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流言兇猛(下)
大年初九下午,駙馬府里一片歡聲笑語。 此時在駙馬府里,被鄭子文從孫思邈那里順來的丹爐的爐膛下面已經(jīng)放滿了通紅的炭火,而爐蓋早就被扔到了一邊,丹爐里裝滿了水,在炭火的加熱下,正在丹爐里翻滾著。 這并不是鄭子文要準備煉丹,而是因為他想吃火鍋了。 在這個佐料匱乏的年代,一鍋清水雞加上些許姜蔥,再放上少許青鹽,也別有一番風味。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鄭子文并沒有吃獨食,他還順便叫上了剛完成任務回來的“東街四虎”一起吃。 “東街四虎”,就是老刀,石頭,山狗還有他們中的老大胡子。 這四人這兩天都在長安城里散布謠言,效果那是出了奇的好,所以鄭子文擔心他們出事,連夜就把他們接到駙馬府里來了。 四人自然對鄭子文感恩戴德,對于他們來說,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真的很少有人在意他們的死活,更何況還是鄭子文這種大唐的貴族,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頓時油然而生。 胡子四人在駙馬府的下人屋子里住了一晚,雖然床榻很軟,但他們心里裝著事,怎么也睡不安穩(wěn),所以第二天早早的就起來了。 醒來后就看到曹二狗正指揮著熊大熊二殺雞,四人立刻擼起袖子上去幫忙,而等他們知道這些雞是用來犒賞他們的時候,心里頓時更加對鄭子文感激了。 這任務才完成一半就殺了十幾只雞了,等任務完成了鄭爺還能虧待我們? 想到這里,四個人對鄭子文的崇敬之情如同澆了油的火苗子,“蹭”的一下就冒起來了。 駙馬府里沒有大鍋,鄭子文便讓曹二狗把他拿回來的丹爐洗干凈了當鍋用。 丹爐的雞已經(jīng)煮熟了,一陣陣的rou香在小院子里飄著,鄭子文也端著碗跑出來和他們一起吃,看到鄭子文來了,眾人連忙向他躬身行禮,鄭子文頓時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吃飯就不用講那些了,二狗,屋子里還有兩壇酒,幫我拿出來?!?/br> “好嘞!” 等曹二狗把酒拿出來并打開的時候,胡子四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 “哎喲我滴媽!” “嘶……駙馬醉!這是駙馬醉啊!” 看著大呼小叫的四人,劉三上去就是一人一巴掌打腦袋上。 “呸,瞧你們一個兩個這沒出息的樣,這里是駙馬府,有一兩壇駙馬醉算什么?” 四人一聽,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胡子的舌頭都開始打結(jié)了。 “三爺……你說這……駙馬醉……” 話沒說完,腦袋上又挨一巴掌。 “怎么說話呢?叫這里只有一個爺,以后管我叫三哥就行,你猜的沒錯,這個駙馬醉就是咱們鄭爺?shù)?。?/br> 說著,還小心翼翼的偷看了鄭子文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并沒有怪罪自己,才暗暗松了一口氣,然后給四人分發(fā)起酒來。 “來,一人一碗,悠著點喝,不是三哥跟你們吹,這長安城里能用大碗喝駙馬醉的人,十個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 鄭子文正從鍋里夾出一塊雞rou放進嘴里,聽到劉三的話頓時笑著搖了搖頭,把嘴里的雞rou吃了之后才開口道:“沒那么嚴重,不過這么一碗要是放在御酒閣那邊賣的話,怕是少不了三十貫?!?/br> “嘶……” 話一說完,頓時又引來一陣整齊的吸氣聲。 他們可不認為鄭子文堂堂一個大唐的駙馬爺會拿這種事哄他們,那么按照這樣的算法,這一碗酒就是三萬文錢! 四人端著酒碗愈發(fā)小心了,生怕灑出一滴來,一滴酒怎么也得三五文錢了,都夠他們以前吃一天了! “嗚嗚……” 忽然見,四人當中最沉默寡言的老刀捧著酒就哭了起來,只見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后跪在鄭子文面前,“咚咚咚”就磕了三個響頭。 “鄭爺,以后我老刀的命就是你的了!” 難道一碗酒就把你搞定了? 鄭子文有些懵,不明就里的眨了眨眼睛。 “這……” 一旁的胡子嘆了口氣,然后搖了搖頭。 “鄭爺,我們弟兄相信你,所以跟你說實話,其實我們四兄弟以前也是軍中的人,怕被人認出才舍棄了原來的名字茍延殘喘,驍果軍,鄭爺可聽過?” “嘶……” 這下輪到鄭子文吸氣了,驍果軍那可是隋朝最強的戰(zhàn)力,是精銳中的精銳,可惜他們做錯了事,也跟錯了人。 作為御林軍,他們嘩變之后殺死了他們原本應該守護的皇帝,信仰和榮耀一朝盡喪;作為士卒,他們跟了宇文化及這個庸才,弄得到最后人困馬乏,糧草斷絕。 但盡管如此,他們依然還是擊敗了瓦崗軍,但驍果軍的路也到此為止了。 對于這支名噪一時的軍隊,鄭子文每次想起來,都有些惋惜。 