮫人公主的歌聲中沉沉睡去,斯文俊秀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個(gè)分外安寧的笑容。 過了許久,鮫人公主終于停下了吟唱,她仰起頭來,遙遙地,凝望著陷入沉睡的花滿樓,眼角忽然流下了一滴猶如珍珠一般瑩潤的淚水,但她的目光卻并不哀傷,她仍是微笑著的,就如同為了救她而受傷的花滿樓,心甘情愿地微笑著。 陽光下,鮫人公主美麗的身軀一寸寸地逐漸化為飛灰。 海面上空,一道半透明的倩影緩緩凝聚,如夢如幻,仿佛海市蜃樓、鏡花水月。 在眾人的注視下,鮫人公主的虛影如清風(fēng)一般飄到了花滿樓身邊,她微笑著,在花滿樓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gè)飽含著美好祝愿的吻。 隨著這個(gè)吻輕輕地落下,花滿樓身上竟散發(fā)出一陣陣柔和的微光,原本由于失血過多顯得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變得比所有人都更健康紅潤,他閉著眼睛,嘴角卻仍掛著一絲微笑,仿佛陷入了一場美夢之中。 鮫人公主溫柔地回眸看了花滿樓最后一眼,然后閉上眼睛,再次躍向大海,終于徹底消散。 海面上,白色的泡沫翻涌著。 這就是鮫人公主嗎?追命在船上見證了這一幕,心中分外震撼。 坡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難得地沒有搭話,他顯得分外安靜,仿佛是在為鮫人公主的逝去默哀著。 事實(shí)上,不止是追命,島上幾人全程目睹了鮫人公主在花滿樓為她受傷之后的所作所為,心情比追命更加復(fù)雜,哪怕是藏在暗處的玉羅剎也是良多感觸。 花滿樓?陸小鳳忍不住輕輕推了推花滿樓,他心中有些沉重地想著:縱使紅顏薄命,人妖殊途,但鮫人公主最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花滿樓,無論如何,也該讓花滿樓送她最后一程。 花滿樓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眼睛,那雙平日里黯淡無神的眼睛,此刻竟分外明亮,他看著陸小鳳,有些驚訝:陸小鳳?你竟真的有四條眉毛? 陸小鳳愣住了。 楚留香也愣住了。 不止是他們,花滿樓自己也是一怔:我我能看見了?我的傷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查看自己背后的傷口,但那些傷口竟仿佛憑空消失了似的,一片光滑平整。如果不是衣衫上仍留有血跡和被暗器割出來的破洞,花滿樓幾乎要以為自己受傷的事不過是做了一場夢,而他方才也的的確確做了一場美夢,只是夢醒了以后,忽然記不清到底夢見了什么,只記得那時(shí)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 阿七姑娘阿七姑娘呢?花滿樓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焦急不安地問道。 陸小鳳不吭聲,楚留香也沒作聲。宮九倒是想說什么,卻被稻草人制止了,他有些詫異地看了稻草人一眼,到底還是順著稻草人的意思,沒有說話。 別擔(dān)心,她只是回家了。說話的人是終于與追命一起趕到無名島的坡。 花滿樓看向坡,眼中蘊(yùn)含著希望:你知道她? 坡抿了抿嘴,耐心地解釋道:吾輩和她來自同一個(gè)地方,當(dāng)然知道她。她是鮫人一族最小的公主,上岸來就是為了找尋解除鮫人一族詛咒的方法,你是身負(fù)氣運(yùn)之人,她救了你,鮫人一族的詛咒自然不攻自破。詛咒解除了,她不能再待在岸上,所以就回家去了。 那我還能再見到她嗎?花滿樓輕聲問道。 誒?坡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吾輩、吾輩怎么知道? 花滿樓嘆了一口氣,眉眼顯得有些憂慮。 見花滿樓神情失落,坡好心安慰道:有緣的話,說不定會(huì)有機(jī)會(huì)再見的。況且,鮫人公主把海神賜予她的祝福都送給了你,即使你們以后再也不會(huì)相見,你也應(yīng)該愉快地度過每一天,這樣才不辜負(fù)她的祝福。 花滿樓怔仲良久,忽然遙遙地望向大海,那是鮫人公主的故鄉(xiāng),也是他十余年未曾見過的美景。 花滿樓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感動(dòng),他想像著鮫人公主的模樣:淺金色的長發(fā),蔚藍(lán)色的眼睛 想著想著,花滿樓向著大海的方向,露出了一個(gè)充滿感激而又釋然的微笑,他輕聲說:謝謝。 宮九忍不住冷哼了一聲:真是好運(yùn)。 坡轉(zhuǎn)頭看向了稻草人:克萊恩君,吾輩找到你了。 終于又見面了,坡君,我等了你很久呢。稻草人意味深長地回應(yīng)道。 坡聽著稻草人有些欠揍的語氣,忍不住默默地舉起手中的黑色封皮書,似乎下一秒就要拿書去砸稻草人。 