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半個多小時的激烈巷戰(zhàn)，教導師兩個團的將士完全控制了贛縣縣城，三千余名赤衛(wèi)隊員也沖入城中，協(xié)助主力部隊看管俘虜，打掃戰(zhàn)場。

    鄭毅、張堯和韓守仁等人在一個連的警衛(wèi)護送下，經(jīng)城北被炸塌的城墻豁口進入城中，街道上全都是滇軍官兵的尸體和倒在血泊中不停呼救的傷兵。

    靠近城墻的一排民居，已經(jīng)完全倒塌，二團三營的百余弟兄正在和十余名哭哭啼啼的百姓撲滅大火。

    馬上的韓守仁唏噓不已，鄭毅和張堯卻沒有時間顧及這些瑣事，吩咐警衛(wèi)連長加快速度，越過兩組手臂上戴著紅十字袖章的戰(zhàn)場救護隊，策馬趕赴十字街口的縣衙大院，一眼就看到滿臉血跡的三團長周秉耀叉腰站在縣衙門前大聲發(fā)出一個個指示，逐一打發(fā)前來匯報的營連長們。

    周秉耀看到鄭毅等人騎馬到來，立即上前大聲稟報：“報告師長、參謀長，我團基本完成城北和城東所有民居的搜索任務，各營連正在把俘虜押往城中軍營，戰(zhàn)果正在統(tǒng)計之中?！?/br>
    “二團進展如何？”鄭毅問道。

    周秉耀遙指城南方向：“十分鐘前，國興率領二團二營和警通連占領了南門和城外大碼頭，副團長杜鏞率領一營追擊逃敵，目前尚未接到一營的消息?！?/br>
    張堯關切地吩咐道：“你快把臉上的傷口處理好，不能讓它發(fā)炎?！?/br>
    周秉耀嘿嘿一笑：“沒事，劃破一道口子，早就不流血了，等會兒我到前面軍營看一下俘虜情況，然后自己洗洗就行?！?/br>
    鄭毅揮揮手示意他自己忙去，翻身下馬，大步走進已被三團警通連弟兄嚴密控制的縣衙大院，邊走邊對韓守仁說上次自己就在這里住了好幾天，跟隨在后的警衛(wèi)連長派出一個排接管縣衙正堂之后，立即從三團警通連長手中接過防務，以便讓三團警通連弟兄能夠投入到全城戒嚴之中。

    ……

    ……

    城西三公里外，率領五百余將士奮勇追擊的二團副團長杜鏞看到前方的戰(zhàn)壕里滿是匆忙布陣的滇軍，立即高聲大喊“停止追擊”。

    晃眼看到跑得最快的一連弟兄還在不管不顧地往前沖，杜鏞扯開嗓子一通臭罵，一面打馬沖上前去截住殺紅眼的一連弟兄，好不容易讓數(shù)十名弟兄停下腳步，從滇軍阻擊陣地射來的一發(fā)子彈準確飛來。

    “啪——”

    戰(zhàn)馬上的杜鏞腦袋上騰起一片血霧，緊接著一頭栽倒地下，滇軍陣地上頓時響起陣陣歡呼，隨后齊齊向亂成一團的教導師追兵開火。

    密集的彈雨將十余名驟遇變故大驚失色的追兵打倒，失去主人的戰(zhàn)馬被密集的子彈打得人立而起，凄聲嘶叫，帶著一團血霧從空中重重落下，“轟”的一聲激起一片塵土。

    雙目赤紅的連長嘶聲大喊，猛然撲到滿頭是血的杜鏞身上，抱著已經(jīng)死去的杜鏞，連續(xù)翻滾，隨后扛著杜鏞的尸體飛身躍起，一邊大喊“撤退”，一邊向東面的贛州城發(fā)足狂奔。

    ……

    ……

    贛縣縣衙大堂內(nèi)，鄭毅和張堯等人正在聆聽各部上報的戰(zhàn)果。

    根據(jù)敵軍留下的完整尸體統(tǒng)計，此戰(zhàn)打死敵軍官兵九百六十六人，俘虜卻很少，只有五百四十余人，其中大半都是無法動彈的傷兵，取得的戰(zhàn)果遠比鄭毅和張堯預想的要小得多。