此時胡子看著鄭子文的表情由震驚到惋惜,最后甚至還嘆了口氣,頓時好奇道:“鄭爺為何嘆氣?” 鄭子文搖了搖頭,然后瞥了胡子一眼。 “宇文化及敗亡已經(jīng)十年了,你們大可以開始新的生活,為什么混在貧民窟?” 胡子一聽,臉色卻露出了苦笑。 “現(xiàn)在的我們沒有身份,這一點您光聽我們的名字就知道,人家奴仆都還有主人管著,像我們這種人,一旦被官府抓住查實身份,只有充軍發(fā)配,然后客死他鄉(xiāng)?!?/br> 說道這里,胡子看了一眼跪在鄭子文面前痛哭失聲的老刀,再次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唉,我們?nèi)齻€還好,了然一身,老刀原來有個meimei,都到了待嫁的歲數(shù)了,一場大病,沒了?!?/br> 鄭子文頓時動容。 他稍微一想就知道老刀的meimei肯定是沒錢治病然后才死的,所以老刀喝完了那碗價值三十貫錢的酒才會那么激動,也許他心里想著的是如果當初有三十貫錢,自己的meimei就不用死去了吧。 三十貫錢,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無法逾越的天塹。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刀,鄭子文的眼圈有些發(fā)熱,他頓時一巴掌拍在了老刀是肩膀上,大聲喝道:“起來,一個大老爺們哭成這樣丟人不,跟著我,老子還會讓你們餓著不成!” 說完之后,聲音突然有些哽咽,鄭子文把手里的碗筷一放,然后轉(zhuǎn)身就走。 “你們吃吧,我吃飽了!” 老刀還跪在地上發(fā)愣,劉三立刻走過去一腳踹在他后背上。 “還愣著干嘛,沒聽到鄭爺說收下了你了嗎?” 老刀立刻反應了過來,二話不說“咚咚咚”就磕三個響頭。 鄭子文腳步?jīng)]停,直接走進了自己的臥室關(guān)上了房門,然后倚在墻上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媽蛋,這群癟犢子真特么會煽情,把老子都弄哭了,看以后老子不狠狠扣你們的工錢?!?/br> 過了沒一會,鄭子文臥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誰???” 外面頓時傳來了冬兒的聲音。 “爺,是我,三夫人讓我叫您去用晚膳。” “好,來了。” 鄭子文揉了揉眼睛,然后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見冬兒真愣愣的看著自己,鄭子文頓時老臉一紅,佯怒道:“看什么看?沒見過老爺這么英俊的人嗎?小蹄子!” 說著,就在冬兒的小瓊鼻上揪了一把。 “呀……老爺你欺負人家,人家不理了你了!” 被他這么一打岔,小丫頭立刻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撅著小嘴跑了。 “嘿嘿!” 鄭子文的心情莫名的就好了起來,然后哼著小調(diào)就去吃飯了。 而在他在屋子里享受豐盛的晚餐的時候,院子里的幾個人也在大快朵頤,吃得那叫一個放浪形骸。 酒足飯飽之后,四人就回去睡覺了,并不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懶到了吃飽就睡的程度,而是因為劉三告訴他們,明天的還有活兒要干。 四人心里明白,他們唯一能回報鄭子文的,就是把他交代下的任務做好了,如果說之前的任務他們只用了一半的功夫,那么這一次他們將會使出百分之兩百的勁兒來! 天還沒黑,他們就睡了,第二天早上雞才剛叫了第一遍,四人便起了床,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出門了,直到天色黑的時候才回來休息,然后第二天早上又繼續(xù)出去。 在第三天的時候,新的流言開始在長安城里爆發(fā)開來。 而這次的留言還是和之前一樣,都是關(guān)于王珪的,而且還是在說王珪的好,唯一和上次不同的地方是這一次被貶低的不再是朝中的大臣了,而是李世民! 現(xiàn)在整個長安都在風傳,當初王珪在隱太子李建成的手下,那叫一個精明能干,簡直是人才中的人才,精英中的精英,人杰中的人杰,正因為有了他,李建成才坐穩(wěn)了太子之位。 錯就錯在李淵,要不是他把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關(guān)系不和的原因歸咎在王珪身上,還把他給流放了,那么今天就算李淵讓位了,也是李建成當皇帝,完全沒有李世民什么事了。 說白了,就是要不是李淵造的孽,把王珪給趕跑了,你李世民再怎么蹦跶也沒用! 這簡直就是誅心了! 當這個消息傳到王珪耳朵里的時候,他頓時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死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