稻草人明知道坡的特殊能力,卻還是不緊不慢地笑道:不必緊張,坡君,我會(huì)跟你回去的。外面的世界很有意思,但好戲落幕之后,一切就又開始變得無聊起來了。我很想念默爾索監(jiān)獄的伙伴們,哦,還有那只蝙蝠,你知道的,我總會(huì)回去的 坡輕哼了一聲:最好是這樣。 一旁的宮九卻有些按耐不住了:那我呢?你不是答應(yīng)了要和我一起嗎? 你?稻草人有些驚訝地看了宮九一眼,略一思索,隨手扯下了頭罩,露出一張高鼻深目、斯文俊秀的臉,那雙略顯冷淡的藍(lán)灰色眼睛靜靜地凝望著宮九,記住我的樣子,我們還會(huì)再見面的。 說著,稻草人忽然有些愉悅地笑了起來,他沖著宮九揮了揮手,仿佛是在告別,身體逐漸虛化。 宮九咬了咬牙,伸手想要拉住稻草人,卻只拽住了一個(gè)空蕩蕩的線縫頭罩。 意識(shí)交流空間里,【埃德加愛倫坡】遲疑地問道:你認(rèn)真的? 【稻草人】輕笑一聲:開什么玩笑?當(dāng)然是騙他的。就像坡君安慰花滿樓一樣,這是善意的謊言。 話音方落,【稻草人】回歸了意識(shí)主體。 只留下【埃德加愛倫坡】一個(gè)人在意識(shí)空間里一臉狐疑地小聲嘟噥:總感覺克萊恩君沒安好心 我會(huì)找到你的!宮九攥緊了稻草人的頭罩,語氣分外篤定。 坡忍不住瞥了宮九一眼,默默地在心里唾棄著稻草人的渣男行為,然后振作起精神,開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向追命告別道:稻草人已經(jīng)回到里世界了,吾輩也不能繼續(xù)在表世界滯留。吾輩回去述職了,追命君,有緣再見。 有緣再見。追命最后一次揉了揉坡的頭發(fā),坡瞪了追命一眼,卻難得地沒有抱怨。 坡的身體逐漸化作幻影,緩緩消失。 追命還來不及為告別傷感,就要開始調(diào)查工作。他掃視著無名島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人,無奈地沖楚留香揚(yáng)了揚(yáng)眉,問道:說說吧,這島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楚留香環(huán)顧四周,看著一眾仍沉浸在美夢中的人,苦笑道:說來話長,這可真是奇幻的一天。 第23章 If線番外黃昏之國的星光 宮九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洞。 這里是稻草人的秘密基地,充滿了稻草人的氣息――冰冷,陰森,使人恐懼。 宮九卻仿佛感覺不到這種令人不適的氛圍似的,在山洞里姿態(tài)閑適地散著步。 他知道稻草人多半已經(jīng)離開了,稻草人不想見他,所以總是躲著他??伤⒉辉谝?。 他仍愿意花費(fèi)大把的時(shí)間、精力和金錢,去尋找稻草人的消息。哪怕最后只是找到一個(gè)空蕩蕩的廢棄的山洞,也都無所謂。 只要想到稻草人曾經(jīng)待在這里,呼吸著這里的空氣,在這里配置著他的恐懼毒氣,宮九就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 恐懼毒氣,多么天才的構(gòu)想。 連人們心中的恐懼都能隨心掌控,肆意玩弄,不愧是能讓他魂?duì)繅艨M的稻草人。 宮九這樣想著,忽然瞥見了一個(gè)熟悉的身影。 你是在等我嗎?宮九意外地看著停留在原處的稻草人,眼睛微微發(fā)亮,不自覺地流露出驚喜的神情,你終于不再躲著我了 宮九習(xí)慣性地往稻草人所在的方向快步走了過去,即將觸碰到他時(shí),又忽然停了下來,仿佛生怕嚇跑了他似的,輕聲道:我莫不是在做夢? 緊接著,宮九又道:即便是做夢,能夢到你,我心里也是高興的。 你總是躲著我,我卻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想見你。 稻草人注視著宮九,冷聲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稻草人嘴里雖然這樣威脅著,手上卻沒有任何動(dòng)作。 宮九聞言,竟有些羞澀地抿嘴笑了起來,像個(gè)含羞帶怯的小姑娘似的,白玉般的臉頰上也暈染開了淡淡的紅暈,仿佛稻草人此刻并非是在冷酷無情地威脅著要?dú)⒘怂?,而是正情意綿綿地向他袒露心扉、傾吐愛語。 你想殺了我嗎?宮九柔聲道,如果能死在你手上,一定要比長長久久地活著卻見不到你快活得多,我怎么會(huì)不愿意? 稻草人不置可否地聽著宮九不著邊際的甜言蜜語,冷笑一聲,質(zhì)問道:難道你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只要是人,怎么會(huì)全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宮九分外坦誠,我也是人,我當(dāng)然也會(huì)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