    好在敵軍撤退匆忙，許多彈藥物資無法運走，所以一舉繳獲三八步槍三千四百余支、輕重機槍四十二挺、各種彈藥約為五十六萬發(fā)，俘虜?shù)膫杏械彳姷谑鍒F兩名營長和一名團副。

    就在鄭毅即將對二團和三團做出表揚的時候，杜鏞犧牲的噩耗傳來。

    與噩耗一同傳來的，是乘勝追擊的二團一營死傷近半，其中約有三十余名傷兵很可能被滇軍俘虜。

    鄭毅震驚不已，大步跑出縣衙正堂，沖到停放杜鏞遺體的院子里，看到杜鏞的半個腦袋已經(jīng)被打爛，左眼的眼珠血淋淋掛在剩下的半張臉上，鄭毅心痛得“撲通”一聲跪下，伸出發(fā)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杜鏞的眼珠子塞進如同血窟窿的眼眶之中，悲痛的熱淚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

    “嗚嗚——”

    三團長周秉耀當即失聲痛哭，張堯看到二團長黃國興嘶聲大喊之后背過氣去，立馬上前抱緊緩緩倒下的黃國興。

    幾名師部參謀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把昏過去的黃國興抬回正堂，高呼軍醫(yī)快來救治。

    轉眼之間，整個縣衙大院哭聲一片，韓守仁默默接過衛(wèi)生兵遞上的潔白床單，來到流淚不止的鄭毅面前，緩緩蹲下：

    “瓦罐井上破，將軍陣前亡！唉......可憐的小杜，也算死得其所了，作為一軍之長，你得振作起來，弟兄們都看著你呢。”

    鄭毅擦去滿臉的淚水，點了點頭，和韓守仁一起打開潔白的床單，緩緩蓋在杜鏞滿是血污的身軀上，頭也不抬，低聲吩咐跪在對面的張堯：

    “把杜鏞同志的遺體抬回興國去，葬在大圣寺后面的山崗下，小杜那位相好是興國婦女會的積極分子，小杜之前和我說好了，等打完這仗就結婚，讓我當他們的主婚人，可如今......”

    韓守仁一把抱住再次失聲痛哭的鄭毅，示意張堯一起過來，一左一右把鄭毅拖走，很快送入正堂東面的偏廳里，勝利后的喜悅蕩然無存，整個縣衙大院沉浸在凝重的悲痛之中。

    ……

    ……

    半個多小時后，逐漸恢復過來的鄭毅默默提起筆，用端正的字體寫下一封交涉信，命令情報科長張允瑞親自送到滇軍第三軍軍長王鈞手里，隨后叫來雙目潮紅的二團長黃國興和滿臉怒憤的三團長周秉耀，吩咐兩人立刻返回各自的部隊，將滇軍官兵的尸體收集起來，連同俘虜?shù)牡彳姽俦?、傷員一起送到城西四公里的地方。

    黃國興和周秉耀不情不愿地離去，鄭毅讓警衛(wèi)員把守著杜鏞尸體的一營一連正副連長叫來，默默看著兩位淚流不止的部下，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幽幽說道：

    “你們不需要自責，咱們共產(chǎn)黨人誰不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為革命事業(yè)而死，死得光榮，重于泰山！”

    “師長，你處分我吧，該死的是我?。?.....”身材雄壯的一連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邊上的副連長也軟綿綿跪下，痛哭不已。

    鄭毅強忍著熱淚，上前把兩位猛將攙扶起來，看到一連長哭得昏天黑地，只好詢問頻頻擦淚的副連長：

    “猛子，大概有多少弟兄被敵人抓住？”

    “估計有三十好幾個，大多是負傷走不動了，不知道最終還有幾個能活下來......師長，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杜團長??！”

    猛子抱住鄭毅嚎啕大哭。

    鄭毅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吧，我親自去見王鈞，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把咱們的弟兄帶回來，一個不少地帶回來！若是敵人敢虐殺咱們弟兄，老子拼著處分，也要殺光所有滇軍俘虜！”

    ***********

    ps：第二更到！

    謝謝大家的厚愛，這幾天小火家里實在太忙，家中四個老人，還有孩子要期末考試，什么事情都湊一塊兒了。

    弱弱地求訂閱和月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